心理文章

為什麼我們不懂得愛自己
即便近年「愛自己」的議題越來越被重視,身處在集體主義的亞洲國家,照顧個人、以自己為主的想法在過去時常被認為是「自私」的表現,也於是這個「愛自己」的議題對我們的教育來說,一直都不是一件容易實行的事。     愛自己是什麼   愛自己是什麼?是逛街買自己想要的東西、參加想要的活動、從事喜歡的運動、把時間留給想要的人、不屈就也不妥協、不喜歡就說不要、爭取自己的權益、不輕易地因為任何人而委屈自己......?   做到這些,是否就是愛自己呢?會不會有些時刻即便做到了,但還是不覺得內在的自己有被好好的疼愛與關照到?     愛自己的行為是否帶來罪惡感   當在選擇滿足自己的需求、把自身的需求放在優先時,是否在心裡會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不論多麽的微小)「真的可以嗎?」,或是有那麼一點「罪惡」的感受,就好像做這些「愛自己」的行為是錯的、沒那麼合情合理的、擔心他人眼光的、或是害怕被評價的。   有時候我們處理罪惡感的方式,是更強硬與極端的反對它,像是「我就更愛自己」一點,反映在面對他人與自己的需要時,沒辦法有調整的空間與彈性,這時候愛自己更像是一種執念,而非關照自己的行為。     為什麼我們愛不回自己   從母嬰的角度來說,嬰兒需要有母親(或其他照顧者)來不斷地藉由對他的行為有反應、告訴他這是什麼樣的感覺來認知到自己的存在,這聽起來有點奇怪,但嬰兒並不是天生就能夠理解現在發生什麼事情,若身邊的大人能夠一點一滴地告訴他「這個感覺是...」、「現在覺得有點生氣對嗎?」、「沒有人理你你很難過齁?」這些感受,能夠讓他更意識到「我」的存在,「原來我現在正在發生什麼、感受什麼」,這個理解對於一個人的心智發展至關重要,而孩子也是不斷地透過他人對自己的關注,來慢慢練習與學會「關注自己」。   當然這不是做錯一次就會影響很大,而是一個長期、連續的過程,在成長過程中也許環境、教育、社會框架,常常會讓我們忽略了「自己很重要」,又或者是說「其他的事情更重要」。   若以臨床上的例子來說,我們會時常聽到的故事像是:現在家裡需要你比起照顧自己、更需要你做為一個成熟的大人,家裡有太多的情緒需要被接收,而你自然而然長成一個照顧者,比起聆聽自己,你更需要去聆聽「這個家發生什麼事」;於是我們慢慢理解與認知到,有時候其他人的需要更重要、更緊急、更需要被關照,那我自己擺在後面,才能夠照顧到大家。   這並沒有錯、也並不是檢討每個人的成長背景,每個家庭的需要不同,但可以思考的是,當我們長大成人,也許家庭已經沒有這個需要,又或者是現在自己能夠為自己做決定,在每一個「別人或是自己的需求」選擇裡,會不會我們總不小心地、下意識地、好像沒有選擇地,又忽略了自己,這樣的心理感受與在物質上或外在做了多少愛自己的行為無關,而是內在的自己長期委屈與受傷的結果。     我可以為自己做什麼   若發現自己有這樣的傾向或是類似的感受,我們已經先意識與覺察到了,而這是很重要的一步,代表我們開始正視到「自己」的重要。   但接下來在生活環境中也會有許多的挑戰,每一個「他人與自己的需求下你會選擇誰」都是一個考驗,先以他人的需求優先不代表就不愛自己;而先以自己的需求為主,也不完全就代表我們超愛自己,而是不論我們決定怎麼做,內在都能夠「清楚、理解、接納」,知道我為何而做,而不是因為誰或是不得不去做。   愛自己是一個長期的過程,若我們花了十幾年長成了現在的樣子,那並不是不好,而是代表這十幾年我們用最適合與適應的方式活過;但現在我們想要的與當年的自己不一樣了,也於是我們來到這裡。   心理治療協助我們更「理解」自己內在的想法與感受,這是一個長期的過程,也並非一蹴可幾,每一個生活中不同的情境都會帶來不同的掙扎,而那些掙扎可能讓人習慣用「舊方法(也就是忽略自己的方式)」處理,心理治療的意義是能夠去討論與意識,也許未來某一天我們能夠做出不同的選擇,而那也讓自己內在平靜。   我會說,我們不是不愛自己,而是不懂得愛自己;現在我們想好好知道愛自己的方法,於是我們在這裡。給自己一點時間,讓我們一起來理解內在那一個渴望被愛的自己。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從《那些少女沒有抵達》重新理解代間傳遞中無法散去的陰影
吳曉樂的新書《那些少女沒有抵達》談的主軸是校園危機議題,裡面從很多不同的觀點討論創傷事件對周遭人的影響。然而這篇文章,我想試著從書中女主角吳依光與母親相處的困難,來談談為什麼有些家庭相處模式,縱使我們用盡全力擺脫,卻仍然深陷其中,或是努力繞了一大圈,卻發現自己又再度回到原點。   少女時期的吳依光,努力想擺脫母親的束縛,不想再用母親對自身的評價,作為論斷自己的標準,然而在成長的過程中,卻跌跌撞撞,在關係裡歷經痛苦後,只能選擇父母滿意的對象,經營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並從事一份安全卻沒有熱情的工作。   吳依光的母親,在書中前半段,都是一個嚴厲、不通人情以及掌控的母親,但最後從吳依光阿姨的口中,聽見了一個不同版本的故事,從阿姨的口中,讀者們看見的是,一個需要在年輕時照顧家庭,替代母職、不容許自己失敗的女孩。他的嚴厲對他人,也對自己。   我們很難透過小說,觀看一個家庭動力的全局,但我們可以想的是,這對母女可能都想透過自身努力,讓原生家庭的困難有所改變,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卻經驗到更多關係上的挫折。在精神分析的理論有一個概念稱為「強迫重複」,意思是那些在我們過往未能處理好的傷口,會不斷影響我們現行的生活,像是當我們看到原生家庭不和睦的夫妻關係,我們會想極盡所能在自己的親密關係中避開,然而卻發現無形中,我們仍會複製原生家庭的關係,甚至這些關係模式,也會在我們養育下一代時,深深地影響著我們,彷彿那些傷痛變成擺脫不了的命運。   很多人會問說,那要怎麼改變這個循環,我想第一步或許是要好好看見,深陷在循環中的人會感到痛苦與焦慮,卻鮮少有機會在一個心裡上足夠安全的環境,重新審視自己的經驗,以及思考自己行動背後可能與過往有什麼樣的連結。這場探尋自我的時光旅程,有時不是往前推個一兩年就能找到適當的答案,而是得涉及整個家族歷史的追尋。   透過這些看見,我們才有機會討論、才有契機將這些無以名狀的情緒,找到安放的方式。心理工作時常是從想找一個答案開始,但過程中走著走著,我們期待的是一個夠好的問題,讓我們有機會答出屬於自己的論述,並讓我們有機會憑藉著這個論述,在無止境的代間循環中,找到一條出路。如同書中最後吳依光透過與阿姨的討論,有機會從一個不同的角度看待自己,以及重新看待這段看似無解的母女關係,並在這段重新理解故事的過程,讓那些看似膠著難耐的關係,有機會透進一些光亮。   吳依光想,天啊他要來做什麼呢?我好恨這個人,她是我與生俱來的考驗。但,她也想起梅姨的告知,也是這樣的一個人,抓緊一切,不肯放開......吳依光想,跟梅姨一樣,她下輩子也想遇見母親。不只如此,下下輩子,她也想遇見母親。除了女兒之外,任何身份都好。她想遇見這樣的人。(吳曉樂,2023)     文章來自:魏家璿諮商心理師   參考文獻:吳曉樂(2023),那些少女沒有抵達,鏡文學。
心觸「失落」--在徒步裡遇見自己
陽光依然照眼,群樹依然在風中搖曳,但我卻覺得整個世界都灰暗下來,我的生命彷彿停頓,猛然之間,我發現自己正面對一種嶄新的經驗,孤獨,全然而徹底的孤獨。    當時,我十一歲。  —— 摘自道格拉斯.葛萊遜 《影子大地》   生命永遠在尋找一個連結,連結斷了,總是想要尋根究底的瞭解,總是要幾近瘋狂的尋回這個失落的人,總是如此地用力,但黑暗的隧道總是沒有盡頭的感覺,這個過程不知道要多久,探詢多久。「真希望大家都可以好好的。   Losing something讓我們有好多的感覺。充滿著各種矛盾,很煩,我們想方設法,想要填滿那個空缺,想要消除那些痛苦的感覺,想要逃避...,然而更重要的是在失落的風暴裡,面對未來的未知,讓我們感到全然而徹底的孤獨,再也沒有人可以了解我的經驗裡,徹底的絕望。然而雖然如此,但在心理的某個角落,總在尋找一個出口,一種活下去的方式,讓痛苦有一個地方可以放置。   治療師就像普通人一樣,也有自己的失落。除了我的個人心理治療以外,在生活中我也在找那一個屬於自己的心靈空間,讓我自己可以沉思;這幾年我走在山林裡,走在高山裡,在這個荒蕪的大地上走著,偶而停下來看著遠方,人生的跑馬燈,就會不停地跳出來,我為什麼要在這裡?為什麼平常要這樣生活?到底我在氣甚麼?再難過甚麼?再悔恨甚麼?下一步呢?…然而山巔如此寧靜,靜到只剩下自己的聲音,全然的安靜與孤獨,但也不知道為什麼讓我定了下來;有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思考什麼,我想也只是潛意識(靈魂)正在呢喃,或許正如村上春樹正在跑馬拉松的感覺一樣吧:「想一想河流。想一想雲。但本質上,甚麼也沒有想。我只是在自家製造的小巧空白之中,在令人懷念的沉默之中,繼續跑著。這是一件相當美好的事情。」(摘自《關於跑步》)   有一次我在山中膝蓋受傷了,但還有兩天的山路要走,每走一步,腳就痛一下,「怎麼才前進0.1K,明明走了300公尺」我心裡的OS,有時看別人一直超前很不是滋味,有時又對隊友感到不好意思,有時一個人又感到被拋棄,但腳真的很痛,痛到發脾氣,對我的隊友無理頭的責罵,然後用力甩了兩支登山杖,像是一個孩子一樣,直接鄧坐在地上,對著山裡亂吼,但山無動於衷,就像現實一樣殘酷與堅實,直到我冷靜下來了,發現有一件事情很重要,我的隊友還在那裏等我,這片山林夾著風吹,沁涼了那股哀怨,遠方的山巒仍一樣的美,美到像是母親的滋養,她靜靜地凝視著你,我恍然一悟,他們仍然陪著我下山。     其實人生做甚麼都可以,可以盡情的耍任性都沒關係,直到有一天,你覺得夠了,你願意站起來了,想要用另一種方式體驗人生,即使跌跌撞撞,卻是真實生活。但比較不好的狀況是「永不滿足(never enough)」,而只想待在原地一切了無生趣。     文章來自:謝秉諶 諮商心理師  
不生孩子,是我沒有母愛嗎?--生育抉擇的心理歷程
「對於生孩子這件事,我也很矛盾...我媽說『母愛是天性,生了就會愛』   初為人母的朋友說『想看自己與老公的結晶,不是很自然嗎?相愛的人都會吧!』   不認識的人說『不生怎麼對得起妳老公、婆家?』、『不生孩子等妳老了就會後悔!』我估摸著,對啦…我沒有母愛、我們不夠相愛、我以後會孤獨老去…但,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想生孩子阿…」   不生育的複雜心理   矛盾中充斥對於不生育的堅定,卻同時無從抗拒這些聲音的綁架,彷彿不生孩子,就得貼上「自私」、「思慮不周」、「沒能力」的標籤,連自己也開始懷疑甚至厭棄這個選擇:為甚麼他們敢生而我不敢,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會不會被嘲笑?會不會真淪落悲慘晚年…。   大家並不會問選擇生育的人「為甚麼妳要生孩子?」,但不生育的人,卻經常得到皺眉或尷尬的回應「為甚麼妳不生?」,顯而易見這件事仍被視為理所當然,且這些問句,經常落在女性身上。對於不生育的選擇,有太多來自外在,最後甚至內化的質疑、恐嚇、比較,並非總是能理直氣壯並正向肯定「這就是我要的生活」。   過去、現在與未來的交織   除了「不喜歡小孩」,經濟層面不允許、不忍心讓孩子面對艱難的時代、沒有信心成為好父母、擔憂孩子繼承父母自己或家族的苦難,都是經常聽到選擇不生育的原因,卻較少有人抱持正向預期做了這個決定。   生育抉擇,其實是牽起了過去、現在與未來;個人生命、社會文化的節點。細剖這些原因,可能反映了個人過去的成長歷程,造就對未來的預期與想像,同時也可能反映現在的自我價值或狀態,而我們融入於社會裡,更是難以脫離對生育期待的影響,例如「培養孩子贏在起跑點,但沒有足夠資本,我沒有信心養好他,也代表我不夠成功」,這些期許與要求,讓生與不生,成為了一種比較與競爭。   不生育可以是快樂的選擇嗎?   跳脫「生育是義務、是投資、是圓滿象徵」框架真的不容易,這些話語甚至已經成為妳不想相信卻無法拒絕相信的教條,但仔細剝開每一點,我們都是能夠提出異議的,舉「生孩子是夠愛對方」這點異性戀中心的思想為例,不生就代表不愛嗎?相信這個因果關係是顯而易見的謬誤。   不生育,當然可以是合理且欣然的選擇,無須把生育與成功、母愛畫上等號,不生育,不過是另一種生活方式。   #選擇不生孩子,並不是「辜負母愛『天性』」,也不代表妳是不及格的女性   #不是有了孩子,人生才是完整的     文章來自:鄭芷昀 諮商心理師  
你也有著光鮮亮麗的外表,卻是千瘡百孔的心靈嗎?
這些年,我諮商過大量的個案中,大概有一半的人符合這個狀況。   諮商室外,他是活潑有趣、陽光般的溫暖、帶給他人正向的勇氣與力量。走進諮商室前,他仍看似自信滿滿,只不過臉上微露陰影。坐下來開始談話後,能夠感受到他的語氣中帶有防衛,那可能不是他願意,而是他沒辦法拋下理智的、社會化的面具。但你若仔細聽見那聲音中的顫抖,會發現某種聲嘶力竭後的無奈,渴望自己還有向外求救的能力。   我們強迫自己戴上微笑面具,努力不讓心中的負面感受現形,但每當遇到好事時,又忍不住心想:「別高興得太早,等一下就毀了」、「我根本不值得被這麼好的對待」、「我應該要做到更好的......」。   這些想法讓你就算要快樂,也快樂不起來。   亮麗的外表底下,是一顆受傷與自卑的心。   《暗黑心智》的作者認為,我們每天都在用「意念操縱」(Mindfuck)的方式,覺得自己會失敗、停止讓自己追求快樂、認定自己永遠無法平靜,也就是用負面的想法在控制與限制自己的潛能。   Mindfuck,你可以把它看作是自己在潛意識中聰康自己。   這也容易產生「自我預言實現」。比如說,你越覺得工作會出錯,就會讓你越感到焦慮不安,而在報告時聲音弱小、做不下事情整天查看臉書的通知、忘記老闆告知的重要事項,最後導致工作上真的漏洞百出。     作者列出七大自我破壞的意念操縱,這些都是阻礙自我的原因,我在這邊舉出三種在心理諮商中最常見的類型:   災難式意念操縱:容易想到最糟的結果,雖說是未雨綢繆,但想像的畫面已經嚴重干擾自己的情緒、思考和行為,讓我們無法正常生活。   評價式意念操縱:認定他人會用負面的方式看待自己,但更本質的原因是:我們的自卑感在作祟。我們已經先用負面的眼光看待自己了,因此就算再多稱讚的話語,我們也只會看到其中一條負面的評論,把它放大,接著腦中陷入無限的批評輪迴。   過度正向式意念操縱:外表光鮮亮麗的人最常用的方式。當你看到「過度」,肯定要聯想到,他在掩蓋另一方面的不足,也就是他可能是個滿(怕)負面的人,才需要這麼多的正向情緒來補足。這經常出現在會用工作逼死自己的人身上。因為表面的我們,受到各種社會期待和金錢文化的影響,覺得必須起身前進,不允許自己像是廢物,用盡方法塞滿內心的空缺,告訴自己要正向、要擺脫懶惰努力上班,再用大量的歡樂社交和長途壯遊「好像」跳脫痛苦的瑣事輪迴。但同時,其實你也正使用正面情緒勒索自己,逼迫著「我一定要變好!」這些時候反而讓我們的判斷偏離現實。過度正向時,讓我們忽略了真正應該多花時間處理的事情,也讓我們從自我中抽離。   而不管是哪一種意念操縱,事實上都是為了保護自己。   只是這些讓自己奮力起身的意念,若缺乏恰當的覺察與釋放,它就也壓抑了「情緒」的那一面,只使用「理智」告訴自己「應該」做什麼。   當我們不在乎內心的感受時,會有一股反噬的力量站在對立面。雖然「意識」可以強迫自己去做該做的事情、表現的正向積極。但你的潛意識裡,始終有個聲音呢喃著:「我不快樂。」   「理智」嚴守義務,極度遵從於社會的期待。這些戴著微笑面具的人,面具下總是嘴角下垂,表面上過著成功的生活,內心卻早已分崩離析,而最終,他將被自認的成功給壓倒。   你覺得他是否知道自己出現異狀?   他肯定知道。   但仍舊會對自己實施「意念操縱」。因為我們都有自己的一套生活方法,這套方法在多數時管用,我們也習慣了這套方法。因此在面臨更大、更困難,或是這套方法無法解決時,我們仍會持續的使用,也形成困擾我們的來源,這也是所謂的「內在限制」。   至少能讓我們覺得一切都在掌控中,不會偏離原本的生活軌道,也就是上述所言之「保護」。只要沒有新事物,就沒有新危險,也就不需要再花心力去處理。但也成為我們無聊、對生活無感、重複造成困擾的來源。   說到底,我們都是害怕改變的。   過往所養成的思考習慣,讓我們經常「從成年人切換到兒童狀態。」覺得自己做不到,很無能、無助,拒絕再為自己負起責任,想要躺在地上耍賴。或是反過來,「切換到當初被我們內化的父母狀態。」嚴厲的對待自己,處罰自己,覺得自己永遠不夠好。   只是過去的生活環境與自我條件,和現在已經不同了,但我們的內心還停留原地。因為:   我們認為自己能夠控制「不能控制的東西」。 我們沒去控制「應該控制的東西」。   已經長大成熟,有能力替自己做點事情的時候,你是否也能清楚知道,「自己可以擁有掌握人生的權利?」我會這麼問是因為,這是身為小小孩的幼童時期、父母以愛或暴力控制類型、或是成長旅途中迷路的孩子,所不知道的。   我們需要細膩地感受,自己內在角色的轉換。   接受負面想法,看見它正在破壞現在的自己。但沒關係,它並不會造成真正的傷害──除非你願意讓它影響你。因此,我們不評價它,持續專心於手頭上的事情。   它會漂走的。   最終,讓你的外在表現與內在感受一致。   也就是,讓你的外在成人與內在小孩能夠相遇,他們可以合作、相互打氣、和給予對方所需要的心靈能量。尤其在那些我們對自己說「這我不行」的時候,「聽起來就像是舉起食指在對自己說話,傳達出來的訊息並不是『沒辦法做』,而是『不被允許去做』。他們禁止自己擁有。」   每個人想要的都不同,你的內在真正期待的,也許是和家人的相處時間多一些,也許是工作減少生活變好,也許是找到人生在世的終極意義。   現在,我想邀請你,聽聽內心的聲音:你真正想做的是什麼?讓你感到幸福滿足的是什麼?即便現實不允許,但有沒有一些妥協的可能性,讓兩方面稍微平衡?   思考,你的人生定位是什麼?   當有了目標,我們才知道這些辛苦是值得的。   當有了方向,我們才不容易在繞路時走失了。   當有了持續前進的勇氣,我們才能向內心深處探求,求一個這輩子的渴望得以實現。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心理治療是開啟一趟屬於自我的旅程
什麼時候可以考慮做心理治療? 心理治療可以幫忙我什麼? 談完之後我可以預期問題被解決嗎? 不能夠給建議的話,談的意義是什麼? 我的原生家庭又不能改變,那能怎麼辦?     這些疑問,其實對於身為心理師的我,也時常困惑著,身為助人工作者,也在臨床實務經驗中打滾一些時日,有時候在面對個案的困難與悲傷,仍會讓我感到無力,在治療架構中這種一對一的、人與人之間的關係,很難分清楚界線,於是在治療的當下情緒深厚的交織,很難不感同身受。     #有一些悲傷無力,正是因為它的本質就是如此   有時候在治療情境不免俗的我們會落入「想解決問題」,但在經過治療一段時間之後可能也會逐漸迷失,到底我們要解決的問題是什麼?是原生家庭?是其他人對待我們的方式?還是?   而在這樣的思考下,變得很難誠實面對自己的情緒,當我們的童年經驗並不美好、職場主管的不尊重、人際關係的爭執與受傷、伴侶溝通的挫折無力,這一些其實本質都是「悲傷無力」,對吧?心理治療並沒有辦法讓這些事物的本質變得不那麼悲傷、挫折與受傷,有時正是因為我們對於這些情緒處理的無力感,使我們不知所措,進而希望能夠「改變」些什麼。     #拓展對事件的思考,誠實面對自己的情緒   試想,面對挫折與失望的時候,我們都怎麼幫助自己面對?轉移注意?說服自己沒有那麼糟糕?一定有某一些「急救措施」,讓我們當下可以稍微好過一點,這很合理也正常,否則,我們該怎麼度過這些時刻呢?   但心理治療的本質,則會回到了思考這些事件帶給我們的那些連結,挫折與失落的感受,究竟是如何讓我們感到難受?而讓我們必須使用某些方式度過?   也許經歷那個無力感讓我們總感覺到自己渺小;又或者是那種無法改變他人的感覺讓我們覺得自己沒用;沒有辦法處理自己的負面情緒,讓我們失去控制感。   這些經驗都十足珍貴,也讓我們能夠去「理解」自己的挫折與無力為什麼這麼的巨大。當能夠從其他的角度思考自己的感覺,便能夠脫離一件事情只帶來「悲傷、無力、挫折、失望」等等單一面向的感受,這些事情所帶來的真實情緒是無庸置疑的,需要思考的一直都是為什麼我們如此無法處理這些情緒。     #在治療關係中我們一起思考、成長、理解彼此   在我的治療過程中,更傾向是一起合作與思考的關係,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很少有一個空間能夠把所有的感受與思考展開在我們之間,逐一地、細膩地不放過任何可能,去嘗試理解自己的經驗與事件帶來的心理意義,更甚之,我們會討論「我與你」之間的關係。   人際之間的情感模式會重複在任何關係中,包括如此特別與緊密的治療關係亦是,我們之間用什麼方式在溝通(語言或是非語言)、用什麼方式處理衝突、面對正負面情緒我們怎麼一起度過,在治療中共同經歷這些情感,我們可以去覺察與意識到那些人既模式,並且開展新的可能。   我一直都覺得心理治療是辛苦、但又有趣的(笑),也許是因為我很喜歡對話、思考,意識到我們正用什麼方式活著,有時候確實能夠突破盲點,感受到疏通;當然,有時也會經歷到那種卡住的糾結,而無法喘息。   但我始終相信,人的一生是不斷地前進著,即便感受到卡關,那也正是另一個階段的開始,每一件發生的事情皆有其意義,而當我們能夠對這些經歷賦予意義,也許即便環境不夠好,終將能夠在這個沒有那麼美好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舒適。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淺談親密關係中的溝通困難
A:「你一輩子都不會幫忙家事啦,怎麼講都講不聽。」 B:「你都在亂講。說好聽、正向的話,不要一早就罵人,你就是想法太負面了。」 A:「什麼正面負面,聽不懂啦!你就是沒幫忙啊!上次我偏頭痛,要你端個盤子你都不願意。」 B:「…」   對話進行不下去,不是大吵就是其中一方離開,這樣的場景,你熟悉嗎?   上面的對話來自一對結婚超過30年的伴侶,重複上面的對話超過10年,吵歸吵唸歸唸,但吃飯時還是會分給對方自己的主食,擔心對方沒吃飽、吃好。   看著他們,我不禁想,到底哪個環節出了差錯,他們明明就在意彼此,溝通卻進行不下去。   由於「客觀」與「主觀」會大量於文中出現,所以先定義一下   客觀:指外在狀態,其存在不會因個人觀感而改變。例如:太陽從東邊升起、一公分是10公釐、水有氣、液、固三態等等。   主觀:指內在感受,與個人情緒與想法有很深的關聯。例如:只有郭台銘可以拯救台灣經濟、男抖窮女抖賤、身穿紅色可以招來福氣等等。     每個人的主觀都是對的 「你一輩子都不會幫忙家事」、「你都在亂講」這兩句話是不是聽起來都有點強硬、太過絕對?有點怪怪的,但只要加上「我感覺」三個字,就會完全不同:   「我感覺,你一輩子都不會幫忙家事。」 「我感覺,你都在亂講。」   這樣散發出來的氛圍就完全不同,其實A跟B說的都沒錯,他們長年生活在一起,在一次次互動裡,累積出對彼此的感受,在他們的主觀世界裡,就是這樣感覺的沒錯。     每個人的主觀都不客觀 但事實上,B真的「一輩子」都不幫忙做家事嗎?A真的「都」在亂講話嗎? 當然不是,B也有做家事的時候,而A講的也不是完全錯誤。只是當兩個人都覺得自己說的是對的時候,就沒有空間接受另一個人的想法,然後雙雙卡在被對方冤枉的情緒裡,難道就只能這樣下去一輩子嗎?不,我們可以選擇去看清楚自己在親密關係中的模組,清楚了,就比較有可能控制結果往不同方向發展。     看清楚自己的伴侶循環 情緒焦點伴侶諮商(Emotional Focused Couples Therapy)的Scott R Woolley博士研發了「循環(Cycle)」模組(註),可以把兩人之間的動力清楚地勾勒出來。兩個親密相處的人,很容易不自覺地期待對方去滿足自己過往生命中的「未滿足需求」,當對方的行為沒有達標時,就開始產生內在詮釋,然後愈想愈委屈、生氣,不知不覺中,我們會做出一個也不滿足對方的行為,然後因為對方的需求不被滿足,對方也開始產生許多負面情緒。   假設A的未滿足需求是「被體貼、被照顧」,這天A偏頭痛又犯了,想請B幫忙倒垃圾,但B在忙著講一通電話,A叫了一次,B沒聽到,叫了第二次,B應了一聲,說等講完電話就去倒,「B這個把A的需求往後放」的行為,就會讓A開始感到不舒服,眼看垃圾車的時間就要過了,無法忍受垃圾留在家裡產生異味的A,撐著偏頭痛去倒垃圾,倒完垃圾回到家,A才看到B掛上電話,B笑笑地問A:「今天晚上吃什麼?」這個時候又委屈(主要情緒)又生氣(次要情緒)的A就在心中產生了對B的詮釋「B一定不重視我,把我當成傭人才會這樣對我」(但也許B一點都沒這樣想),然後怒不可遏地回:「吃大便啦!」接著A開始數落B有多麽不懂事,多麽不會替別人著想,多麽不願意幫忙家事...   而B的未滿足需求是「被承認、被讚美」,A的辱罵行為開啟了B的迴圈,B一頭霧水地躲回房間,覺得自己只是想說晚點倒,又不是不倒,他可以等半個小時後的那班垃圾車啊!想到A亂罵自己的話,愈想愈委屈(主要情緒),愈想愈生氣(次要情緒),然後心想「A不可理喻,反正我怎麼做都不對,算了」之後B主動幫忙做家事的意願又更低了。     兩人就在這個循環中不停輪替著,只是因著事件不同,程度時大時小而已。     改變要選對時機 接下來呢?該怎麼打破這個循環?方式有很多,上課、伴侶諮商、正念呼吸、運動、占卜... 每個人都不同,也沒有最好的做法,但我認為最重要的是「時機」,先不急,在機會來臨前,把自己照顧好,別急著想讓關係馬上變好,如果我們渴望擁有長久的親密關係,也請花長久的時間觀察與等待。   今天就算A開始說好話或B開始做家事,只要「B就是不幫忙」的形象卡在A心中,或「A就是口無遮攔」的形象存留在B心中,AB就很容易再次進入上面的循環模組,真正的問題在主觀而非客觀。   用A來舉例,重點不是「B做很多家事」,而是「讓A『感覺』到B願意幫忙做家事」,今天不論B自己默默地掃了幾千萬次地,都比不上「A開口請B幫忙掃地」的這一次,平常時B想怎樣就怎樣,但當A開口叫B幫忙時,B馬上回應,甚至做的更多、更好,這樣A才會開始主觀感覺B是真心願意協助自己的,也才有機會停止對B的抱怨,甚至開始讚美B,這,不就是B想要從A身上得到的嗎?   其實改變他人最快的方式就是改變自己。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註:https://www.growingconnections.live/resources-for-therapists
迷惘世代,我到底想要什麼?致被「迷惘」淹沒的你
春日降臨,充滿生氣的季節,你是否也感覺到微微地躁動與不安,環繞在本應該要充滿活力、期待、希冀的人生位置中,卻感覺到遙遠與迷惘?   「感覺到自己不知道在幹嘛...不知道為什麼在這裡」 「不知道自己到底適合什麼樣的工作」 「大家都覺得我過得很好...但我就不喜歡這樣的生活」 「總覺得找不到興趣,看著別人好像都很耀眼,但我不是」   迷惘、迷路、失去方向、停滯     #迷惘是靠近自己的第一步   成績越高越好、名次越前面越好、志願能夠選越多越好,在我們的教育體制中一直都有明確的「好」與「不好」,要在這樣的教育架構下面一意孤行地選擇自己「心之所向」,而不是「主流期待」,一直都是件困難的事。   習慣聽著別人的聲音,也真的就符合了主流的期待,身邊的人都覺得你的生活過得不錯,一部分的你當然也覺得還不錯,但另一部分的自己,心裡卻總有個聲音是「好像覺得不夠」。   我們會自然地去「掩蓋」這個覺得不夠的聲音,因為它不合邏輯呀!生活不差、工作不差、家人朋友都關心自己,那還有什麼好不夠的?於是我們每質問這個聲音一次,就越覺得它不合理,一次又一次的把它給壓抑下去...   也許表面上能夠好好的生活...但心裡那塊「悶悶的、不夠的、怪異的」感覺逐漸讓自己不容忽視。     #恭喜你開始長出自我   當感到迷惘、矛盾、說不上來的煩悶、總覺得不夠這一些看似「不合理、不明所以、不知道哪裡來的、無以名狀」的感覺時,恭喜自己、恭喜你!   你已經開始進入了「想為自己而活」的階段!   你不再只想要符合大家的期待、你也終於認知到父母親友的聲音不是你要的、別人定義的好並不符合你自己,我們終於開始思考:我是誰、我要的是什麼、我到底在幹嘛。   這樣的「衝撞」,自然地會讓人感到矛盾,現在的生活沒有不好、只是我們發現也許不適合自己,而即將要去開闢的,是一條也許沒有人走過的路、沒有前車之鑑、沒有人能夠給你建議,但也或許,是一條充滿挑戰與有趣的道路。   挫折與危機都即將要自己去面對、但同樣地我們也擁有了更大的自由;心裡的迷惘與失去方向正是在說「我想要...但是同時我也害怕」。這樣矛盾的感覺正需要我們去擁抱它、正視它,每一件事情都是正反兩面,擁抱自由同時也擁抱了不安;擁抱快樂同時也需要安放挫折;我們也許迷惘、但沒有停滯,這是一條更走向自己的路。     #致迷惘世代的我們   在晤談室中來自我探索的來談者們,不乏正經歷著「迷惘」,而這同時也令心理師與來談者感到挫折,代表在晤談室內的兩人,時常需要浸泡在這個不舒服、巨大、混亂又未知的感受裡。   這個過程並不容易,那卻是重要的,沒有人說度過迷惘是件容易的事,而在心理治療的空間裡,是心理師與你共同面對、共同梳理那些無以名狀的感受、情緒,試圖理解「現在的自己正在經歷著什麼」、「我想要的是什麼」,這是一個需要時間的階段,而給自己的時間,永遠都值得付出。   恭喜自己、恭喜你,今日讓我們一起浸泡在這個感覺裡,這是一條開始找自己的路。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情緒管理?你需要先「正向聚焦情緒的存在」
在生活步調快速的日常中,我們逐漸會對於身旁一些人事物的感受力降低,而這樣的情況其實與我們大腦處理外來訊息量的機制有關,因為大腦無法逐一檢視每個外在的刺激(這樣太耗心力),所以大腦只會處理一些那些被我們意識覺察及捕捉到的訊息進行處理。   而你會發現,面臨生活節奏快速的我們,為了不想要因大腦運作而忽略掉一些細節,所以開始提倡起了慢生活哲學,我們開始練習慢下來感受身旁的發生的一切,並進一步思考其帶給我們的感受及想法為何,以避免對生活產生麻木感及乏味感,而這些慢下來的練習,就是我們常聽到的自我覺察。   接著想先來談談覺察情緒這件事,不知道講到情緒兩個字的時候,你腦海浮現的是什麼呢?是想法?還是感受?又或是腦袋一片空白?   關於情緒,其實通常我們講到情緒時,講出來的負向詞彙遠比正向詞彙來的多,而當我們發現到自己有情緒的時候,通常會發展出一個因應情緒的策略,而大多數時候,我們會想趕走它、消滅它、忽略它甚至是否定它的存在,而因應策略這其實與我們過去生長經驗有關,簡單來說就是重要他人在你有情緒的時候,他們的反應是什麼?如果大多數時候,你有情緒就是換來,輕忽、否定、無視、責備等反應的話,那你這也可能成為你現在面對情緒的因應方法。     看到這,你可能會覺得,情緒好麻煩,那是不是不理會、不處理、不覺察就無視一身輕了?其實不然,因為情緒會不斷累積的,所以如果都不去正視跟處理的話,情緒就會像水溝一樣積滿了水,時間久了就會散發出惡臭,而當初嗅出或是感覺到怪怪的時候,其實你也分不清到底裝了些什麼!   我想,大部分的時候,我們是知道自己處於一個什麼狀態,遇到事情的時候我們會產生情緒,接著辨識這個情緒並且發展出因應的方式,例如我們遇到阿雜的事情會感到煩躁、不開心,很討厭、憤怒,然後想要趕快把阿雜的事情解決掉。   所以,辨識情緒這件事也許對我們來說不難,困難的是,我們對於這個情緒的允許及接納,而這就需要回到你對這個情緒的想法跟態度是什麼?為什麼這件事重要,這是因為當你去看見「自己有情緒」這件事的樣貌時,你才有機會看到這件事對你的影響是什麼及你可以調整的地方是什麼,而這個部分,你可以從生活中開始以正向聚焦的方式練習起,以忽視改為正視、以感謝自己替代責備,及刻意提醒自己,並思考這個情緒帶給自己的助益為何,例如我感到焦慮時,是不是也意味著焦慮在提醒我生活中有些應注意而未注意的細節。     覺察情緒有這麼重要嗎?我的答案是有的,你可以試著回想你在生活中的一些日常習慣,如飲食、保養品、休閒類型,你會發現,我們之所以能快速的說出,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什麼適合什麼不適合,例如你知道自己乳糖不適,你不太可能飲品選鮮奶茶、你知道自己懼高,你就不太可能選擇攀岩當作休閒運動、你知道自己敏感性肌膚,你就不太可能選擇添加物過多的保養品使用?而這些,其實就是奠基在你認識自己,而情緒也是如此,如果你認識自己的情緒,理解並接納這個情緒的存在,那麼你也能在面臨狀況時,你可以找出適切的方式回應。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犯錯了然後呢?你需要的不是避免錯誤,而是「不被恐懼淹沒」
我從小就是一個超級害怕犯錯的人,原因很簡單,就是不想被罵,及認為犯錯後要辯解也講不贏,所以總歸一句,覺得犯錯後「別人的回應」會影響對自己的肯定跟價值,因此凡事都小心翼翼的,不過,因為個性使然,很多時候還是莽莽撞撞的,還是因為粗心而讓事情不那麼完善。   當犯了錯,內心的害怕及恐懼就會開始吞噬,而在已經不堪負荷時,就會想找個方式排除這些不舒服的感受,因此很容易進入要究責,開始去確認這件事不是我的錯、開始會很想責怪別人,但是這樣子有用嗎?有啊,只是效果不見得長久,而且在追究責任過程中,也可能因為急著找出對錯,而給人一種尖銳的感覺,再來這樣的方式通常是一時的排解,可是我們內在對犯錯的恐懼依舊存在,還可能因為看到別人因此事件被責罵後,更加深這個恐懼、變得更瞻前顧後的,所以你會發現,並不會因為躲過錯誤而感到輕鬆,反而會在每一次的決策中,加深內心的焦慮跟恐懼,無法從這些情緒中鬆綁。   或許,我們需要的並不是完全避免錯誤,而是找一個方法「讓自己不被恐懼感淹沒」。   不因排解壓力而丟出責怪,而是願意打開自己對犯錯的容忍度,去承載自己犯錯這一件事;給自己多一點時間去釐清、感受「擔心犯錯而產生的害怕及緊繃」;聽懂自己的對不起是為何而說;理解自己的不小心,讓這一個犯錯有些不同於過往的意義,藉由坦承犯錯,表達自己對這件事的在意和緊張,以及願意為這件事承擔、負起責任。   犯錯也許不是重點,重要的是「犯了錯,然後呢?」重點在於清不清楚自己為何而錯,錯在哪,知道自己要從哪調整,而不是因為擔心犯錯,就局限了自己能選擇與嘗試的空間。   過去我一直無法突破對於犯錯的信念,所以我選擇保守的做事情,只要有風險,我就會拒絕,而「害怕犯錯心態」也讓我看到自己極端的認知推論,而這些心態及視野也侷限了我看待自身與他人的關係。   當我覺察到自己這樣的狀態,我開始試著將重點轉為「仔細思索自己當下的每一個決定,以及背後的想法」,在面對和直視自己的錯誤時,我開始覺得,其實犯錯並不是什麼大事,犯錯是可以被允許的,而被允許的前提在於個人的態度,我知道自己不對在哪裡、知道自己為何當下那樣判斷及行動,以及思考著若再來一次怎麼因應更為適當,關鍵在於我真的知道也願意接受「我做錯了」這件事,且願意檢討及討論這件事。     坦然去面對後,也許會發現,其實並不如預期般的挫折,反而還消弭了貼標籤或扣分的感受,甚至增添了幾分對自己的欣賞,而「即便我預設結果我會被責備,我依舊選擇去面對」也成了自我肯定的其中一個來源!   如果你總是努力於「避免他人的評價」,你就沒有犯錯的空間,然而,人總是在錯誤中學習。犯錯不是件壞事,它幫助了我們看見並擁有可以進步的空間,也可能有機會讓他人看見我們的成長!   當然,也不是鼓勵大家卯起來犯錯,畢竟犯錯後,往往會被洪水猛獸般的恐懼包圍,而是希望我們在每個選擇中,都能試著問問自己:若真認為這是一個自己的錯,那然後呢?我想要調整嗎?想要怎麼調整呢?透過自我對話,長出直視恐懼、承擔責任的勇氣與能力,好好的面對,那麼,每個錯誤都可能是一次自我成長與肯定的契機!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正視讓你焦慮不安的原因是什麼?
不曉得你是不是容易焦慮緊張的人? 對我而言,這倒是種極為熟悉的感受。   剛開始只是難以安穩的坐著,東摸摸西摸摸,腦中東想西想。若這種情況沒有改善,緊接的是腦袋越轉越快,內心越來越沒辦法沉靜下來。如臨大敵般,全身都因著某件事情的壓力備戰起來。   許多個案也常會說到自己面臨壓力時的如坐針氈,可能是工作的、家庭的、或者未知的:     「我最近很容易變得全身不對勁,尤其是脖子後面的地方,感覺和肩膀一起往上縮到很酸很痛。」   「一看到來電顯示是我爸,就知道他又打電話來罵我了,說我不孝順,領薪水了還不拿回家,一想到他大吼的聲音我就害怕。」   「每天早上六點就要起床,然後進公司一路忙到晚上十點才下班。一刻都閒不下來,那種倉促、那種時間和內心的逼迫感很讓我耗竭。久了,就變得沮喪、沒有活力。」   那是一種不適感,重重的壓在胸口,得花很大的力氣才有辦法喘息過來。而當你好不容易越過這口氣息,你發現,下一口呼吸也是同樣的難以度過。   好像被丟到正在被壓扁的鋁罐中。你明明處在現實,卻彷彿聽到讓你身體不自覺用力的喀嘰聲,那是種在無聲的環境下,你仍感受刺耳的喧囂。   彷彿有一股力量強迫你向內縮退,讓你卷蛐身體。那是種在自由的曠野上,你都感受到被緊緊綑綁,獨自待在即將崩塌的封閉木箱裡,期待還有人聽見你哭喊的叫聲。   你聽著同一首讓自己釋放內心不安的音樂,你看著那幾部讓人發笑的影集或節目,結束後,你仍無助地望向時鐘,持續往下滑動臉書,好像想找到些安慰似的。即便讓自己躺回舒適的床上,最大力氣伸展全身的肌肉。過一會兒,它卻又會縮回原本的防備。   焦慮,一頭來自時空的野獸,直接地闖進你胸口。讓你對某件事情掛心、緊張,不確定選擇的方向,還有未來會變得如何。   內心的壓力經常會反映到身體的感覺,後頸、肩膀、肚子等等。它們透過發出求救的聲響告訴你:「該是馴服那頭野獸的時候了。」   聽聽看身體可能在告訴你什麼?   它在說,你有一些緊張、擔心、與害怕。   它在說,這些不安的情緒已經明顯影響到自己的內心、生活、與自我價值了。   它在說,當下的狀況不太能讓你適應了,該回頭去看看,這麼焦躁不穩定的內心,究竟看到什麼樣的怪物,讓你如此顫抖?   有一種精神症狀稱做廣泛性焦慮症(Generalized Anxiety Disorder, GAD),表現出來的徵狀是: 對許多的事件或活動(如工作表現或情感關係)有過度的焦慮和擔憂。 自認為難以承受如此擔憂,已經困擾到你的日常思緒和行為。 (三)半年內總是容易緊張、疲勞、易怒、放空、睡眠困擾等。   未必有徵狀表示有精神症狀,但很重要的是,除了生理的因素外,什麼原因、什麼時候開始,讓你陷入如此驚慌失措的狀態?   也許可以協助自己的是,找個不受打擾的地方,把眼睛閉上、放空腦袋,慢慢的,一次呼吸接著一次呼吸。有意識的讓肩頸放鬆,直到身體狀態平穩一些,再回到眼前的世界。   把那個東西畫出來、寫下來、用你覺得最可能的方式表現出來,然後仔細端詳它,一點一滴的拆解讓你顫抖的元素。   某些方式能夠提供一些協助。信仰、藥物、心理諮商。但相信我,這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你還是得讓生活步調趨緩,加上一段完整的時間,面對自身已知或未知的焦慮與恐懼,正視你所擔心的事物,才可能讓自己的生活好過些。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來自B612的《小王子》:找回對夢想的堅持
小王子是存在的:「他很有魅力,他會笑,還有他想要一隻羊。如果一個人會想要一隻羊,這就證明他是存在的。」   《小王子》一書的核心有別於一般故事或童話,它敘說如何保有「純真」,對抗著我們被迫服從的「世俗化」。小王子願意追求夢想,在不願妥協現實之下,寧願走向犧牲也不願放棄自己的堅持。   你我都不是小王子,即便我們生活在同一個世界,我有我的為難,你有你的無奈,好多好多人必須屈就現實:「只能這樣了。」   所以我們抓著小王子不放,因為那是讓你相信,這個世界上還有人能堅持夢想的浮木。     「那些大人們就是這樣。」   若我明確感受到一種情緒、一種欲望,那對我的主觀就是真實的、就是有可能的。但是許多大人從小告訴我們「別做白日夢了!」、「不可能成功的!」即便我們心中某一部分仍確信,事情不會像他們說的那樣,但日積月累、具摧毀性的言語和鄙視,終究使得我們承認:放棄才是最適合的。   因此,聖修伯里一開始就表明,若你不相信我的感受,或者,你看不到我想表達的「真正重要的事」,我寧願你不要看。因為—「我在講這些往事時,其實心情是很悲傷的......我之所以在這裡設法把他描寫出來,是為了不要忘記他。況且,我說不定也會像那些大人一樣,變得只對數字感興趣。......」   聖修伯里悼念的,也許是那內心已逝、對這個世界殷切期盼、存在過你我心中的那位小王子。   如果說,《小王子》中的每個角色,都代表我們內心的某個面向,我想,小王子就是代表我們內在的希望之子,是那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盼望、想像豐富的內在小孩。   你是否允許他出現過?你曾看過他是什麼樣子嗎?我相信你有,但可能不是最近,也許是5歲、7歲、或者14歲在某個海邊的夏天。自從長大後,你還有與他對話過嗎?他存在你內心的空間還有多少?像是聖修伯里小小的星球,還是空間小到連讓他站立的地方都沒有?   不曉得你是否不再相信夢想?或者,讓自己先不相信夢想,才不會擁有希望之後,引起更大的失望?     「小時候對《小王子》沒什麼感覺。但越是長大,越是喜歡它。」許多朋友和我聊到《小王子》這本書時這麼說。   對於還是孩子的我們,它就只就是個故事,不代表失去、不代表失落—因為那個時候我們還擁有希望;但長大後的我們,經過傷痛、經過某些烙印於心的事件後,早已失去引頸盼望的動力、失去享受生活的熱情。   「我不想失去他,看見飛行員面對只剩下一片荒原與星星,我哭得痛徹心扉。但我鼓起勇氣繼續看底下的文字,他給了我力量,讓我重新相信,他並沒有離開,而是存在某顆星星上面、存在我們心中。」朋友眼眶含淚對我說。   愈是經歷某些傷痛,愈想擁抱小王子。因為那如同看到自己某一部分,你還能把他抱在懷中,保有找尋到他的期盼。   《小王子》是一個充滿希望的故事,它讓我們相信,仍能尋找到小王子、仍能尋找到曾經保有童心的希望。   我相信喜愛《小王子》的朋友們,肯定和我一樣,心中仍有一部分的自己,是尚未被社會化且仍能看見蛇吞象的孩子。珍惜心中最純粹的自己,當你獨處或是與同樣擁有童心的朋友相處時,請和他們盡情的玩耍、恣意的塗鴉,重新用好奇的眼光觀看這世界,以及難能可貴的自己。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轉換思維:你的生活是避免從0到-1,還是努力從0到1?
思維模式決定你的生活態度,當我們能夠轉換既有的價值觀,也能在現實中經驗到截然不同的感受。關於這一點,我在心理諮商中體會最深的就是:   「我們究竟是在爭取自己想要的人生?   或只是,  避免掉入痛苦的深淵?」   有些人他在嘗試的是,看看做哪些事情不會讓自己被老闆臭罵、每個月如何只花微薄的錢節流、用盡方法不去面對需要處理的麻煩事。   這種情況不是不好,只是大多時候反而容易讓自己陷入更緊迫的狀態。譬如說,不斷迴避導致老闆也不認識你,所以第一個要裁員的就是最不熟悉(或感覺最沒貢獻)的你。又或是,為了節省一點錢而減少許多必要的社交,原本可能透過中間人轉跳到更好的工作,但你覺得機率不大就算了,因此喪失許多機會。又像是當你迴避麻煩事的時候,也許是一個剛好把工作中重要的技能訓練起來的好時刻,雖然繁瑣且需要大量時間,但學會了之後,可能成為公司中難以被取代的人物,卻因為怕麻煩作罷,也再次錯失一個自我升級的契機。   這是一種固定型思維模式(fixed mindset),核心的情緒是害怕。我們都都害怕改變,畢竟要從原本看似安全的堡壘,轉換到充滿未知的迷霧中,真的讓人很焦慮。尤其是我們不曉得那會導致前進還後退時,寧可不動,也不要承擔可能面臨的風險。   另外一種人的心態是,看看做哪些事情會讓老闆讚賞、每個月如何最有效益的使用金錢、用盡方法面對需要處理的麻煩事。   他在想的是,如何讓老闆賞識我的努力,進而得到加薪或升遷的機會。希望不只是得到眼前的好處,能夠把物質、人脈、心靈狀態都納入考量,讓生活整體得到最佳化的發展。最後,當有必須處理的麻煩事時,他會視為挑戰,而去尋找資源、學習新技能、並奮力克服它。   這種成長型思維模式(growth mindset),需要大量的勇氣、決心和毅力,它最核心的情緒是興奮。同樣面臨挑戰時,他會想到解決困難後的喜悅、分享、和成就感。   這兩種不同的思維模式,影響你每一個大小的決定,也預測了日後生活發展的結果。也就是說:   你的思維,決定你的人生。   情緒和思考是相互影響的齒輪,當我們越是受到負面情緒的影響,越難以做出理智的判斷,也就越容易陷入自我保護的僵固狀態中。   但假若我們願意,也可以將沉浸在負面情緒的感受,轉換到認清現實的狀態,這個方法稱作「搭起橋樑」。它讓你走回理性思考的道路,認清某些東西是受過去所影響,只是一時被蒙蔽,而重新回到當下的清明時刻。   聽到這裡,你可能會質疑,這些想法會不會太過正向樂觀?   那麼,我也想提出的是,原本的想法會不會太過負向悲觀?   這不是一個爭辯你對還是我對的過程,應該是兩者並存在你的心底,在生活中時時拿出來檢視的時刻。   因為我相信,兩者肯定都存在你腦袋中,只是更多時候用哪一種態度過活呢?更重要的是,你能否承認兩種感受你都有,而你「選擇」積極面對的那一種。但當往回掉的時候,也能夠「選擇」隨緣放鬆。     《暗黑心智》在談論教練式諮商中提到:「若能在說話的過程中用『和』取代『或』,就能得到全新的思考品質。好和壞、真和假、我和別人──這就是生活真正的樣子。」   這才是生活原本的樣子。   這是一種從意識改變潛意識的方法,也就是透過說話,來默默地影響自己的思考模式。   我們的思維大多偏頗某一邊,很難在灰色地帶中取得平衡。因為我們總在「社會我」和「真我」之間拉扯。   「社會我」常在你耳邊碎念著:「要符合社會期待,別強出頭讓其他人看衰你,跟其他人一樣就好了。」一個人會從經歷過的事情感受自己的能力程度,也會導致他內化那些批評自己的聲音,不斷說服自己只能做某些事情,另外一些則做不到,充滿指令、他人的期待、社會規範。這也是家庭的陰影,過去經驗的殘留,他阻止「真我」現身,因為需要改變,將面臨巨大的人際和自我壓力。   「真我」則不斷地被削去能量,大多時候只能發出微弱的聲音:「我可以的,我想要讓自己擁有不同。試試看吧!」但巨大的潛能呈現休眠狀態。那個好奇、自信與堅韌的自我被縮小燈照得睜不開眼。   但從一個完整平衡的心智狀態來看,並非要消滅社會我,而是讓「社會我」與「真我」對話。當你在猶豫不前和勇於冒險間躊躇,也表示你的「社會我」和「真我」正在奮力搏鬥。但別讓他們打起來了,去改善對話的品質,這是一場合作,需要雙贏。所以需要有一位觀察者在心中,他知道你現在的想法,提醒你是否又掉回舊的、疲憊的、零和式的負面思考。   一個人最理想的狀態是:他清楚自己心中的資源、能力與阻礙,他知道自己正在做什麼,能選擇自己要做什麼,並對後續的發展負起應有的責任。   因此,問問自己:「現在,你只是在控制自己的生活,避免任何意外產生?還是讓自己持續改變,提高當下與未來的生活品質?」     你的人生中,什麼才是最重要的?   我們都只有一輩子可以活(至少大部分的人),甚至真正算是活著的時候,還要去頭去尾剩下中間幾十年,不論充實或是悠哉,你只需要記住,別讓自己懊悔失望了。   那就足夠。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當談到「內在修行」,我們談的是什麼?《生命轉化的技藝學》(下篇)
每個人都會有他的「自由空間」,那是白日夢、想像、幻覺等,透過「象徵」的轉換,讓這個意符發散出不同的意指,你接收不名為「現實」的那個,所以可以不被絕望的分手、診斷的病症、悲痛的死亡等「現實的真理」綁住。   這是多重視角的轉換,也是生命意義的「轉向」。   比如說,小熊維尼是一項現實的物品,它也是一個意符,一個象徵,因為不同的人有不同的經驗,而從裡面抓出不同的意指。可能代表賺進的錢、爸爸送的禮物、女朋友的遺物,代表辛苦、愛、或死亡,而死亡的背後又會想到病床、呼吸管、葬禮、天使等等,形成一連串的「意指鍊」,因著語言的延異、停留、再指向它者等作用不斷延伸下去。   它包含了眾多虛實與模糊空間,當這空間越大,我們能涵容的情緒與心理韌性也越大。相反的,若只停留在意指鍊的某個環節,沒有持續延伸下去,就形成了「執著」或「強求」。抓著一個意指不放時,只要一失去,就會痛苦萬分。像是對於死亡的意念若沒有揭開更多之後的可能,認定什麼都沒了,那就很難走出來。但若能夠透過死亡給出的眾多符號中,領會不同的意指,那就是一種初級的轉化了。   「人如果是懷著目的去修行,便會擠壓『內在的空間』,而永遠不能達到修行的境界。」   「目的」是僵化的釘固在心靈空間之物,大都時候也是意向的所指。但意向不該指向「物」,而應該指向「道」,也就是如何做人。   最初與最後,該去看的是「關係」、是「情義」,而非社會給予的「利益價值」。透過書中提到「小東西行巫」的概念,就是抵達那原先由語言不可抵達的連結彼此的方式。像是燒一頓飯,親手打一條圍巾,和純粹用金錢買來的東西相比,它包裹進更多的情義在裡頭,層層圈繞起來,我們也是在那一層一層的情義中感受到對方的心意。   「巫」字意味著施者和受者同處一個環境中,中間卻又被某種東西隔絕起來,顯示兩者的差異性,也就是巫者能夠轉換視域的能力。讓受者抵達「巫」字的第二層意涵──受者與被思念者的相遇。這也是巫者被推崇的本領。即便受者與被思念者仍無法直接接觸,但巫者可讓兩人同處一室,進入「幻視域」的重逢。   「關係」被藏在人與人互動間,隱而未說,卻深埋其中的連結線。它將我們的生命與周遭世界縫合,使你不是一個人,可以讓思想與情感於自我向外發散,讓他人接收到。而我們同樣接收來自外在的情感,每一次不論是喜悅的分享、憤怒吵架、感動落淚、聚散離合,人需要在這種狀態中才得以「成熟」,因為情感轉化了一個人對生命的見解,也柔順了他性格的質地。   那些平常壓抑逃避的,都一絲一絲提煉出來,成為看到生命,同理生命,也能看清生命的還原之道。   透過書寫來反思生活是一個很好的方法。   書寫的重要在於留下印記。你可以回顧、可以比對、可以換一種方式重來。但如果沒有了細節的紀錄,那個狀態會慢慢消失於海量的訊息感覺中,你會慢慢忘記曾經的感受。「紀錄」不只在於避免重蹈覆轍,而是能欣賞自我改變的軌跡。   「你如果寫不出來的話,有一天你便會發現你已感受不到了。為什麼呢?因為我們身體的感覺是會消失的,我們當下的知覺記憶是會不見的。可是,當文字被寫下來了以後,它便提供了某種「接近」的線索,而這線索能讓你明白那個真實的狀態。」   那個狀態是什麼?   是人與人之間相互碰撞後,引發「存有」的體悟,瞭解自己曾經的感動、悲傷、難受、興奮、愛與被愛的活著的真實感。   這些人與人之間的互動累積,醞釀出有利於人格「熟成」的氛圍。他並非從互動中「得到」了什麼,該看他現在「是」什麼樣子。因為他可以將整個心靈中的體悟由內向外翻出,所謂「相由心生」,那個穩定、不再顫抖的內裡,已經可以向外彰顯。這時,意志與表象達到同一。   慢慢緩緩地,歸融合一。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當談到「內在修行」,我們談的是什麼?《生命轉化的技藝學》(上篇)
一個人怎麼從「存在」的狀態切換到「存有」?也就是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力?   這種「存有」狀態讓你詢問「我是誰?」、「我的生命中什麼才是重要的?」、「活了幾十年,這些造成憂鬱痛苦的事情還要繼續下去嗎?」這沒有標準答案,沒有好壞對錯之分,   只有是否願意層層褪去外殼,接近自己的外在身體與內在感受,臣服於自然。   不管任何的諮商議題,心理師無法改變任何事情。   我們協助你看清自己的想法、有個情緒出口宣洩、提供不同觀點、建立行動計畫。   但最後的最後,一切的改變或不改變,離開晤談室後的實踐,還是回到個人的「修行」。   所以什麼是修行?   修行是一種「褪去執著」的過程,在生活中一絲一絲梳理思考的亂流、撫平情緒的凹折。   它並非特定宗教或儀式的樣態。修行在於生活的每一個細瑣,你的緊握或鬆手。   有些人緊緊地抓住「自我」,在死前最後一刻都活得有「利益價值」,生命到最後一刻都是朝向「自我」。   有些人放下生命的必然,將臨終前體悟到的經驗開放給更多人,這是朝向「他人」。   像是書中提到,這是「認生」或「認死」的過程。   認生的人也許會有許多頭銜,有世俗的「成功」,因為他們是透過社會給予的「利益價值」將死亡給遮蔽,幸運的人獲得商業機會、頭銜不斷攀升、賺進大把鈔票,獲得滿堂掌聲等。   但越是將「利益價值」看得越重的人,失敗時也會摔得越重。當無法再以種種「成功的衣裳」掩蓋時,忽然間與死亡赤裸裸地相對時,死亡會以他最害怕的姿態襲來。     「橫豎你最後會死,而這個死的『契機』,並不是一般所講的『我要怎麼死』,或者『我要死得怎麼有意義』,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覺得我對我的這個人生感到很迷惑......我知道一定有某些東西我沒有『轉』過去。可是,我卻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以及我為什麼『轉』不過去。」   決定要死的那一刻,方法與價值通常不會是重點,那是理性的產物,一個人只想趕緊了結這痛苦的當下。但是對於心中跨不過的那個檻,總是有所芥蒂:「我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他也曾經活著,雖然不是很快樂,但也不至於想去死。所以在遭遇某些事情時能夠跨越,為什麼在這些事情上,驅使他前進的動力就嘎然停止?   這是生命中很大的一個困惑,你可以說是生物性的腦神經傳導物質分配不均,   但在人的世界,一定還有些巨大的原因,讓我們想「咻」一下的消失不見。   所以這裡要問的是:   「我想逃避的是什麼?」、「進入我的生命,卻與我相互排斥、糾纏不清的是什麼?」   「認死」是瞭解人終將面對死亡,在這沿途的過程中,可以如何積極的把握。聽起來有些哀傷,但出生的那一刻我們就是向死亡走去,這是不可避免,卻是眾人避之不談的事實。那麼很多人就會問了,如同在諮商中常被問到「既然活著沒有意義,那為什麼不死掉?」這是個假命題,因為反過來說也成立:「死掉也沒有意義,那為什麼不活著?」,「因為活著很痛苦啊!」是什麼讓你痛苦呢?如果放掉那些東西,會發生什麼事情?   活著的意義在於,你可以選擇。   這個選擇不只是我「要」什麼或「不要」什麼,「持有」是「權力」的代名詞,   而權力的反面就是負擔,持有的越多,身上背負的重量越重。   名與利是最常見的心理負擔和威脅,也是一個人沒辦法「認死」的關鍵,因為一旦認了,他就會覺得「我什麼都沒有了」。   但如果你仔細觀察,最初維繫你生命的、感動的、值得活著的並不是這些東西,   這是後來社會教導我們,才化作自己的一部分,並主宰了自我。   「真正的修行絕對是一個殺戮戰場!它折磨你原來的信念,折磨你以為永恆的東西,你所有的一切都一併受到折磨。」   修行是一種接受處境,不強求外物,讓該發生的自然發生。但這不是「無所作為」,而是認清之後的甘願接受。不是「習得無助」,而是學會與命運和平共處的態度。   修行是一個動詞,能夠「面對」前方迎來的種種事件,   它是一種推動生活位格的力量,讓你從這個角度移到另一個角度;   甚至不同於僅僅地觀看,那是「身在其中」與「身在其外」的巨大差別。   當事件真實地「朝我而來」,我會慌張、恐懼、強作鎮定、崩潰、再次振作,那就是轉動生命的發生之際。   這是一個卸下面具、放下我執、感受知覺、以及碰觸內在的可能過程。不再以自我為將僵固的核心,而是可流動的。「我」也並非總是具有指向性的「自我」,而是可以放心地成為廣袤無邊的大海性存在。   意識上,無論自我修行或陪伴他人,真正領會與觸動的,都發生在眾多雜訊後的極小段空白。   那對理智是空白,但對心靈深處則是被撫慰安頓之時。   突然「空白」的剎那,跳脫了現實中的固有思考,跳脫了「自我」,你會發現心靈中的某些東西能夠移位了。   但「如果你的世界百分之百都生存在現實中,那你肯定會死在裡面。」   生活有喜怒哀樂,有時則會跌入絕望的淵谷,如果沒有一個「自由空間」,   像是憧憬的想像或安靜的空白,一個供你跳脫現實的心靈場域,你就會全然的泡在那個絕望裡出不來,沒有另一個空間「逃生」,則在絕望的情緒中死去。因為出不來,或說無路可走,唯一的空間就是「現實」。但現實是「硬的」,它是至高無上的真理,你怎麼可能去改變真理?   除非在不同脈絡裡。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從面對真實的自己開始
某個在波蘭認識的朋友透過臉書密我,頓時憶起我們在古城邊喝酒聊天的日子,才想到回來後已過了三年;當時相當悠閒,我們早上工作,中午吃點馬鈴薯湯,下午休息或在戶外運動,傍晚出門逛街吃飯,晚上再喝喝酒、聊聊天。如此愜意。   在異國,總和我在臺灣的生活不同。閒暇時,我喜歡戴著耳機看向遠方,還有盯著天空發呆。發呆是不想與外界互動的一種形式,回歸到與自己的心靈對話、或單純共處,無須多於的交際或奉承。因為說多了免不了爭辯,說少了免不了誤解。所以一個人時,更喜歡用簡單的方式取代身外的繁雜。   天空和大海都很特別,有人說是對崇高神秘的嚮往、或是潛意識的外顯意象。   我覺得它們都是一只畫布,隨你用心靈的顏料彩繪,然後創作出屬於自己的獨特世界。這時,回歸到較沒有防衛機轉作祟的原初階段,因為天空和大海都是很廣闊的,你知道它們能夠接受你所拋擲出去的不完美、妒嫉、邪惡或毛線般的糾結情感。   行為總是代表我們內心怎麼想與怎麼逃,才外顯化出來的表徵。老實說那趟旅程是種逃避,先前不斷往國外跑也是種不想面對自己心靈的展現。所以我不斷搜尋有哪些國外交換、志工、或留學的機會,但我看著橘黃色的夕陽天際時,內心深處知道:「這樣下去只會離自己越來越遠,直到最後,不認識自己是誰。」     我們總會經歷一些焦慮、惶恐、或顫慄的事件,那肌肉緊繃到極度難以平復,彷彿一輩子都得被這種束縛綑綁住。但其實,若不斷向下探究事件的底端,或說是思想的遠方可見處,其實也大概就是那樣了。還能更糟嗎?更糟的是被摧毀還是被徹底遺忘?摧毀後還有重建的可能,若是遺忘,那也是某種重新開始。   時間是一種好特別的人造概念,我們依隨自然物的移轉,發展出一套共同約束與方便集合的法則。至此它還是中性的。但當時間加上「人」,一個「有意識」且「終究會失去意識」的人之時,這一切不再像蝴蝶採蜜或飛蛾撲火般那樣純粹。   意識到有限性的生活使得我們必須在一定的時間內做到某些事情。你遠看就像是某種30秒內用脖子接力傳氣球的綜藝節目,可以坐在沙發上捧腹大笑。但若你仔細觀察他們的面部表情,大多是急促與不安的,彷彿一停下來,或在自己的環節出了差錯,就會被眾人嘲笑或譴責,甚至可能失去上台表演逗弄的機會。   難道生活不像一場綜藝節目嗎?你表演、你展現自己,你希望求得一個難能可貴的機會,好在下了節目能夠好好休息,飽餐一頓與回到溫暖的窩。   所以我們在那30秒內盡己所能,拚了老命也要傳遞某種不重要的東西來凸顯自身的重要性。且在限時的壓力下,你只能快速的、更快的,試圖超越其他人,好爭取下次上台賣弄的機會。   累啊!每一齣鬧劇,每一刻緊張的惶恐,每一個情感充沛的時期,我們肯定都走過,差別只是你走到哪裡,和你用什麼方式走。而終究有一天,你發現自己越傳越慢,也接受自己越傳越慢之後,也將能不再計較是否贏過他人;取而代之的是,享受不論是在台上或台下的自在感、以及問心無愧。走著走著,你能夠逐漸緩下來、暫時停下來,那就夠了。   等待時間慢慢沖淡感覺、或弭平傷口,推演至某個時刻,大約就能釋懷了;你將會發現:什麼時候開始,生活變得如此驚嚇卻又鎮定?什麼時候開始,視野變得如此狹隘卻又開闊?似乎沒有什麼事情解決不了,沒有什麼情緒難以度過。然後,我們就老了,逐漸可以用自己想要的方式過活。     回顧自身歷史,我自己擁有的不多,倒失去了不少。弔詭的是,反而從失去中得到更多。其源自於空白、素描、上色、慢慢的就成為一幅不難看的畫作。在天空中、在大海上。   逃避肯定是需要的,否則一時承受不起那些沉重的負擔。等到某一天碰到問題時,你就不得不稍微認識自己多一點,關於那些哀愁、或那些傷痛;接著透過他人或自己的協助,認識多了、看久了,它就從黑白的色調,逐漸可以染回當初該有的顏色。最後,把這些不想要的、丟到外頭的成分,一片一片重新拼回屬於自己的部分。   這樣的目的也許只是追尋安然與快樂,用一種不被痛苦尾隨的方式,自在前行。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談「心理空間」
哈科米(Hakomi)是我從美國留學回來後一直陸陸續續在接觸的一個心理取向,今年4月,剛好在疫情變嚴重前,我參加了「愛的同在」工作坊,在過程中翻轉了一些我對心理治療的想法。   以前我總覺得「平衡」是最重要的。「要工作也要生活」是我的座右銘,所以下班後還要跟朋友聚會、看電影、練習靜坐、閱讀、參加工作坊... 充實豐富,但長時間下來卻疲憊不堪,更慘的是,都是自己選的,怨不得人。明明都是自己在意、真心想做的,怎麼還會累呢?直到在工作坊中,體會到「空間」的重要性,才恍然大悟。   在「愛的同在」工作坊中,「不知道」的態度極為重要,兩天的工作坊,第一天幾乎都在練習怎麼抓到「不知道」的感覺。因為,當我們「什麼都知道」,就不用再去觀察、確認、理解了,用自己知道的方式去對待對方就好(因為我們知道的就是對對方最好的),但這就不是同在,比較像強迫中獎。有人會喜歡被這樣對待嗎?即使主動給予者提供的與需要相符,在這樣的態度下,還會想接受嗎?   當我們重視一個人時,好好地接收對方的表達無比重要,因為那傳達出「我願意把自己的想法放在後面」、「我願意以你的方式來理解你」、「我需要你」的訊息,而這個傳達需要「不知道」的態度來開創一個心理空間。   心理如此,生理也是如此,把胃塞滿後,再美味的食物送到眼前也只讓人想吐。我過去的生活豐富精彩,但實在太滿了啊,需要一些空白、一些轉圜的空間、一點氣力,創意、靈感、可能性與美才會跟著探出頭來。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要多少的認同與勇氣才可以做自己?
很多人在出櫃前會陷入一個糾結,一來覺得自己沒有錯為什麼不能坦蕩蕩;二來是害怕對方不能接受,所以選擇隱瞞,但隱瞞又為自己帶來滿滿的罪惡感,這看起來是兩件事,但其實都是在講,一個人對於自己身份認同與接納的程度。   「性傾向認同」是一個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性別的過程,知道了然後接受,對大多數人來說,這感覺是個再自然不過的過程,但對於同志而言,從「發現自己喜歡同性別」到「接受自己是同志」,中間往往會歷經許多的掙扎與忐忑,而從研究上可以概括分為六個階段,分別是:   認同混淆 (Identity Confusion):對自己的探索與理解,以及因著這份感覺會感受到自己與他人(異性戀)的不同,包含「我是誰?」、「我是同志嗎?」。 認同比較 (Identity Comparison):開始收集資料確認(有些人會透過與同性交往確認),但卻又對自己的身份產生距離感,也就是有「我知道自己是同志,但為什麼我跟別人不一樣」的內在狀態。 認同容忍 (Identity Tolerance):默認同志的身份,加入同志族群,但對於同志身份傾向負面解讀,故不太會向他人出櫃。 認同接納 (Identity Acceptance):接受同志身份,能和同性建立親密關係,對於信任且親近的人,願意適度地表明自己的狀態。 認同驕傲 (Identity Pride):接納自己的同志身份,同時對主流社會對於同志族群的壓迫感到挫折且生氣,對同志以外的族群產生排斥感,以消弭社會對同志的負向觀感。 認同整合 (Identity Synthesis):能看見不同性向彼此相異的價值, 明白性向僅是自我認同的一部分,並非全部。   這些階段其實並非順序性的,更真實的情況是,我們會來來回回地在這六種狀態中。     其實我有時候在想,若出櫃換得的是我所愛之人的入櫃,這樣的選擇帶來的意義是什麼?後來,我覺得也許出櫃與否其實不是重點,重要的是「身為同志身份的那份自我認同,你是否走過?」。   我見過不少同志朋友在出櫃前,認為愛與被愛這件事不該受同志身份而侷限,也期盼著他人能認同與支持自己,但在出櫃後,有些人也許進入了穩定的關係,但內心缺了一塊;也有些人則退回了櫃子,活成他人的期待。   而這其中涵蓋著太多的「想要但不敢要」、「爭取後卻無法被認可」、「擁有愛情卻失去其他關係」的苦與痛,那些因出櫃後生活上的種種變化,身邊每一段情感的糾結與拉扯,都會讓一個人在嚮往愛與被愛時,蒙上一層膽怯。   在異性戀主流文化下,我們其實一出生,就順理成章被設定好性別角色的各種事情,舉凡言行舉止、外在打扮、性格特質等等,也因為如此,使得很多人在發現自己是同志時,所需要的「認同歷程」走得比異性戀來得久,有些人探索的時間較短且明確,有些人則需要花費相當長的時間去探索與接納,所以上述所談論的認同階段,其實沒有一定的時間或標準,只是我希望,每個人最終能走向「認同整合」,也就是「我知道我們不一樣,但不減損我的本質與價值,我依然欣賞自己」。   因此,比起出櫃更重要的是,在過程中你為何這樣決定?在這選擇的歷程裡,你感覺到什麼、在想些什麼?你是否意識到這個選擇所衍生的可能性?以及你是否認同自己的選擇呢?當你越清楚自己選擇背後的脈絡,在你去跟他人溝通或表達時,你也比較不會因為他們的反應而產生情緒,你也比較能去認知到「你是你、他是他」,他現在的情緒來自於對這件事的不理解,以及這件事不符合他的預期,也就是「他的反應是針對這件事,而不是對你這個人」!   最後,我也想告訴你,那些你愛的他們,可能暫時還未能說出口的一些話:   這世界仍充滿著差異,差異並不代表不好,而是面對這些差異時,我需要一些時間去適應與接納,而目前我找不到一個方式,去理解跟認識這件「與我期待或預測方向不同」的事情,但這不代表我不愛你或不喜歡你。   你很好,一直都很好,不會因為你喜歡的人或是那個人的性別,而減損你的本質與價值!   你很好,一直是如此,你有能力去愛人,也值得被愛。不論如何,凡事沒有對錯;每個選擇必然會有支持與反對,希望在人生的每一個過程,你都能堅持自己所堅持的,並且學會尊重你的選擇;擇你所愛,愛你所選。   你很好,這件事從來沒改變過,希望你不要因為認同歷程中的困境,選擇了妥協,背對內在的渴望。   希望在你面對這世界感到迷茫與沮喪之時,能找到一個人好好陪伴你,不論你的狀態如何,他不隨意給予評價;不限制你非得要是什麼樣子不可;他願意尊重你、接納你,鼓勵你如其所是地成為你自己!   願你在生命的每一刻、每一段關係中,都能感覺到幸福與自在,這是我最深、最真誠的期盼。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就是無法接納自己」一名藝術治療師與自己和解,從社會價值觀中解套的心路歷程
大家好,我是阿捨,一個藝術治療師與諮商心理師,我同時也是個既害羞又內向的人,這其實也是我選擇做這個職業的原因之一,因為這樣我就不用去找人說話,別人會自己來找我講話。那藝術治療師在做什麼呢?我們工作中有很大一部分在幫助他人瞭解自己,而在協助他人做到這點之前,我們必須先了解自己才行。如果要用一句話來形容我,我會說自己是個極度悲觀的樂觀主義者。   怎麼說呢?我從小就非常怕死,不只怕自己死,也怕身邊的人出事,小時候只要我父母開車出門,留我一個人在家,我就會一直在腦中想著,完了,車子會拋錨,他們會出車禍,我會被親戚領養、寄人籬下,過著像阿信(註1)一般悲慘的生活,覺得自己是全天下最悲慘的少年,在家裡哭得稀哩嘩拉的,這就是阿捨小時候在心中不斷上演的劇碼。   然後阿捨漸漸長大,進入學校,學生在學校主要的成就感來源有兩個:課業與人際,課業的部分也很慘,有興趣的可以看阿捨之前的TEDx演講(註2),這篇文章只先講人際的部分,大家應該可以想見一個悲觀又害羞內向的人在班上呈現的樣子,就是怪怪的,自然沒什麼朋友,阿捨也一直覺得是害羞內向的問題,所以一直努力地要調整自己,努力裝成一個活潑開朗外向的人,從國小、國中到高中,大學更是如此。   大一的阿捨想著,每個人都離開家,沒有誰認識誰,這是一個全新的開始,我一定要交到很多好朋友,開始串門子、主動聊天哈啦,約夜衝夜唱,一開始還不錯,阿捨也的確交到了一些朋友,但後來發現,好累喔,當阿捨裝得好的時候,還是覺得沒有人真的喜歡自己,因為那不是阿捨原本的樣子,當裝得不好時,身邊的人發現我不太說話,給我空間,還沒開始討厭我,我就會馬上跟自己說:「看吧! 果然沒人想跟我交朋友,我就是那麼爛,不值得被喜歡,我一輩子都交不到朋友」,所以不管裝得好或不好都不對。   慢慢地阿捨發現自己內心有個很深很深的恐懼,那就是以為「接受等於結束」,我以為接受自己是悲觀內向的,自己就會永遠悲觀內向,但事實上,是這樣嗎? 當然不是。如果今天我水彩畫不好,我不接受這件事,一直跟別人說:「其實我畫得不錯,你都不知道我幼稚園的時候畫畫還得過佳作」,那我就永遠都沒辦法進步,但如果我可以承認自己其實畫得不夠好,我就有機會去思索問題出在哪,是我不會控制水份,還是不懂得如何運用水彩顏料,又或者是水彩筆太軟了不習慣,我才能針對問題解決、進步,所以其實接受才是改變的開始,就像是海苔熊(註3)說的:「人要先承認自己的有限,才能創造無限」。   所以一個悲觀、內向的人,要做的不是裝出樂觀、外向的樣子,而是在接受自己原本的狀態下去思考如何在適合的環境、面對適合的對象、用適合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想法。其實這也是最近的韓國暢銷書「雖然想死,但還是想吃辣炒年糕」的核心理念之一:「接納如此不完美的自己」。   然而,我們生在一個習慣比較的社會;進學校要比成績、進公司要比履歷、選伴侶要比薪水、長相、身材、家室、個性…任何事情都可以拿來比。看完「年糕」後,阿捨更加確定「比較」是造成人心理痛苦的主因之一,「比較」讓我們覺得自己永遠不夠好,這份不夠好會讓我們感覺自己永遠無法快樂,甚至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擁有一個更好的生命狀態。   但「更好的生命狀態」要怎麼定義?不知道大家有沒有羨慕人的經驗?阿捨可多了,國中時阿捨班上有個同學會請大家吃零食,下課時大家都會跟他去福利社,阿捨很想要那種眾星拱月的感覺,但沒有錢,最後只能飲恨作罷,然後阿捨又看到班上的運動健將,體育課打球時總會有人在一旁圍觀,一顆三分球進籃總是惹來一陣歡呼尖叫(讓阿捨欽羨不已),所以也試著學打球,結果怎麼都無法像那位同學帥氣地進球,超級挫敗。可想而知,當時阿捨覺得自己糟透了。   我以為答案在別人身上,但,這是個謬誤。   長期以來的比較習慣會讓阿捨一直有「只要我這樣,我就可以變成那樣」的想法,像是「只要我有錢、會運動,我就會受歡迎」,那阿捨想要的到底是有錢、會運動,還是受歡迎?當然是後者,而如果我們把焦點放在前者,又一直達不到時,怎麼可能不感到絕望呢?阿捨曾經參加一個精彩的教育講座,演講者除了本身優秀外,也非常努力、懷抱理想,講座的尾聲,講者用哥倫布與麥哲倫的故事作結,期許自己的存在可以像哥倫布一樣,在教育的領域啟發更多人去開創更大、更廣的新世界。當時的氛圍非常感人,雖然這應該不是講者的目的,但阿捨感覺到應該有很多人心中也開始把講者當成他們心中的答案,不過,有多少人能達到像講者一般的成就呢?當他們達不到的時候,會不會又開始否定自己的價值?阿捨不由得擔心,就像愛因斯坦說的「每個人都是天才。但如果叫一條魚去爬樹,牠會終其一生相信自己是個笨蛋」。   其實,答案在自己身上,而我們遇見的每個人都是一道題目,幫助我們更瞭解自己。   每當我們被人牽動,出現情緒(不論是羨慕、嫉妒、難過、開心、憤怒、恐懼…)時,要馬上做的,不是急著去回應那些情緒,而是好好去思索情緒被牽動的原因,釐清對自己來說重要的,究竟是什麼,才能夠好好回應自己內心的需求。也就是說,我們該去想的,不是如何成為哥倫布,而是怎麼找到自己想要的、適合自己的海域,然後為了在這塊海域上航行做準備,以自己的步調慢慢前進、調整、進步,終有一天,當我們愈來愈專業了,我們自然而然會成為這個領域的哥倫布。   「答案在自己身上」,這是阿捨在這個充滿比較的社會中活了30幾年後,找到的解套,也讓阿捨從一個極度悲觀的人開始可以樂觀,因為不再有什麼需要比較的,唯一需要的是認識、了解自己,然後慢慢成長,這樣就好。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註1:1980火紅的日本電視劇,是日本史上收視最高的電視劇,講述日本女性阿信,為了生存,掙扎、奮鬥、創業的故事。阿信小時候家境貧困,需要在他人家幫傭,受盡委屈。 註2:https://www.youtube.com/watch?v=pAerTv3L-QE&t=24s 註3:海苔熊,心理學家,本名程威銓,台大心研所畢,彰師大諮商輔導所博士生。目前為泛科學、女人迷、姊妹淘、30雜誌等個多平台的專欄作者, 著有「在怦然之後」與「暖傷心」二書。
諮商現場:面對世界難以堅強的我們,還值得被愛嗎?
「老師,我跟你說… 我… 我喜歡白龍果…」膳食纖維肩膀緊縮,眼神閃避地慢慢說出這句話,彷彿要使出洪荒之力才能說得出口。   我輕輕地回了個「恩。」   只見碩大的淚珠從膳食纖維的眼中不斷流出,接著它抽搐地說:「但…是…我們家都… 都只喜歡紅龍果。」   「喔。」我回應。接下來膳食纖維開始介紹它的家庭成員,分別是脂肪、蛋白質、碳水化合物。膳食纖維指出一直以來他們一家人的都感情很好,在膳食纖維成長的過程中給了它很大的空間,也都很支持它所做的決定。「所以當我發現我也喜歡白龍果的時候,我也決定要告訴它們。」可惜結果並不如膳食纖維預期的圓滿,全家都反對膳食纖維跟白龍果在一起,碳水化合物甚至指責膳食纖維,認為家裡氣氛不佳,都是它害的。   壓力山大的膳食纖維最後只好跟白龍果分手,那是一年前的事。   最近膳食纖維又暗自跟白龍果在一起了。「那你真的很喜歡它耶!」我說。膳食纖維表示它們的相處的確很好,但隨著對話的深入,膳食纖維漸漸指出促使自己再回去跟白龍果在一起的,並不是這個原因。那是什麼?我好奇極了!有什麼東西是重要到膳食纖維願意冒著讓家人不愉快的風險也要做的呢?「是我自己。」膳食纖維回答後接著說:「我看不起那個因為家人不同意就跟白龍果分手的自己,所以才復合的,我想要有勇氣去做自己喜歡也認同的事。我不喜歡那個因為壓力就放棄的自己。」   哇… 該要有多真誠的自我與多大的勇氣才能承認這件事啊!我好佩服膳食纖維,也想給他一點力量,所以接著說:「對啊,喜歡自己真的好重要!這是能好好進入一段關係的必要條件。」聽到我這麼講,膳食纖維的眼睛都亮了,表示聽到我的肯定對它來說非常重要。   感覺到與膳食纖維的關係建立起來後,我邀請它把眼睛閉上,等心情稍微平靜一點的時候,點個頭,我就會說一句心中想要給它的話,膳食纖維聽到後,好好感覺就好,如果想再聽一次,就再點個頭,點幾次都可以,等感覺夠了再把眼睛睜開。「你已經夠好了」我說。只見淚水再次潰堤而出,聽了幾次後,膳食纖維睜開眼,表示心中一直有個聲音說「不!不!不!你不夠好!」然後它想到自己跟脂肪的一段對話。   那個時候膳食纖維還沒跟白龍果交往,但已經發現自己對白龍果有好感了,膳食纖維嚇了一跳,它以為自己跟家人一樣,都只喜歡紅龍果,膳食纖維很慌張,於是找了一天告訴最信任的脂肪,自己對白龍果有感覺,脂肪聽了之後,眼睛瞪大地看著膳食纖維說:「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你以前不都是喜歡紅龍果的嗎?繼續喜歡紅龍果就好了。」哇… 這會有多難過啊!最脆弱徬徨時所發出來的求救聲,就硬生生地給塞回去了。   我邀請膳食纖維再一次把眼睛閉上,然後說:「你真的好努力了。」膳食纖維聽了兩次後說:「我覺得應該是『我真的好嚴格』」哇!能夠想出自己想聽到的話更好!於是順著講:「你真的對自己好嚴格。」膳食纖維點點頭,我再講一次,再講一次,再講一次,眼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般流出。   張開眼後,膳食纖維表示,其實最困難的事是面對那個曾經妥協的自己,心底有個聲音一直要自己趕快再次出來面對,但現實環境就是那麼困難,家人也還沒準備好要接受,就算再說一次也會得到一樣的結果,那為什麼要說呢?是啊,為什麼呢?「好像把所有的責任都放到自己身上,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勇敢,一定要馬上完成!」我回應。膳食纖維說:「怎麼現在聽起來那麼中二(註)?」我們都笑了。   那個瞬間,膳食纖維心中某個卡住的地方似乎被鬆動了。生活真的好難,大到戰爭、環保、通膨、宗教、性向,小到飲食、工作、睡眠,哪一個是妳/你的白龍果呢?當我們赫然發現自己與原本的生活價值觀格格不入時,難免會害怕、質疑、逃避,甚至內化他人對我們的評價,也開始指責自己,然後搞得自己好混淆,最後連「我是誰?」、「我倒底喜歡什麼?」、「什麼對我來說是重要的?」都弄不清楚了,就像一開始的膳食纖維一樣。   我們可不可以接受自己也會害怕?不用一定要裝出一個樣子來,逼自己一次到位,太快達成的結果往往非常脆弱且無法持久。給自己多一些時間覺察與感受自己害怕的原因並好好地傾聽,當我們的脆弱有機會被溫柔地承接時,才能踏踏實實地蛻變成心中想成為的樣子。   註:中二病,也稱初二病,是源自日本的流行語,泛指一種自我認知心態,用以形容一些經常自以為是地活在自己世界、做出自我滿足的特別言行,或賦予自己一些自認為帥氣的特性但同時稚氣未脫的人。這種情況據稱常在中學二年級發生,故稱為「中二病」。(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心理師教會你:3個解方,為主管的3場「內心戲」喊卡
無法安慰下屬的主管   員工A覺得自己的工作量已經不堪負荷,思考過後,決定向主管討論自己的負荷狀況,也希望將某些工作事務在會議上檢討:「是要多請人?還是要重新分派一些業務?」   員工A鼓起勇氣走進主管的辦公室。   「主管,我覺得自己工作量真的太多了!每天都加班,在這樣的時間之下,我真的做不完......」   主管雖然很有耐心地聽員工說了10分鐘,並且試圖想要安慰屬下。   「妳真的辛苦了!要做那麼多的事情!真的很累人。」   「妳這樣講,就讓我想到以前自己一路走來的事情!以前我們剛當員工的時候,天啊!那更操勞,一個人當兩個人用啊......」   「我以前根本做不完,直接睡在公司!隔天繼續起來做,跟老闆提出來,老闆表示你不做還有很多人想做......」   於是乎反而變成主管向屬下訴苦了20分鐘,他一路工作的辛勞往事。   最後,主管向屬下打氣:「我真的覺得很不容易!所以我們一起加油!」   然後結束了這個對話。   員工A可以感覺到,主管似乎想要安慰她,卻也覺得,主管好像沒有把她的話聽進去,只是拼命說著自己以前的往事?   走出辦公室的門口,她覺得沮喪和洩氣!   員工A的工作量不但沒有被減輕,問題沒有被處理,只是輕輕地被「摸頭」了。   每當覺得自己工作量太大,想跟主管訴說自己不平衡的業務量時,就想起主管沒有真正想幫她解決問題!於是也不想向主管反映。人越把煩惱往心裡放,沒有說出口的機會,就加速了離開這個職場的可能性。   員工A覺得工作越來越多,主管也不聽她遇到的困難,工作越來越痛苦,每天到公司都「寸步難行」,索性提出辭呈!   主管震驚地說:「我對妳這麼好?怎麼會提出辭呈!」   主管一直想要傳達自己安慰的好意,看在員工眼裡,卻覺得自己被主管壓榨得不成人形。   因為我以前苦過,所以你們也要受苦。    主管希望透過自己的案例,讓員工覺得彼此是站在同一陣線,意思是說:「現在妳所受的這些苦,在職場上都是正常的!我以前也是這樣過來的!」   似乎想要傳達一個理念:「職場就是這麼壓榨人!你會這麼苦,都是因為職場的問題!」   因為這個職場「不得不受苦」!   只要一聽到員工抱怨職場和自己的工作量,主管就忍不住要說「自己以前更苦!」。   像是這樣的主管,可以說,他以前肯定很苦!!   人在經歷事情時,這些經驗一旦伴隨驚嚇、害怕或緊張的情緒,就會化為痛苦的經驗。若沒有經過消化和整理,這樣痛苦的經驗,便會深刻地烙印在他的心裡,揮之不去!!   想必主管就是被這些痛苦的經驗綁架了,於是當員工向他訴說工作職場痛苦的經驗時,主管根本沒有辦法接納,因為他當時的苦還放在心裡呢!他都還沒有辦法抒發自己以前苦的經驗,又哪裡來有多餘的空間聽進員工的苦?   每當有人提到這類痛苦的經驗,就會勾起主管內在曾經歷過的痛苦。   主管會不自覺將自己痛苦的經驗套在別人身上,潛意識地認為:「我以前是這麼苦過來的,所以你也要這樣!」   你也要受到這些苦!   聽起來好像很可怕,可能有些人會想,哪有這麼惡劣的主管?當然有,因為他不是故意的!   這樣沒有整理自己痛苦經驗的主管,如果他感受到你很樂於工作、覺得你似乎工作很輕鬆,他心裡還會忌妒你:「為什麼你可以這麼涼?」。甚至會忍不住、不自覺地加重你的工作量,企圖讓這些員工跟他以前一樣苦。   將過去的苦重新意識化   如果你是這樣的主管,或是當你有權利時,忍不住用這樣的方式對待別人,請你想想看,當時你所遭受的痛苦經驗,究竟發生什麼事?   是因為當時沒有人可以幫忙,所以你只好委屈著自己,痛苦地硬撐著,將這些苦壓抑在心裡面,讓苦不得翻身?那些痛苦的經驗,是多麼龐大的情感威脅,好似將一部分的你糾結在當時的場景裡,卡得你無法動彈!所以只好時不時地出現在你的生活場景,只要別人一提起那些相似的經驗,就勾起你當時的痛苦。   想一想當時發生了甚麼事情,當時的驚嚇、害怕、焦慮或是被威脅的感覺。讓你真的覺得痛苦和委屈的地方是什麼?是沒有人可以幫忙?還是當時的環境不允許?或是有好多其他的原因?   當你真正去思考過去痛苦的「經驗」,而不是只想起痛苦的「事件」,然後好好整理當時那些委屈的感覺!   「因為我很苦,所以我才會成功」這樣扭曲的經驗是無法安慰自己的!   沒有人需要接受這些不合理,而你也是!!   你需要好好安慰自己,跟自己說當時真的委屈了!才有機會從痛苦糾結的經驗中離開。     當一個安慰人心又可以解決問題的主管   第一步【傾聽】   當你聽到員工在訴說自己行政量過大時,先聽聽發生什麼事情!?而不要評斷這些苦合不合理。   第二步【確認】   與員工核對他覺得很辛苦的部分!!是自己聽到的那些嗎?而不是馬上就想阻斷他說自己的苦!   第三步【詢問】   與員工直接討論他覺得可以怎麼解決的方向。   第四步【明確告知】   將公司現實上的限制告訴員工,但是也要向員工表示他的意見是重要的,可以作為制度上的改良。   如果主管以前確實也曾經歷過這樣的辛苦,可以用這樣的方式安慰員工:   我以前確實也有經歷過這樣的辛苦(同理他的辛苦),我們一起想想看可以怎麼解決這些狀況。   解決是重要的,而不是讓員工感覺「我以前很苦,所以你也要苦。」身為主管的你,有辦法安慰自己痛苦的經驗,才能夠真正處理下屬的問題。 員工解方:如何面臨無法聽進自己心聲的主管   第一步【辨識】   有些員工聽完主管過去痛苦經驗之後,可能會因為主管的情感表達太強烈,而認同主管所說的話。即使覺得自己的工作量已經不舒服,但是為了說服自己,也必須告訴自己說:「這種痛苦的經驗可能是正常的!」然後痛苦的壓抑自己,如此扭曲的經驗,會讓員工繼續拼命地工作。這樣的員工,當他日後變成主管時,他就會不自覺地也要壓榨自己的員工!   所以,身為員工的你,要先學會辨識,主管所說的痛苦經驗,是跟你一樣?還是跟你不一樣?是你真的要求過多?還是你被壓榨了?如果主管的經驗,真的跟你很相似,那你還是要問問自己,會不會覺得不舒服?究竟是哪些地方讓你覺得工作很痛苦?就算過去苦的經驗一樣,但妳痛苦的感覺是真的!並非因為經驗相似就可以被忽略。   第二步【安慰】   如果主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那麼顯然主管沒有聽見你的痛苦!!這時別急著馬上將你的痛苦提出來,就如同我所說的,主管還在自己的痛苦情緒中,根本沒辦法去理會別人。   所以你可能要先安慰他:「我聽到主管主管過去真的很辛苦!真的不容易。」,透過安慰主管,讓主管從過去的痛苦經驗當中回到現實的場域!   第三步【再次強調】   員工只停留在安慰,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心話,就沒有機會說出自己的痛苦了!讓主管回到現實之後,你也需要再次強調你的立場。   「主管,我知道你在安慰我,也知道你很想跟我說現實的情況。」   「但是我的工作量真的非常重!也已經超過我可以負擔的工作量!我確實需要做一個協調,否則我真的無法負擔!」   如果主管沒有發現自己在壓榨你了,那麼,堅持自己的立場是非常重要的,堅持自己的痛苦經驗(不是用嗆聲的方式),讓主管知道你的態度!你是多麼重視這件事,就算痛苦經驗是一樣的,但妳真的覺得不舒服!!踩住你的立場,那麼,才有機會讓主管重新去思考,自己是不是要作一些修正。   當我們發現,自己原來根本不會安慰別人時,都會有些洩氣和沮喪,並非你真的不會安慰別人,而是那痛苦經驗讓你卡得太久,導致你很難離開。我們所能做的,並不是亂罵自己「不會安慰別人」,而是去看看卡住自己的痛苦經驗究竟是什麼,那才會真正讓你「不那麼苦」。     文章來自:許雅茹諮商心理師
諮商現場:玉米需要九天玄女才能成為爆米花嗎?
我應該會一直記得與玉米第一次見面。手上的基本資料,姓名欄填的是「Yu-mi」,怎麼會想要用英文拼音而不使用中文呢?當我這樣問時,玉米說:「老師,你知道英文是沒有聲調的嗎?媽、麻、馬、罵,在英語國家的人聽起來是一樣的。所以我用英文拼名字就有可能聽到各式各樣的唸法,我覺得很有趣。」哇… 跟它工作一定會非常精采!我懷抱著好奇與期待進入玉米的世界。   原來,玉米是芋頭與芋頭糕的小孩。雖然都是Yu,但根本完全不一樣,玉米笑了,並說「如果它們聽到一定會跟你吵架,它們無法察覺我跟它們不同,一直都覺得我就是他們的一部分,甚至覺得他們喜歡的我就一定也喜歡。」芋頭買了一塊穠纖合度的土地,非常適合把全身都泡進去,玉米一開始還會配合,但久了,玉米發現自己比較喜歡離開土地,自在呼吸,享受陽光照耀、清風吹拂,我回應:「是啊,感覺這比較像你。」但很可惜,他們無法理解,地已經買了,無論玉米喜不喜歡,它未來都要接手,甚至現在就已經接手了。   我試著掙扎,「那芋頭糕呢?」當一個家庭成員卡住了,就試另一個?玉米搖搖手「別提了,它已經蒸好,放在桌上了,離我們更遠。」喔… 那真的好無力啊… 這個時候就清楚地感受到諮商的有限,心理諮商只在人的內在運作,無法直接改變外在的另一個人或現實環境。我們在這樣無助的狀態裡待了好一陣子,有時我嘗試理解玉米是怎麼撐到現在的,但大多數時候就只是聽著、看著、陪著。   直到某天,玉米一進來,我驚呆了,它看起來完完全全不一樣,要不是它一開始就說自己是玉米,而且聲音沒有變,我根本認不出來,他變得… 又白…又澎…中間還有一塊深咖啡色的東西… 沒錯,它變成爆米花了!我看著它,眼睛睜得大大的,「老師,你冷靜,等等你就知道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原來玉米跟芋頭說了,自己想離開芋頭田,搬到玉米田,但芋頭不明白為什麼玉米一定要去玉米田,不都是田、都是地嗎?在土裡也感覺得到空氣、陽光啊?芋頭覺得被拒絕,非常傷心。就在這個時候芋頭糕把所有做芋頭糕的材料都拿到芋頭田,田上堆滿了太白粉、紅蔥頭、香菇、蝦皮、絞肉… 我在心中想著這個奇幻的場景,「芋頭糕在想什麼啊?」我問。玉米聳了聳肩說:「應該只是覺得成為芋頭糕很好,要我們一起加入芋頭糕的行列吧!」芋頭也的確喜歡這些材料,但出現的時機、狀態與數量都不對,當下芋頭只覺得這些材料無比礙眼、礙事,一怒之下把一頭霧水的芋頭糕趕出芋頭田,也把材料全丟了,然後把自己埋在深深、深深、深深的土裡。   一開始玉米並不以為異,畢竟芋頭發脾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隨著時間過去芋頭還是沒出現,呼喚它,它也不回應,敲敲土,也一點動靜都沒有。半天過去了,一天過去了,到了第二天還是一樣無聲無息,玉米開始緊張,芋頭會不會被土悶到窒息?會不會被卡在石縫裡想出來但出不來?會不會鑽太深,碰到地下水脈被淹沒,或是碰到火山岩漿被煮熟了?   愈想愈擔心,於是玉米拿起鋤頭開始挖,「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   好累,但在那個當下,這是我唯一可以繼續做的事了,玉米說,「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   挖到最後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而做了,緊張嗎?難過嗎?害怕嗎?我不知道,只知道要繼續,「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   玉米感覺到土地的質感不太一樣了,所以改用手挖,不久後就看到芋頭,躺在芋頭田裡,均勻地呼吸著,沒事,它還活著,於是為芋頭覆上一層泥土,然後爬出親手挖的坑洞,趴在地上,喘著氣… 那個時候所有情緒頓時湧上,才流下淚水,愈流愈多愈流愈多,不知道過了多久,玉米也睡著了。隔天醒來,去廁所照鏡子時,才發現自己變成爆米花了,「這樣好像也不錯,我一直想要變白一點」玉米哈哈大笑。   看著眼前經歷了那麼多但還是笑著的玉米,我不確定自己還能說什麼,只好如實說:「謝謝你願意跟我說,雖然我嘗試著去想像這個過程有多不容易,但我所能感受到的一定不及你真實感受的1%。」玉米收起笑容,說:「是啊,這些都是我的經歷,只有我可以完全體會。但老師,你知道嗎?我在挖土的過程中,有好多片段,幾乎要放棄了,覺得自己很蠢,不知道在做什麼,但想到你今天會在這裡,會有另一個生命願意聽我說,願意陪著我,不會否認我的選擇,我就可以繼續挖了。雖然我們只是每週在這裡講講話,好像什麼都沒改變,但在那個瞬間我發現自己的心理彈性(Psychological resilience,註1)變大了。好像在諮商的過程中,我慢慢在心中開創了某個空間,可以放置脆弱的自己,不用在外面失控、崩潰。」   我心裡頭好暖,差一點就要哭了,只能擠出「謝謝」兩個字。玉米接著說:「老師不用客氣,是你讓我發現,世界很大也很小。」我反問:「什麼意思?」「世界很大,大到我挖了幾個小時的土,也沒有人發現,即使當時我的世界處在崩潰邊緣,大家還是各過各的生活,就像現在俄國、烏克蘭在打仗,但我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在這裡諮商、梳理自己的內心狀態一樣,跟冷血什麼的沒有關係,只是世界太大了,我們真的不一定能,或需要去顧到。但世界也很小,小到只要想到有一個存在會在意自己,我就有力量繼續努力下去,或者說,只要有一點創意。」只見玉米從他頭上拿起一顆爆米花再從包包中拿出一瓶調味料,撒上去,拋進嘴中,嚼一嚼「好吃,我目前最喜歡鹹甜口味,接下來預計開發抹茶的!」   「喂,老師,時間到了,謝謝老師的陪伴,下週見。」還沒回過神的我只能帶著深深的敬佩遙望那白澎澎逐漸遠去的背影。   喂~等等,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倒底誰是個案?我怎麼感覺好像自己也被賦能(註2)、被療癒了?   回想過去的諮商經驗,我的確一次又一次見證不同的個案,面對不同的生命困境,漸漸找到出路與自己的力量,而這些「答案」往往都不是我提供的。如同創立「案主中心治療」的美國心理學家,卡爾˙羅傑斯(Carl Ransom Rogers,1902-1987)所相信的,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專家」,只要給予適當的養分與陪伴,更重要的是「相信他們」,那麼在每個人生命深處的創造力便會開始萌芽、茁壯,最終協助自己跨越生命的困境。   只要熱能足夠,玉米本來就會變成爆米花,我不知道自己像九天玄女一樣揮舞著手臂,然後高喊著「降落、降落」有多少幫助,但如果玉米可以在這個過程中感受到陪伴,那麼我會願意一聲一聲地喊著,直到它成為自己最喜歡的樣子。     註1:心理彈性(英語:Psychological resilience)是指人們在精神或情感上遇到麻煩時能處理危機和壓力以及擺脫危機的本領。有些人能通過心理調節讓自己免受壓力的潛在負面影響,這樣的人就可以說擁有心理彈性的本領。心理彈性可以讓人們在危機和混亂中保持冷靜,並及時走出困境。(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註2:充能(英語:Empowerment),也譯為賦能、充權、賦權、授能、培力等,有不同的定義解釋。根據社區心理學家(如Rappaport,1987;Rappaport,1992;Perkins & Zimmerman,1995)的一般說法,賦權乃是個人、組織與社區藉由一種學習、參與、合作等過程或機制,使獲得掌控自己本身相關事務的力量,以提昇個人生活、組織功能與社區生活品質。(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藝療現場:蚵仔大腸麵線的美味關鍵是…香菜?
「老師,你想到蚵仔時會想到什麼?」   我回:「蚵仔煎、蚵嗲、川燙蚵仔…」   「對吧!蚵仔本身就是一道非常好吃的料理了,真的不用額外處理太多。老師,你有聽過蚵仔用滷的嗎?」   感覺到面前的蚵仔被附和的需要,我馬上說:「沒有!」   「對吧!對吧!真不知道我家那個大腸在想什麼。」   眼前這粒肥美的蚵仔激動地抱怨著。     我跟蚵仔已經工作好一陣子了,之前都比較聚焦在它對未來的焦慮,蚵仔不確定自己到底該留在台灣成為台式料理,還是去法國,來個中西合併。老實說,我相信蚵仔不管在哪裡、用什麼方式煮,都會好好的,因為它真的不是一顆普通的蚵仔,它又渾圓又飽滿,表面閃著新鮮的銀光色澤,不用靠近就可以聞到海洋的鮮甜味,跟它坐在一起,不去想未來他變成各式各樣美味的佳餚,真是太困難了,更不用說他還在質疑自己到底要怎麼煮才會好吃,每次我要用盡全力提醒自己「站在它的角度,用它的感覺去感覺,不要用自己的」,然後慢慢地回應:「喔… 要用紅燒的… 還是焗烤的… 這真的好困難,好令人焦慮喔!」。   通常在深度同理後,蚵仔會慢慢冷靜下來,但今天的蚵仔似乎不太一樣,帶著一絲好奇,我問:「想說說你家那個『大腸』嗎?」,蚵仔把頭抬起,開始慢慢述說它們家的故事。   原來,蚵仔出生在大腸麵線世家,蚵仔還小的時候,整個家就以大腸為核心發展餐廳,滷大腸更是它們家的招牌,撐起了整個家的經濟,不過,當蚵仔愈發長大,來到店裡的客人目光就愈難從蚵仔身上移開,紛紛詢問是否可以把蚵仔加進麵線裡,一開始大腸還很反對,覺得海上與陸上的食材不對味,但禁不住熟客一再詢問,只好加了,沒想到反應驚為天人地好,一傳十,十傳百,大家現在到店裡都會問可不可以加蚵仔,甚至只要加蚵仔。   大腸看客人那麼喜歡蚵仔,當然也開心,但也開始對蚵仔有各種要求,有時炸一下,有時烤一烤,最讓蚵仔受不了的就是用滷的,「老師,我那次都滷到縮水了,你知道嗎?」大腸只會說滷的有什麼不好,他就是愈滷愈香,然後開始說餐廳的滷大腸史,我都已經聽到會背了,我還知道萬家香跟龜甲萬的製作成分以及哪種醬油要滷多久,但那都只適合大腸,不適合我,我真的快瘋了,完完全全無法跟大腸溝通,跟它在同一個空間裡就感到無限痛苦。   我看到蚵仔的唇鬚整個攪在一起,蚵仔真的是感覺很不舒服啊… 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吧!「那不就還好還有麵線在。」蚵仔點頭回應:「沒錯,我現在都無法跟大腸說話,需要表達時都是透過麵線傳遞。只有客人一定要點蚵仔大腸麵線的時候,才不得不跟他進到同一個碗裡。」   這個家庭互動有好多內在的感覺啊,多到似乎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了,於是我問:「你會想要用畫的呈現一下你們家的狀態嗎?」蚵仔說:「但我很不會畫畫耶,你看我全身都軟軟的,沒有支撐點。」我回:「沒關係,藝術治療裡重視的是過程,成果好壞不那麼重要,這不是美術課,創作也不是作業,我不會給你的作品打分數。」了解後蚵仔表示願意試試看。   一張白紙與彩色筆放在蚵仔面前,但蚵仔似乎有點難開始,於是我給予多一點引導:「先想想看你們家有幾個成員,每個成員如果要給它一個顏色,那會是什麼顏色?(註)」蚵仔思考一下,挑了四個顏色,我其實有點吃驚,原來這個家除了大腸、麵線與蚵仔,還有另一個成員,但我選擇先不多探究,然後我接著說:「閉上眼睛,想像一下,正方形、三角形、圓形,是不是給人的感覺都不太一樣?」蚵仔點點頭。我邀請蚵仔給家族成員一人一個形狀,然後畫在紙上,蚵仔停頓一下,接著拿起彩色筆開始創作。蚵仔最後畫了四個形狀:灰色的多邊體,各個邊都是密合的,有點像石頭,橘色的愛心,綠色的多角形,以及藍色的螺旋圓球體。   我邀請蚵仔談談它的創作,蚵仔說:「這個灰色的是大腸,像石頭一樣,無法溝通,老覺得自己是對的。橘色的是麵線,我真的很感謝她給我的支持與緩衝,不然我早就離開那間餐廳了。我是藍色,常常感到混淆、混亂,加上我又圓圓的,所以用圓球體代表。綠色的…」我豎起耳朵迎接這位從來沒聽過的奇幻人物,「是香菜。我們小時候還會玩在一起,但我們長大後就愈來愈不一樣了,他變得愈來愈尖銳,有時候還會跟大腸一搭一唱的,我聽了就煩,開始對它反擊,說香菜身上有多少寄生蟲等等,所以現在關係也不太和諧,但主要還是大腸…」   當蚵仔又要講回大腸時,我請蚵仔先停一下,「你說,你跟香菜小時候還滿好的,是嗎?」我問。蚵仔點點頭「還會一起玩,它總喜歡跟著我」,我接著問:「你覺得是什麼讓你們的關係變得不一樣了呢?」蚵仔沈默了一下回道:「可能是長大後有了比較吧,它一直是個配菜、香料,但我漸漸變成了主要料理。它不太能理解我的世界,我也是,我們的思考邏輯不同了,漸漸沒有共同話題。」我點點頭。蚵仔繼續說:「他還是想要我跟他一起玩,泡泡水、沖沖涼,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想回到水裡了,我在想其他事情。」我回應:「這個落差不知道會對他造成怎樣的感受。」蚵仔說:「孤單寂寞吧,它每次跟豬血糕、花生粉出去後回來都看起來很落寞…」   蚵仔把頭抬起,隨著他的目光,我注意到他再次看著自己的創作,「現在再看這個創作,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嗎?」我問。蚵仔說:「我在想它的刺會不會不只有憤怒,還有一點難過,因為寂寞。」我點頭「是啊,我還注意到在這個畫面上,你離它的距離最近。而把綠色尖尖的部分去掉,其實形體跟你很像耶,只是小了點。」蚵仔回應:「嗯… 說不定我們的內在並沒有那麼不一樣。」感覺到蚵仔心中的感覺有所不同後,我打算冒個險,我說:「雖然我知道你主要是對大腸感到不舒服,但我們先看看你跟香菜好嗎?」蚵仔點點頭,說:「感覺到它的孤單後,我… 也許可以不要再對它那麼兇了。」我告訴蚵仔不用刻意做什麼,有機會時多陪陪香菜,就很好了。   下週蚵仔一進到諮商室就瞪大眼地跟我說:「老師,這真是太神奇了!怎麼會這樣?」我也跟著興奮地問:「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蚵仔表示,上次結束後,在回家的路上碰到豬血糕,然後就問它是怎麼可以跟花生粉那麼好的,豬血糕才偷偷告訴我,其實它也不喜歡花生粉的顆粒感,它有個小撇步,就是在碰花生粉之前先沾醬油膏,這樣一來它既不會感到花生粉明顯的顆粒感,花生粉也會緊緊的吸附在它身上。這個啟發了我,我可以沾地瓜粉啊!在川燙前先裹一層地瓜粉,起鍋後我就有一層薄膜在身上,我也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跟香菜黏踢踢,一點也不會不舒服了!   「哇!真好!太厲害了!」我大大讚嘆。蚵仔笑著說「精采的還在後面!」自從我跟香菜感情變好後,大腸就比較少唸我了,有次他又想把滷汁拿出來,香菜就說:「不然你先滷我看看,做個『滷香菜』怎麼樣?」,大腸一聽就把滷汁收起來了,我跟香菜在一邊笑翻。蚵仔問:「老師,你怎麼知道這樣做大腸會改變?」我回答:「其實我也並不百分之百確定,但在家族治療中,我們會把一個家庭視為一個整體,只要一個成員有所改變,其他成員也會跟著變動。之前感覺你跟大腸的關係已經卡住了,動彈不得,最後發現還有香菜,才想說試試看從香菜開始。我知道應該會多多少少不一樣,但沒想到在你們家裡牽動的改變會那麼多。」蚵仔說:「真的超多!謝謝老師的幫忙。而且藝術治療超神奇的,怎麼可以把我那麼多潛意識的東西都挖出來。」我笑道:「不用客氣,這只是個開始而已,原生家庭的累積很長,影響也很廣、很多,調整是個漫漫長路,但有個好開始,很為你開心。」     後記:幾年後,蚵仔愈發壯碩了,眼見時機成熟,它申請到法國,也通過,飛去跟法國生蠔PK了,深深以它為榮,如果是它,一定可以讓歐洲人見識到台灣蚵仔有多厲害!   註:請注意,這篇文章是我與蚵仔工作的超濃縮版本,實際上我與蚵仔一共斷斷續續工作了22次,歷時超過3年。我想強調,文章中的這個創作活動不一定適用於所有人,我那個時候已經與蚵仔工作很長一段時間,對蚵仔有一定的認識,也已經建立足夠的關係,在充分的考量與討論下才使用這個創作與蚵仔探討它的家庭關係。   #藝術治療用在家族諮商#牽一髮動全身#原生家庭#自我覺察與成長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談談心靈的運動
工作長時間坐在椅子上的關係,這陣子每個禮拜都會上健身房動一動。這也讓我注意到健身房有些獨特的生態、和特別的人。   我去的時間不太固定,所以有時是假日的早上去、有時是周間的下午或晚上去。但幾乎什麼時間進健身房,都可以看到一個穿著黑色背心的女生待在某樣器材上面。她每次腳都很用力踩著踏步機、或臉部猙獰地跑在速度12的跑步機上,好像後面有前男友追著跑一樣。她把鼻孔和眼睛瞪得很大,且看似已經沒有力氣了,但不得不再跑一個鐘頭才能甩掉他。   由於太常看到她,在某個健身房爆滿的假日裡,我們又剛好都在一排跑步機後方,等待空出來的機器。於是,出於好奇和打發時間的心情,我上前打招呼:   「哈囉,好像看你也常來這邊運動。」他一定覺得我是來搭訕的奇怪男子。   「嗨~對啊,我是這裡的會員,如果你要每天來的話會員卡划算很多喔!」她其實滿親切的,不像在踏步機上散發殺氣的感覺。   原來她真如我看到的每天都來健身房報到,而且一待就是四個小時。她本身是教韻律舞的老師,但並非是很喜愛舞蹈才成為老師的,最初的目的是為了減肥。他一天跳五小時,想不成為老師都難。再加上四個小時的健身,現在我完全看不出他說過的「超級大胖妹」在哪裡。   「我真的超~害怕又變胖。所以一天只吃必要的800卡路里,」她一邊拿手機上的APP熱量計算機給我看,「然後每天跑步和跳TABATA,用力把吃下去的熱量、和身體裡面多餘的脂肪燃燒掉。」   「感覺滿辛苦的。」我說。   「超,辛,苦」她接著無奈地說,「一想到跳完舞,還要跑步和瘦腿四個小時就快暈倒。很想放棄,想說肥死算了。但這樣會很有罪惡感……」   後來幾次遇到她都會多聊一會兒,知道我的身分後,她也願意透露更多自己的想法。       「其實我覺得這個社會啊,對女人太差了,我們要很瘦、很瘦才能博取男人的歡心。」她有些感嘆地說,「如果不瘦一些,可能就沒人會喜歡你。像是我去夜店時最明顯,那陣子如果多了兩公斤,大概就沒人要過來搭訕我了。」   她說因為自己以前很胖,一直被男同學嘲笑和捉弄,甚至連國中最好的朋友都私下取笑自己很胖。知道這件事當下她幾乎快崩潰,竟然連平常保護她的好朋友,都能在背後插自己一刀──那並不只是說說的感覺,而是在那之後,想起這件事情她都會內心一陣劇痛;從此,她不斷擔心、且無法忍受自己繼續胖下去。   「我怕再也沒有人喜歡我。」她失去所有關於自己的信心,只能夠透過不斷減去身上的脂肪,懇求其他人能看得上自己一眼……   但她需要減去的,不是那些幾乎不存在的贅肉,而是對自己身體的懷疑、與關係中的不安全感。         或許是親身被霸凌的經驗、或許是看過別人被如此對待、也或許是受到社會文化與新聞媒體深植人心的影響。導致大眾對不同性別的身體意象仍有很多偏見與歧視。   基本身形的維持也許重要,但若伴侶「過度」看重你身體多出的那一點點贅肉,讓你們成天吵架、悶悶不樂。我想問:「這是你想要找的愛情嗎?」   又或者,自己「過度」在乎多出的零點幾公斤,導致整天心情很差、瞧不起自己且容易生氣。我想問:「這是你想過的生活嗎?」   身體需要運動,心靈也需要有喘息的時間。我們都會追求身體與心智被重要的人、與被社會大眾認可。   但當它變成生命中唯一的待辦事項時,我想,你也很疲累與沮喪吧。   那是一種非自願性、用力悶壓心臟的感覺。以前我和我朋友有這種感覺時,就會去吃到飽餐廳將嘴巴和肚子塞滿食物、或喝個爛醉──有時候是兩種方式一起。但這都不是太好的作法。   一旦心靈的空間被擠壓時,我們會設法在其他方面補償回來,而那通常都不會是太健康的方式。   所以,也許的確需要運動、甚至需要多一點運動來維持體態與健康。但也別忘了,要兼顧自己的心靈與情緒。內在也需要維持健康,不論透過反思自己真實的渴望、增加自信與成就感、修復與親密旁人的關係,這些都是一種心靈的運動。如此,對於日常生活與工作的消耗,才有更充沛的能量補充,以及強韌的心理素質支持著。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要原諒自己,不如接受一個不能原諒的自己
前陣子很流行一句話:「要好好原諒自己!」   好多年前,我努力地準備考取研究所,進入研究所不到一年,我非常敬愛的阿嬤就在醫院過世了。阿嬤幾乎是從小養育我,陪伴我長大的人,我與阿嬤的感情是很好的。   當時對我而言是晴天霹靂,我以為自己已經準備好接受阿嬤的年邁與離去,才發現自己心中仍然有著許多的來不及。   我對逝去阿嬤感到十分懊悔和自責,在阿嬤病逝之前,我並沒有真正地關心她,也沒有對她付出多少,我害怕面對阿嬤,逃避和她的關係,只將心力投入在我自己的生活中。   然而一想起要回到過去,多為阿嬤付出一些自己的生活,我應該要犧牲自己去關心她時,我也覺得自己完全沒有辦法!因為那樣想,好像就否定我當時選擇的人生般,好像我選擇考取研究所,而沒有花心力在阿嬤身上是個錯誤的決定。   我很討厭自己,對於阿嬤的離開感到懊悔,卻又覺得即便回去,我也不可能為了阿嬤放棄自己的生活,所以,我完全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對於完全沒有辦法原諒的自己,讓我進退兩難,深陷其中,好像陷入了一道漩渦,一想起來,就只能哭泣,就覺得好無力。   當時的我雖然仍然生活著,但回想起來,多數時候都是痛苦的。對自己厭惡,也對自己毫無信心,覺得自己什麼事情都做不好,像在地底下的倉鼠一般,害怕亮光,害怕被人發現自己充滿陰影的那一面。   「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我說,這句話帶著多少的苦和傷痛,還有多少的自責。   因為沒辦法原諒自己而痛苦著,我們以為,真正能夠解決問題的,就是要「原諒自己」、「好好地愛自己」。當我們能夠原諒自己的時候,世界就會變得光明一些。   但是要原諒自己,那該有多難。   理智上知道,情感上卻無法做到,並非是一句旁人說的話,就可以達成的距離。在心裡面,「原諒」像是跨越了天和地、山與河這樣的距離。   每當想要原諒自己的時候,就會因為心中諸多的罪惡感,而做許多懲罰自己的事情,好像在告訴自己「你不值得被原諒」,然後還是像倉鼠一樣,繼續回到地底下,陷入痛苦的循環。   這就是「失落」。因為有情感,所以放不下,所以難過。這並非短短時間就可以療癒,也不是我把這段經驗講了一次之後就會好。   當時我花費好多時間和心力去哀悼這些逝去,哀悼我與阿嬤之間的關係,也讓我有足夠的空間和心力,重新去看那個「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的自己。   然後,慢慢才發現,原來有一個自己,是我無論做再多的事情、再多的彌補、對自己再多的懲罰,都是不能被原諒的。原來過了這些年歲,當時那些後悔的事情,都是無法抹滅的,想起來還是會傷心難過。原來我仍然「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   學習心理諮商的時間,真正讓我學習到的,其實並不是「原諒我自己」,而是去接受「我有一個沒有辦法原諒的我自己」,同樣我也接受「對阿嬤有一些後悔的事情」。   好像當我能夠接受一個這樣的自己,我有好的部分,也有不能原諒自己的部分,才能夠從這樣的枷鎖離開。     「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一個爸爸因為家庭緣故跟我這麼說著。   「我真的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一個媽媽因為覺得對不起孩子而跟我說著。   「我沒有辦法原諒我自己。」一個孩子因為覺得自己做錯事而哭著對我說。   其實在說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樣的自己。   有些後悔可以補救,有些後悔真的很沉重,也很疼痛,但這就是人生了。   人生總有一些事情不是這麼完美,總有一些遺憾和後悔。   慢慢地,接受那些讓人後悔的事,接受有一些事情真的無法原諒,也接受有一個部分的自己,真的很討厭。   好好地思考,好好地難過,好好地失落,不需要逼迫自己快一點。   然後將那些過往,擺放回原本的位置。   然後,好好地生活。   當然,這些真的很難一次做到。   如果你也想好好地喜歡自己,心理治療是靠近自己的一種方式,別害怕,當你進入心理晤談後,有一天,或許你會謝謝當時的自己。     文章來自:許雅茹諮商心理師
認真耍廢的心法?談談「休息」帶來的愧疚感
你是個休息時會有愧疚感的人嗎?   我是。   曾經有一陣子自我要求很高,總是覺得某些知識不足、哪邊做的不夠好、沒有固定多少產出等等,容易把自己逼得很緊,也花了大量時間在閱讀和寫作。外人聽到會覺得,「哇,好認真!」,但其實效率經常不成比例,因為在這當中,花了一半以上的時間處理自己的情緒。不管是焦慮於比不上其他人、鬱悶於把重要的事情搞砸了、或是難受於自己怎麼會焦慮或鬱悶,種種的「不應該」把自己繃得更緊,更覺得耍廢了這麼久,一定要逼自己坐在書桌前做點什麼事情,什麼都好,有點用處就好。   但看完上述文字,可以感受到一股強烈的 自我責備:因為某些小事沒做好,開始嚴厲地對待自己。但嚴厲和做好事情並不會畫上等號,可能還會有反效果。讓自己更沒時間休息、產生更多複雜難解的情緒、也使得事情難以朝向預期中發展。   因為其中有一項關鍵的情緒隱隱作祟── 愧疚感。這是一種覺得欠了他人什麼,而後產生強烈欲補償的心態。   當發生在自我要求上,就會覺得自己欠了自己某些事情,比如說稿子、投影片、陪女友聊天(?)。彌補的心態也讓你越想要待在那裏把事情做好,但越強迫自己坐在那裏,你就越做不好,因為你不是心甘情願,是出自於「沒有達到標準」的愧疚感。   這時候不如放自己休息一下吧,反正坐在那邊也是白坐的(攤手),還會產生許多的負向自我評價。   「鬧鐘規劃法」是我經常實際應用的方法,讓自己休息時減少愧疚感,也較能夠真正的放鬆。   舉寫一篇文章為例子,若我要在未來三天內寫完交稿,但又很廢的覺得躺在床上吃多力多滋不想動,這時候我會覺得自己不應該這麼廢,應該要起身做事了,於是屁股挪到椅子上,打開電腦,然後影集又神奇地自動打開了!──我的腦袋知道要工作,但心裡卻還想休息。   這時,我會預估「不受干擾下」這件事情需要花多少時間完成,而我共有多少時間。像是完成一篇文章約要3個小時,而未來三天內下班到睡覺中間,扣除吃飯洗澡的時間約有12個小時,等於我就有9個小時能夠耍廢。接著扣除可能會有的事項時間,像是其中一天要開會佔掉3小時,其中一天和朋友吃飯2小時,這樣我還有4個小時。剩下的時間中,用鬧鐘提醒可以耍廢的開始與結束時間。在這4個小時內,我想要1個小時睡覺休息、2個小時看影集打電動、1個小時盯著牆壁發呆,當我在第一天晚上21:05寫文章寫到厭世的時候,就可以拿出半小時休息,並設定鬧鐘21:35提醒我耍廢時間結束。這中間的時間,告訴自己「這是規劃中的一部分,時間到了也有鬧鐘提醒我」,如此,比較能夠安心的放鬆。   重點在於,消除你需要喘息的時間焦慮。   為什麼是用「喘息」?我們除了日常休息之外,肯定會有上述的焦慮、擔心、以及這項工作額外產生的疲憊感、未知感。因此這個方式,也是讓你有「較能夠掌控自己生活、鬆一口氣的感覺」。   當然,這只是暫緩之計,協助自己不會持續處在緊繃的狀態,但背後的壓力、內在批評、負面情緒等,仍需要透過更多探索來消解。   但可以先行思考的是:除了自己之外,誰使你產生愧疚感了?   我們都是情緒的動物,沒辦法無時無刻保持衝刺的速度、理性的態度,即使有,那可能也已是緊箍的面具而不自知。因此我們需要覺察,覺察當下出現了哪些情緒,情緒背後隱藏了哪些意涵,才有機會了解自己,解決更根本的問題。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斷捨離怎麼麽難:若永不說再見,是否心中遺憾就能拖延
我們常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但對於有些人來說,舊的出不去,新的一直來,對於身邊的人事物,總是很難捨去或是提出結束!   也許你會覺得...現在就丟掉、現在就離開關係,會不會抹去了日後可能性?那會不會有遺憾啊?因而選擇將許多人事物留在心中,只是心中真的有那麼多空間可以容納嗎 ? 也就是說,當我們這樣想時,就可能需要不斷的挪用心力去創造出一個空間裝下這些你不願捨去的人事物,接著你就會越來越無法整理,然後把自己變成一個大型倉庫。   為什麼我們會有一套難以割捨的價值信念存於心中,這其實這多半與我們成長經驗脫不了關係。   你可以試著這樣思考...想像每個人心中都內建了一台錄放影機,在兒時錄下了我們所看見的世界,包含環境的氛圍、互動方式、以及每個人與環境及跟自己的關係,而這些錄下的內容會自動的轉變成屬於你的一套獨特規則並在生活中表現出來,包含著思考模式、情緒感受、行為反應,通常我們會不自覺的依循著這些規則去生活,除了不會去意識到它不合理之處之外,甚至還會為這些不合理的狀況給予一些解釋,或是忽略一些不合邏輯的地方。   所以,如果無法捨去的反應是無意識的話,那麼也許我們要練習的是有意識的去思考,眼前的這一段關係、這一個對象、這一項物品,心中浮現的不可丟、不能捨、沒辦法放下、沒權力決定...這些想法是怎麼形成的?是有人告訴我們的嗎 ? 還是我們觀察到的 ? 又或是曾經捨去後發生什麼不好的經驗嗎?而我現在難以割捨的為難與拉扯是根據現在的情境產生還是因為過去經驗?   其實我們都知道,人事物多了就要整理,因為整理後會讓我們在心裡及物理上感到自在與舒服,但是整理意味著什麼 ? 我覺得重點在於你需要花一些時間去思考及確認你跟這個人、這個物品、這個環境的關係。   沒有人喜歡當壞人或被視為不珍惜的人,如果可以的話,不會有人隨便以不要了的方式結束一段與他人或物品的關係。因為我們每個人都有被愛及認同的歸屬需求,所以,有時候捨去關係、物品某種程度也會把自己的一部分捨去,只是,如果因為過度害怕失去而需要不斷讓人事物擱置在心中,這個方式如果成了習慣,似乎也會讓自己在人事物中的價值變得渺小,甚至可能會變成我沒有資格這樣決定、我沒有能力這樣做、我不相信我可以這樣決定 !   而無法割捨人事物,這看似在講三件事情,但我覺得其實講著同樣一件事,即是一個人如何與自己建立關係,怎麼看待自己、看待環境,以及要用什麼面貌自己與他(它)建立關係,而說穿了,無法割捨可能意味著自己其實沒有那麼重要及價值可以決定去留,因此也就無法將心力關注在當下的時間點以及自己身上!   從不可能捨去到能割捨,重點在於把心力放在自己與當下!   試著關注自己當下的感受、想法,而非把注意力放在過去、未來,避免只考量自己以外的人事物上,白話來說就是你去思考自己當下需不需要,想不想要,而非去思考過去這個人對自己很好、這個東西以前很有用、或是想著放棄了未來會不會遺憾或浪費,當然這個轉換焦點的方式並不是要自己變的絕對與僵化,而是希望可以把自己的需求跟處境也一併考量進去,當個在生活中能捨得也能珍惜的人 !   所以,為自己營造出一些時間跟空間,去正視捨與離這件事帶給自己真正的影響跟感受,其實是相當重要的,因為當你可以試著表達出你真正的情緒跟想法時就意味著自己在靠近這件事以及了解這件事,會讓一個人更靠近現實而非過去也就能做出跟過去經驗中不一樣的選擇,開始慢慢根據當下的情境及人自由的選擇可以的互動及回應方式,從被動的等待別人離開或是東西壞掉,開始變得主動去回應環境中的變化。   只要我們意識到自己的狀態跟處境,其實我們是有能力為自己的生活做出新的選擇與嘗試的,如此也才有機會去經歷一個跟過去截然不然的可能性!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那年我們的夏天》生命中遺落的那片拼圖:我值得擁有這樣的幸福嗎?
每個人身上都有著過去生命經驗的影子,我們帶著這些影子生活,有時候這些影子會消失,甚至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有時候,這些影子則如影隨形的影響我們與身旁人事物的相處。   如同劇中的小雄、延秀、志雄,三人明明對於擁有幸福是那麼的渴望,但卻又在幸福靠近時選擇保持距離,而為什麼明明渴望著卻有在靠近時保持距離,這個部分可以試著從三人的成長脈絡來思考。   小雄:兒時受父親的遺棄,雖最後被善良的養父母收養,但內心仍擔心著自己不屬於這個家,總會擔心自己無法成為像養父母一樣美好,因而選擇被動且看似豁達的態度的過著人生(大學時作品被抄襲但選擇重畫、感情中總是處於被動的位置),但其實小雄內心其實時刻恐懼著自己若是「多做些什麼」,就會破壞目前的平衡,而讓他人對自己失望,所以小雄面對人生最好的方式即是「不要積極」。   延秀:自小與奶奶相依為命及家中欠債的緣故,讓延秀養成獨立堅強的特質,顧好自己似乎也就成了她生活圭臬,但這也讓延秀的成長路上徒增許多的孤單及失落,此外,因欠債的因素,延秀的生活時常處於變動(以為生活好轉時,家中突然被砸、奶奶突然身體抱恙,導致缺席了小雄畫展)在「歸屬感」與「掌控感」都匱乏的情況下,也使得延秀在看似獨立外表下其實更多的是內在的不安全感,所以延秀面對人生最好的方式即是「取得掌控權」。   志雄:自小父母離異,由母親一人辛苦扶養,由於母親內心的結,導致志雄成長過中「鮮少感受到母親的支持與陪伴」,而在僅有的母子時光中,也不見母親看自己一眼,志雄的眼光總是望著母親,而母親則總是別著頭若有所思的看向遠方,而志雄對於母親的言行,看在眼裡的同時內心有著說不出的苦澀,逐漸志雄也慢慢將內在封了起來,不去奢求那些不屬於自己的人事物,也就不會迎來失落與苦澀,所以志雄面對人生最好的方式即是「不要展現心意」。   與其說是一部愛情劇,倒不如說是描述一個人如何再一次的去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及「有價值」的過程!     我們可以試著去思考劇中小狗鐘鐘的部分,因過去被遺棄的經驗使得牠即便被新主人細心照顧,但仍對外在人事物感到害怕與抗拒,此一部分可以呼應,小雄對於新的感情及生涯的膽怯、延秀對於感情及自我忐忑、志雄因兒時回憶而選擇封閉的內心。   鐘鐘的主人,其實並未強迫狗狗一定得與人互動,反而是耐心的帶牠出門散步,看看外面的世界,直到後來,牠無法在待在家中甚至可以主人以外的人出去玩,小雄問著:「你做了些什麼?」,而主人只是淡淡回應著:「我沒做什麼,是牠自己決定的。」   有時候,並不是別無選擇,而是因為害怕再一次受傷,選擇淡化了其他的可能。當我們不斷盼望著他人為我們拼上最後一片拼圖,卻忘了,原來那片拼圖一直在自己手中。   促發一個人的改變,除了外在環境的支持與陪伴以外,我覺得更為重要的是,一個人願意去談論過去生命經驗帶來的影響與感受,看見與理解這些經驗背後可能的故事,但理解不代表要合理這些對待的方式,如延秀父母的缺席和債務、小雄父親的遺棄、志雄母親的漠視,而是接納這件事的存在,並理解過去事件的發生與自己的價值或值得被愛與否無關,如小雄雖過去被遺棄但養父母仍對自己疼愛與照顧、雖沒有父母親及平凡的生活品質,但延秀仍受奶奶的陪伴及工作上好的際遇、雖兒時沒有被適切的陪伴與照顧,但志雄在工作上受到提拔與同事的欣賞。     此外,其實光是表達出來這件事,就具有療癒性,因為代表著更靠近現在而非過去,使得我們有機會走出過去的束縛,思考眼前人事物與過去的差異,因著這個思考,也讓刺激(人事物)與回應之間可以多些彈性跟可能,自由選擇可以的互動及回應,從而變得主動去回應這個世界帶給自己的訊息。   所以,看似被過去綁得動彈不得的我們,只要試著去看見自己的狀態跟處境,其實我們是有能力為自己的生活做出新的選擇與嘗試的。而這每個當下的害怕與掙扎其實都是不斷在形塑出新的樣貌。   如同小雄最後選擇不再逃避,鼓起勇氣面對自己的內心,並將內在所思所感與延秀及養母分享;延秀選擇不再緊握手中的掌控權,釋放出內心的柔軟,忠於自己的心意守護著關係及留在原本的公司,志雄在前輩的提醒下,打開塵封已久的情感,回憶過往的點滴,試著與母親及他人重新互動。     圖片來源:《那年我們的夏天》劇照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什麼是慢性焦慮?
我在新書《慢性焦慮》中,最主要就是在描述類似「廣泛性焦慮症」以及帶來的影響。尤其,不論讀心理諮商,或是非本科系,很少人注重這個狀況,但其實它卻是絕大多數精神疾病的前兆,或是長期的侵蝕生活。     可是當旁人不了解,只會出現「你只是太閒」這些聲音,而當事人也不曉得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常常也只能認同這些聲音,覺得只是自己想太多。     可是,心中不舒服的感受又是如此真實。     因此回到《慢性焦慮》,有三個部分是我在書中邀請你思考的:   模糊的焦慮感對應到心中的什麼事情? 對於災難化的想像,你害怕的是什麼? 缺乏的安全感,什麼時候開始消失不見的?   章節中像是「精神病特質」、「象徵與錯置」、「原生家庭創傷」、「內在衝突」等,都像是拋出一個引子,讓你能夠試圖抓取某些部分,對自己有更深的探索。     尤其,從過去到現在,每個人肯定受過大大小小的傷害,但在腦海中逐漸忘記發生不舒服的原因,可是受傷的感受卻沒有消失,反而以某種形式重新浮現,但我們又難以言喻,只會在內心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常常是莫名緊繃、害怕、難過。     你也許在生活中能找到一些原因,但就算處理了,那些感覺仍舊沒有散去。     同時,身體上出現腸胃不好、皮膚變糟;生活上更多時間在放空、尋找刺激。但,內心的不舒服還是卡住,那時的狀態,已經演變成一種長期的情緒症狀,雖然不至於強烈到癱瘓,但也難以安頓自己,這樣的狀況,我稱做「慢性焦慮」。     這個時候的你,沒辦法再承擔一絲重量,而是需要有人在旁好好陪伴。     「情緒的控制權」決定了一個人會不會持續的被焦慮不安所困擾。     只是,這個控制權經常不在我們手上,若往深處探,我們還是小小孩的時候,需要由爸媽來安撫的時候,也許可以問問自己,那個時候的你是否有得到足夠的慰藉?心理治療中,我們就會連結到你與爸媽的關係,你與成長過程中的照顧者如何互動。     當我們能夠好好被照顧,我們也才會學習到如何照顧自己,累積足夠的能力安撫自己,並體悟到被陪伴的溫柔力量竟如此強大。     同時在我們的心裡,也才能開始建立涵容情緒的能力,緩衝負面情緒的迎面衝擊,練習為自己與他人設立界限。         本文編修自——莊博安心理師  新書《慢性焦慮》   文章來源: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暫停從被照顧中感受到愛, 試著成為生命裡,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的那個人
自我照顧是我很常在工作中與來談者討論的話題,但我們總會陷入一個永無止境的迴圈中,出現「沒時間」、「沒辦法」「不可能」而這些文字背後其實有著許多的擔心,例如,「我很怕我不這樣做,別人就不喜歡我了?」「我擔心我不這樣做,關係就走不下去了?我不敢休息,也沒有時間放鬆,因為我覺得自己這樣好自私!」這些種種的恐懼,都讓我們難以在生活中停下腳步,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   關於自我照顧這件事,我們總覺得這件事好像「不應該」、「不可以」,但反過來,當別人狀態不好時,自己卻能為此想破頭找到一個方法照顧對方、安撫對方?這彷彿說著,照顧別人是理所當然的,而照顧自己好像是種奢侈!   但,自我照顧本來就不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情,尤其是我們若在生活中太習慣去照顧別人的需求;又或是不曾被好好照顧的經驗時,我們本身就很慢發自內心的想照顧自己。     此外,大家也容易把「自我照顧」、「自私」與「犧牲」混為一談,這三者是截然不同的意思,自私意味著,你只考慮自己,不管他人的需要跟狀態;而犧牲是指你完全忽略自己,只照顧到他人,而在自私與犧牲之間的正是自我照顧,自我照顧是你考量到自己,同時也考量他人的需要與狀態的展現。舉個例子,飯桌上滿滿的菜色,自私的人會直接把喜歡的菜全部夾光,不考慮其他人想不想吃、而犧牲的人會把很多菜分給大家,但不見得會留給自己一份、自我照顧的人會把菜分給大家的同時,也記得夾給自己一份。   你可以試著想像,若你遇到自私、犧牲、自我照顧三種人的時,你心中的感受與想法為何?通常自私的人會讓我們感到厭煩或想遠離、犧牲的人會讓我們感到不好意思或些微的壓力、而懂得自我照顧的人,往往會讓我們感覺到比較自在,因為這樣的關係互動比較平等,付出從來就不是問題,但問題是在當下的你是心甘情願還是委屈犧牲?   很多人會認為對關係的付出只能用犧牲自己的方式來表達,但它不一定對關係是好的,我會這樣說是因為,通常我們帶著委屈跟犧牲的心情在付出,在關係中接收的那方有時候並不一定感受到愛,很多時候是壓力。   留時間照顧自己本身不是件壞事!要學會自我照顧之前,可以試著先問問自己,每一天我有預留自己給自己嗎?   很多時候我們其實都知道怎麼照顧自己,或做些什麼讓自己好受一點,但重點是「沒時間」去做,所以自我照顧這件事本身不難,難得是我如何在生活中刻意安排時間與空間給自己,而這就是所謂「Me Time」擁有你自己一個人的時間與空間,它不一定要做什麼偉大的事情,重點在於你一個人做、你為自己而做的,所以盡可能地免除外界人事物的干擾,就算是運用這個時間點讓自己放空喘口氣,我覺得都好,因為這個過程就是讓自己重新再累積能量的一個過程。   照顧與被照顧之間,本來就不是二分法,太過獨立與依賴都會讓關係失去平衡!   我們習慣別人來照顧自己,透過被照顧來滿足心裡的一些需求,比如說我是值得被愛的、我是重要的,但是不是所有的照顧,都只能透過別人來滿足?還是說,其實也能為自己的需求做些什麼!   我舉個例子,我與伴侶都是自由工作者,所以時常在我需要他時,他不見得有空陪伴我或傾聽我,一開始我對於這樣的關係互動其實是不滿的,因為覺得自己沒有被照顧到,但後來想了想,等待被照顧的過程實在太容易累積失望與抱怨的情緒,且這對關係的經營似乎沒什麼助益,所以我開始試著調整,把那些期待別人做的事情,試著變成我為自己做,而當伴侶有空時,我也會告訴他,我需要他什麼樣的照顧,所以學會自我照顧,並不是要推開他人對自己的心意,反而能讓關係中的兩人能有更多的彈性去探索與溝通。   試著成為那個也可以好好照顧自己的人,理解自己的需求可以透過什麼樣的方式滿足,我們透過把這些需要先對自己做過一次,再把過程中覺得有效的方法,告訴其他人,這樣別人也比較能聽懂及學會怎麼對待我們,所以回過頭照顧好自己,讓心情好一些時,自然在關係中的付出快樂些,這其實有助於你跟對方的互動及關係的經營與品質!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從電影《脫稿玩家》:不再做別人期待的事,成為自己,拿回生活主導權
在看似穩定的生活中,你是否問過自己,對於眼前的一切滿意嗎?而現在的生活與期待的一樣嗎?如果不一樣的話,我有能耐去改變這一切嗎?   《脫稿玩家》講得是一款名為自由城市遊戲中銀行員蓋伊(非玩家角色)的故事,他被設定好,每天須過著同樣的生活步調、工作內容,且隨時面臨現實世界玩家角色的搶銀行任務。   在看似完整且安穩的生活裡,蓋伊心中一直感覺到缺了什麼,直到蓋伊遇到蜜莉(玩家角色)時,他才懂了,生命中缺少的那一塊拼圖是什麼,也因此開始開啟了他的脫稿人生。     選擇成為生活的旁觀者,也會失去為自己人生做主的時刻   蓋伊如同我們生活中大部分的人一樣,身上有著被期待、甚至是被設定好的規範與角色,當我們致力於完成這些外在的期待時,雖然感覺每天都很充實,但不免會讓人覺得生活中少了自己。循規蹈矩的蓋伊,每天被設定好的生活就是:起床後跟同一隻金魚講話、吃同一種早餐、喝同一款咖啡、跟其他 NPC 角色聊著相同的話題,最後在工作場合一起經歷被玩家角色搶銀行任務。   但對於蓋伊來說,難道他不想要在某些時刻展現自己真實的想法與感受、不想做主自己的人生?這個部分我們可以從電影中,蓋伊去咖啡廳一幕來看。   店員照舊遞上中焙咖啡加兩顆糖,蓋伊遲遲不拿,說出以下的話⋯⋯   蓋伊:我今天想要嚐嚐卡布奇諾! 店員:對不起,你說什麼? 蓋伊:我說,想嚐嚐卡布奇諾! 店員:這是你要的咖啡,這裡大家都要這個,每個人,每一天! 警察:有人想吃子彈了?   蓋伊見狀況不對勁,表示自己在開玩笑,並說著你以為我會抑制你煮咖啡的創造力嗎?並快速以過去熟悉的互動回應,結束了在咖啡廳的一切。   也許在你的生活中,曾有跟蓋伊一樣過的經驗,你清楚知道自己需要調整、需要些不同,但每當你想要行動時,就會深刻地感受到做自己的難處與阻礙。也許是一個眼光、一個神情、一個動作、一句話,這些語言及非語言的訊息,彷彿透露出大家不願意看到你有所不同,不論你的選擇對你來說的意義為何。   其實,當我們選擇跟大家期待不同的時候,這意味著差異,而差異會讓人感到害怕及未知,並且促使我們想要趕快掌控情勢,讓自己內在放心及安穩,而最快的方式,就是讓所有的人回到原本的樣子。   這也呼應了這部電影所表達的「脫稿」,對電影中的每個人物而言,按部就班是最讓人感到安心的狀態,所以當蓋伊開始不照他人期待演出的時候,所有的人都在想辦法讓蓋伊回到原本的樣子,包含蓋伊的好朋友巴迪其實也在勸說,例如喝回原本的咖啡、過回原本非玩家角色的生活、跟非玩家角色互動就好、不要去跟玩家角色有交流、甚至是將整個遊戲世界重置,希望蓋伊忘掉現在的一切。     成為自己,而非他人期待的樣子   蓋伊的改變來自於,他想成為自己,而非過去他人期待的樣子,如果你過去總是做著別人期待的事情,那麼現在你可以試著讓這件事暫停一下,當你想成為自己,而不是別人眼中的樣子時,那麼你就已經重新拿回生活的掌控權了。   這也呼應了諮商心理學中的完形學派學者 Beisser(1970)提出的改變觀,他認為: 「改變往往發生在個體想要成為他自己的時候,而不是他想要成為另一個人的時候。」   「成為自己」這聽起來滿抽象的,但白話就是讓自己在有限的環境下仍保有一些自由選擇的空間,也就是為自已做主的意思。   我這樣說,並不是鼓勵大家只能在符合他人期待與成為自己之間擇一,更不是要讓這兩者成為對立,而是希望我們每個人在可以的情況下,偶爾要記得,聽聽自己內心的想法或感受。   如果當下情況允許的話,試著將這些所思所感表達出現,讓別人有機會更認識你更多,你也可以參與自己的人生多一點,而非時時刻刻都依循著外在給予的期待與規範。   就像電影中的蓋伊,在選擇成為自己後,並沒有因此與他身旁的人事物變成對立的關係,反而因為他的堅持,創造出一個空間讓他人看到自己不同以往之處,並連帶也讓自己與他人的關係變得更為合諧與靠近。     圖片來源:《脫稿玩家》劇照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關於「恍惚」、「夢」與「解離」
最近常會有種「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做什麼?」的感覺,介於想像與現實、快與慢、感受與認知之間。時間不知不覺消逝在一個恍神裡。   似乎跟「做夢」有點像?身體在我們睡覺時關機,剩下潛意識在腦中舞動,在內在蕩漾著。   而外在的「恍惚」則是意識被關掉(或者至少很混雜),但身體還醒著、活動著。   人什麼時候會進到這個狀態中呢?常常是處在矛盾的時候。   ㄧ、過於疲倦時,但硬撐著不休息。相信大家都有熬夜準備考過,看書看到最後字句都已經糊成一片了,還是不敢去睡,擔心沒讀完會考不好。   二、過於亢奮時,身體處在一種放鬆狀態。信不信由你,靜坐有時也會坐到精神亢奮,有種通透的舒服感,跟「恍惚」的感覺很類似。   除了自身狀態,我們也被周遭環境深深影響著。   一開始,強大的大腦為了安撫主人,會先合理化一切想不通的外在條件。我跟朋友約在A車站見面,但導航把我帶到了B車站,我看著車站上斗大的「B」第一時間想的是「喔,因為A是B的舊站,所以他的牌子才會寫B,是他們牌子還沒換,不是我走錯了」,直到我打給朋友,朋友說他到了,卻怎麼都找不到,確認站名後,我才認知到自己真的跑錯站了。更糗的是,我出門前還千交代萬交代「是A不是B站」喔!然後就走錯站了,還遲到半小時!   見到朋友後,心中五味雜陳,愧疚、沮喪、難過、生氣、焦慮… 全部混在一起,除了道歉似乎說不出什麼其他的話,第一個反應是想躲起來罵自己,但好死不死我們約要一起畫畫,而且是我要帶,於是我深呼吸一口氣,承認自己的情緒後,邀請朋友也感覺一下自己的,接著我們把當下的情緒創作出來,最後畫出了一幅好美的作品。   啊… 真是感謝藝術。因為「在藝術裡永遠有退路」。   當我有創作想法時,直接創作,很好;沒想法時,仍可以一邊亂畫亂想等靈感出現;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呢?就做一個「不知道該怎麼辦」的創作。藝術提供了一種可能性、一個空間、一絲彈性,或者說,一條通道,讓人可以把不知道要怎麼處理的抽象感受、情緒釋放出來。   當情緒有被好好陪伴時,才會從不知所措的緊繃裡慢慢放鬆,回到有點「恍惚」的狀態,休息夠了,再開始運轉,回到日常生活。   然而在變遷快速的現代社會中,大多數人並沒有被教導過自我陪伴的重要,多數時候也不被允許好好陪伴自己,以至於當外在環境與我們認知的差距太大時,只能暗自消化。   情節輕微一些的,被壓抑的感受或情緒可能化為夢境,透過潛意識與我們對話。 情節嚴重的,則可能產生心理學上所說的「解離」症狀。在完形心理學大師,曹中瑋老師的書中曾提到,「解離」是指「一種精神混亂的歷程,使人關閉各個感官,無法和外界保持持續性的接觸。(曹中瑋,2009)」。   最好理解的白話解釋應該是「斷片」或「失憶」,在沒有使用藥物、生病、或生理機能退化的狀況下,醒來突然發現自己身處異地,他人指證自己做了某些事,自己卻一點印象也沒有。這個狀態發展到極致,會成為「解離性身份疾患」,也就是以前所謂的「多重人格」。   有「解離」症狀的人,通常經歷過非常痛苦的身心創傷歷程。「解離」是在早年一個無能為力的狀態下,啟動的自我保護機制,反應著「身體上的痛苦我無法當下緩解,那麼我至少可以在意識上抽離吧」的想法。任何身心症狀,諸如憂鬱、躁鬱、頭昏、想吐、肚子絞痛都不只是一個要被解決的「麻煩」而已,它更是一個等待要被解密、被聽見的「訊息」。   藝術治療與心理諮商就是個嘗試去瞭解「人之所以成為現在這個樣子」的過程。當我們可以接受每個行為與人格都有其存在的理由,才有辦法開始好好整合自我。當人可以被好好理解,潛意識可能就不用再透過「夢境」說話了吧!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曹中瑋 (2009), 當下,與你真誠相遇: 完形諮商師的深刻省思, 臺北: 張老師文化事業有限公司.
諮商現場:別為小事抓狂?
貢丸才剛剛換工作,我知道他壓力很大,前一陣子小女兒確診新冠肺炎,讓他焦頭爛額,除了要在工作與工作間的空檔帶小女兒看醫生,還要小心把大女兒隔開,不讓她們接觸,交互感染,貢丸只好把家裡唯一的套房給小女兒住,好不容易小女兒好了,上週諮商時聽說又換大女兒得…坐在諮商室裡的我已經預備好要準備好好聽貢丸有多辛苦了。   沒想到貢丸完全出乎我意料,一進來就說:「阿捨,我終於弄清楚了!」   「什麼?什麼事?」   「你有聽過『別為小事抓狂』這本書嗎?」貢丸問。我答道:「沒有。」   「沒關係,」貢丸接著說「這是一本教人怎麼生活的書,我國中時在老師的推薦讀物裡讀到的,大多數裡面的故事我都忘了,但有一個我還記得。那是一對夫妻為了牙膏怎麼擠而吵到離婚的故事,書中的作者當時指出,解決方法很簡單,買兩條牙膏,各用各的就好啦!我當時一邊看一邊點頭,覺得說的真是太對了,我以後一定不要為了這種小事破壞關係,我要做一個『懂得生活』的人。」   我開始漸漸了解貢丸的自我要求是從哪來的了。貢丸是個這樣的人,發生了好事,他會說是幸運、是別人的功勞,但發生了壞事,他會覺得都是自己的錯,然後努力的去調整自己,配合別人,也就是薩提爾人際互動模式中的「討好型」(註1),為了成全他人的想要,犧牲奉獻,如果對方感謝,可能還有一絲安慰,如果對方不領情,哇… 那真是委屈極了,貢丸就曾數度在諮商室中崩潰落淚。   該為小事抓狂   陷入過去思維的貢丸突然把頭抬起「但是,我發現這樣做的問題了!其實我們應該在生活裡偶爾為小事抓狂一下。」我挑起眉,通常這樣一個人的人際模式已經定型後非常難調整,聽到貢丸這樣說,我好奇極了!「喔?怎麼說?」我問。「這個故事很長喔。」貢丸說。我回:「沒問題,諮商中的時間都是你的,慢慢講。」我調整到一個比較舒服的姿勢,準備欣賞貢丸生命裡的驚奇旅程。   「上週晤談完後,我不是跟你說我們家小女兒已經痊癒了?」「但換大女兒」我補充。貢丸接著說:「對,但重點不是病,她們現在都好了。而是小女兒在病轉好後就一直怪怪的。她在我面前還算正常,但會趁我不注意偷尿床、丟東西、欺負姊姊,這些以前都沒出現過。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在對我生氣啦!她不喜歡我在她生病時給她吃的飯,她覺得生病應該要吃得更好,覺得我對姊姊偏心,因為我在姊姊生病的時候有買零食給她吃,但沒有給妹妹。我發現她很像我,在人面前都要裝出一副樣子,不可以生氣、要禮讓、不要計較這種小事,結果最後自己委屈,累積好多好多情緒,最後只好發洩在別的事情上。」   壓抑的情緒不會消失   我點點頭,接著問「看著她這個樣子,你有什麼感覺?」貢丸表示:「我覺得心疼,我不想要她委屈,我發現情緒真的不會消失,不處理,壓著的話,最終也只是換一個方式出來而已。」 我回應:「是的,而且愈親近的人愈要表達、溝通,你剛剛說的『牙膏』,表面上可能真的是件小事,但生活就是從這些點點滴滴的小事積累而成的。」   貢丸說:「嗯,我跟小女兒說了,我很重視她的情緒,不管事情有多小,她覺得難過就是難過,我希望她可以一直有勇氣相信不管怎樣,我都愛她,她可以跟我說自己的感覺。」我說:「哇… 真好,成為你的女兒真的是件非常幸福的事。但… 你可以跟我說一下嗎?你到底是怎麼知道小女兒在吃大女兒的醋的?」貢丸:「寵物溝通師啊!現在我每個禮拜固定給她們吃鱘味棒,她們就不再搗蛋了!」   「哇…」世界上真的是充滿了各式各樣的神奇行業,不由得敬佩了一下。   只要有用就是好支持   「你都在說女兒,那你呢?有沒有人照顧你的情緒?你可以允許自己為小事抓狂嗎?」我突然想起自己心理師的身份,拉回到個案身上探索。貢丸答道:「有啊,回到家看到她們健健康康地活著,我經過她們的時候無限地倒下討拍,摸著她們,我在外面累積的情緒就已經緩解不少了,雖然表面上是我在照顧她們,但其實他們承接了我非常非常多。就像阿捨你之前說的,『關係是場雙人舞,只要雙方承接得住彼此,就跳得下去。』我覺得自己現在這樣很好,雖然還不能說自己超有自信,但至少不像之前來找你的時候,被我前任批得體無完膚、一無是處,差點去做傻事。」   看著跟我曬女兒照的貢丸眼神中充滿愛意,我真心為他感到開心。誰說我們的心理支持一定要是人呢?是貓、是狗、是植物、是音樂、是藝術… 只要有用就是好支持。討好型的人也不一定要「完全找回自己」,只要找到適合的對象,不把一個人的付出當成理所當然,能夠適時表達感謝,讓討好者感到自己所做的事情是有價值的,那也未曾不是一個生活型態,不是嗎?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註1:維琴尼亞·薩提爾(Virginia Satir)美國家族治療的大師,在其理論中提出人的四種溝通型態:討好、超理性、指責、打岔。
『與負面的自己約會吧!』
#感覺是無法被說服的   「江郎才盡」有時候會有這樣的感覺。可能是生理期來,可能是現實生活中做了什麼「讓自己覺得自己不夠好」的事,可能跟伴侶吵架,不管原因是什麼,狀態就是不好,覺得自己爛透了,什麼都做不到,這個時候即使鼓勵自己去想過去做了什麼很棒的事,也無法安慰自己,即使有好心人來跟自己說「你做了XXX,給了我很大的力量,謝謝你」,心裡頭也會馬上「外在歸因」,認為曾經有過的好事發生也只是運氣好,或是遇到好人,並不是自己的實力所致。   #察覺後理解接納   這種無法用理性溝通的時候實在棘手,而且往往發生地極快,馬上興起的是種「煩、悶、燥」感,但下面是什麼呢?應該有點吃醋,看到別人的粉專人數,心裡開始比較,覺得自己輸了,所以也有些擔心,擔心自己不夠優秀,不值得被看見,或是更慘,不值得做這一行,簡直晉升到害怕的層次,是什麼讓我那麼害怕呢?喔,我很想要得到肯定,我也想要靠自己的專業賺到生活所需,我擔心做不好就不會有人要自己了,那就賺不到錢了,那就否認了自己一直以來的付出、投入與努力。然後一方面也會覺得在意錢的自己怎麼那麼膚淺。   #情緒和事實不一定有關   事實上,我知道自己的粉專人數並不太少,工作邀約也持續出現,我甚至賺得比以前多一些,但這些都先往旁邊放一下,因為「我在情緒裡」,理性思考還無法進入。   #情緒和年紀也不一定有關   嗯… 這些擔心真的好可怕,我也是。是啊,都長那麼大了,專業也發展到一定程度了,還那麼愛比較又愛吃醋,脾氣也沒有好到哪裡去,只是悶騷,平常不太會表現出來而已。喔,其實我是不喜歡自己表現得如此小心眼,如果還被別人發現,那就更不好意思了,對,還有一種羞愧的情緒。人,真的好複雜。   #情緒本身沒有問題   有問題的通常是「表達情緒的方式」,像是今天很煩,在路上走一走就把別人的機車踹倒,或是動不動對餐廳店員挑東挑西、破壞或拿取不屬於自己的東西,當我們的情緒撈過界,造成他人麻煩的時候,往往會帶給自己更大的麻煩。其實應對情緒的原則只有一個:「在不造成他人困擾的狀況下,讓自己爽爽der」。   #允許自己的各種方式   不想起床就賴床吧,等到貓寶貝來叫自己。不想回的訊息就放著。不想煮就去外面吃吧,外面太貴了?那就挑一間便宜一點的,或是跟一個好朋友說自己的狀況,叫他請客(等等,不是要不造成他人困擾嗎?),下次再請他就好,朋友就是互相造成困擾的存在嘛。不想創作,那就做做別的事,打掃、幫貓洗澡、把放了好久沒處理的壁癌刮掉,噴上酒精與漂白水的混合液,流一身汗後再去洗澡。買個好吃的甜點,沖上一壺咖啡或茶,先不去想168。噴個喜歡的味道在身上。然後找一部電影來看,不管好不好看,找到一個不喜歡的地方批評一番(不得不說,在不傷到人的狀況下亂罵一通,還滿爽的)。或是重複聽一首有感覺的歌,最近是聽日本動畫「龍與雀斑公主」的「心のそばに」。   #負面連接著正面   直到晚上回家,再寫寫「江郎才盡」的感覺,發一篇文,然後覺得自己也沒有那麼「江郎才盡」嘛(大笑)!管他什麼人數多少、分不分享的,自己寫得開心就好。當感覺與情緒充份被感受、理解、表達、允許存在的時候,才會緩和停息,眼光才終於比較可以從他人身上回到自己,讓理性思維進來的空間也才似乎開了一點點,才可以意識到那些負面的情緒是自己,但只是自己的一部分,或者說,那些難過、嫉妒、憤怒、失落也連結著自己美好、可愛、良善、真摯的部分。當我們否認、壓抑負面情緒,也會間接將正向情緒消除,所以別再害怕那些「不喜歡的自己」了,他們出現時,就好好跟他們約個會吧!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解釋到累了?網路世代的文明病~釐清倦怠症候群
你會不會看著一個人或者一段訊息,心中想著「好累」? 或者覺得「算了,你要這樣想就這樣想吧…」,不想再解釋。 更嚴重一點,可能會開始質疑起自己,「我是不是真的像他們說的那樣?」 甚至開始害怕接觸人群? 擔心打開電腦後,反而連門都不敢出了?   那麼你可能也有「釐清倦怠症候群」了。   「釐清倦怠症候群」,簡稱「釐倦症」是阿捨自己取的新名詞。   前陣子理科太太(註1)賣諮商筆記的事在心理圈鬧得沸沸揚揚,不少心理師、治療圈的朋友都在網路發文討論、表態,有人支持有人反對,但無論如何,寫一篇文放上網,總能蹭些熱度。然而儘管心中聲音催促著,阿捨卻都提不起勁書寫,直到最近看到理科太太發佈「不賣諮商筆記」的聲明(註2),阿捨心中才好像有什麼東西接起來的感覺,知道,非寫不可了。   離開正職工作一年多來,阿捨努力工作,除了明顯知道不合適的會轉介出去,踏上門來的工作幾乎來者不拒,不只被邀約,也主動辦理不少工作坊,合作或是獨立舉辦都有。工作多了,接觸到的人也多,自然會接收到不同的聲音與想法,大多數人的回饋是正向的,但也有一點質疑,抱怨被關注得不夠、認為收費太高、嫌棄活動內容粗糙,甚至懷疑阿捨的專業與意圖。   從小受的教育告訴我們,要虛心受教。要知道,人家願意告訴你,是看得起你!給你建議,未來才有機會做得更好,還不謝謝人家?「是是是,謝謝您告訴我。」一聲一聲說出口後,才覺得哪裡怪怪的,委屈不斷湧出,於是開始澄清,瞭解對方的想法、發現認知差異後,嘗試告知對方自己的意圖,有些人願意討論,有些人轉身離去,有些人拋出一些情緒,然後我們再試著了解過程中出了什麼問題,也許可以得到一點共識,甚至往更深地看到一些彼此的投射,但這是比較好的狀況,大多是直接空白,消失,不再回覆。   有些人可以表達完自己的想法就離開,但對一些容易「內在歸因」(註3)的人來說,質疑的聲音會一直在腦中、心中、胃中迴盪,「我是不是真的錯了?」、「我收這些費用是不是真的很自私?」、「我真的沒有一點像他們形容得那麼糟嗎?」、「會不會有一點點是我的問題?那我的確就是不夠好吧?」、「即使帶著好的意圖,我做的事還是帶來了不好的影響嗎?」   #最可怕的質疑不是來自別人而是來自於自己 因為逃不掉   久了,好累,真的好累,即使已經反覆練習無數次,清楚知道自己做的事立意良善,遇到外界質疑時,還是會再走一次質疑循環,後來變得愈來愈敏感,挫折耐受度愈來愈低,容易因為一些小事感到焦躁不安,後來甚至釐清都懶得釐了,就在看到理科太太的拒賣聲明時,我發現自己也有種不想再為自己辯解的聲音出現,想要拋下一切離開,這就是釐倦症的跡象。   寫到這裡不禁佩服在社群網站上經營自己的網紅們,我處理個位數的意見就釐倦了,他們每天要面對上百、上千則不同的訊息,倒底需要多強大的抗壓力才可以繼續支撐自己往前啊?   但,話說回來,釐倦症到底是什麼?   #釐倦症是種過度檢討的反撲 換句話說,釐倦症的人通常比較會自我檢討,甚至追求完美,當這樣的人不想再溝通,往往會朝兩種可能極致狀態走去: 拚命用事實證明自己夠好。因為無法改變別人,只好用成功來證明自己的實力,然後忽視其他質疑的聲音。 直接放棄。因為不嘗試就不會失敗,也不用再質疑自己。   但這兩種走法真的有解決釐倦症嗎?即使有名有錢,自我質疑的鬼魅會不會依然在午夜夢迴時找上自己?然後為了不要自我質疑而追尋更有名、更有錢的狀態。放棄追尋的人則可能要面對持續的後悔(放棄真的是對的嗎?是不是該再嘗試一下?)與害怕(要是開始嘗試又失敗了怎麼辦)的無限循環。   努力也不對,不努力也不對,那到底該怎麼辦?     讓我們嘗試以社會心理學(註4)的三個層次來思考     *社會層次*   #無法改變就先逃走一下吧   社會氛圍是最難撼動的,個體力量對外在環境的影響微乎其微,真的受不了時只能自己離開,換個環境。日劇「月薪嬌妻」裡說:「逃避雖然可恥,但是有用。」看看我們大中華民國正統官媒的當家主播視網膜(註5),一個月去了日本N次,就不難猜想他有多釐倦。那逃避跟「放棄」有什麼不同?放棄是指永遠不再嘗試的狀態,但阿捨並不是建議永遠不再嘗試,而是「適度拉開距離」,讓自己休息,休息夠了再回來。   可惜大多數人無法負擔頻繁出國的費用,只能在思想上逃離,進到小說、電玩、手遊、電視劇的世界,只要適度,當然沒問題,但思想的世界不像簽證有時限,容易一進去就消耗了睡眠時間,反而干擾到日常生活。建議沒有把握的人可以先建立一些生活小儀式,進入「感受」或者「行動」的世界。   「感受」是好好覺察自己比較喜歡視覺、嗅覺、味覺、觸覺還是聽覺的刺激,哪種感官自己比較容易進去?阿捨在心頭煩悶時會去便利商店,買一瓶飲冰室茶集的烏龍奶茶,讓甜份滲入體內,撫慰一下自己;或者聽聽盧廣仲的「一定要相信自己」,讓自己感覺被同理;噴一款讓自己放鬆的香水,陪自己睡覺也是個很棒的選擇。   「行動」是純粹的肢體動作,像是打球、騎腳踏車、游泳,專注在動作的變換上,大腦才有機會休息。 這些都可以是我們在日常生活中為自己開創的小世界,有需要時進去休息一下無妨,記得回來就好。   *人際層次*   找個可以信任、感覺安全、溫暖的對象,請對方抱自己一下,或是陪自己吃個飯、散散步,都好,也不一定要聊什麼很深層的事,甚至不用說話。但「人」有時還真難找!那也可以是動物、植物、布娃娃、Siri… 只要對方願意認真陪伴自己就好。   #我們都需要意識到這個世界有一個願意支持自己的存在   *個人層次*   「情緒上」 #沒有人比自己更該心疼與感謝自己 別人不會知道我們是怎麼努力過來的。 別人不知道我們在自我的思考感受中煎熬了多久, 別人不知道我們花了多少時間籌備, 別人不知道我們拋下生命多少其他的事,只為了顧好眼前的他們, 別人不知道我們為了讓他們有更多收穫,做了多少檢討, 但我們知道,自己知道, 請花時間好好感覺一路走來的自己,體恤自己的辛苦,並且,謝謝自己。   「認知上」 #認識並接受自己真實的樣子 完形心理學認為人同時有兩種特質 有懶惰也有勤奮 有感性也有理性 有害怕也有勇敢 有固執也有開放 就是所謂的「兩極」(註4),無所謂好壞, 重點也不在選邊站,或者定義自己是哪一個, 而在於如何平衡、整合,讓自己能好好發揮這些特質。   換句話說,自己有時會想偷懶一下,但這不代表自己從來不認真,或者該接受別人說自己是個天理不容的自私鬼。 告訴自己 #沒有人可以永遠不犯錯 #在犯錯後提升自己就好   「行為上」 拉開一點距離看看自己所做的,有沒有對得起自己所收取的? 有,就安心繼續;沒有,就把提醒放在心上,下次多給一點就好。   當自己低落、疲憊的時候,記得為自己預留更多時間, 因為在情緒中倉促做的決定常常會使自己後悔。 #慢慢來比較快   2022年年末,這篇文章寫給生在網路時代,幾乎無處可逃的釐倦症患者們,我們都辛苦了,請好好善待自己。 一次一點點就好,最終,我們會一點一點地, #成為更喜歡的自己 愈喜歡自己,也就愈不用向別人去釐清什麼了。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註1:理科太太,本名陳映彤,知名Youtube網紅,分享居家科學知識起家,並以冷靜有條理但又不失風趣的說話方式走紅。截至2022年12月為止,其平台有117萬訂閱者。   註2:理科太太聲明全文https://www.facebook.com/liketaitai/posts/pfbid02FrxQXzPSxX9bBu9U4Gyw2PqsDNGSa9KAdoyJMkfbmikchfprNk8W3V5XPuCfR9SMl   註3:歸因理論 https://zh.m.wikipedia.org/zh-tw/%E5%BD%92%E5%9B%A0%E7%90%86%E8%AE%BA   註4:社會心理學 https://zh.wikipedia.org/zh-tw/%E7%A4%BE%E4%BC%9A%E5%BF%83%E7%90%86%E5%AD%A6   註5:視網膜,本名陳子見,知名Youtube網紅,創設《眼球中央電視台》頻道,並製作一系列的諷刺新聞而走紅。截至2022年12月為止,其平台有119萬訂閱者。   註6: 「兩極」的概念源自於完形創始人,波爾斯(Friz Perls, 1893-1970)。台灣資深諮商心理師曹中瑋,於2009年的著作「當下,與你真誠相遇」中對「兩極」有其延伸且精闢的註解。     #釐清倦怠症候群 #理科太太諮商筆記 #自我照顧
《美國女孩》:你心中的足夠好是什麼呢?當你懂得理解才能看見諒解
電影《美國女孩》描述了現實生活中,許多潛藏家庭之間的問題,我們總能看見母親對孩子的愛,卻鮮少看見孩子對母親傳達愛,試圖想想,我們給出的愛,真的是孩子所需要的愛嗎?抑或是,用我們的想法和習慣去控制對方的愛呢?     電影《美國女孩》劇情描述了居住至美國五年的母親莉莉(林嘉欣 飾),遭逢生病,而選擇在 2003 年將兩個女兒芳儀(方郁婷 飾)、芳安(林品彤 飾)從洛杉磯回至臺灣與先生宗輝(莊凱勛 飾)團聚的故事。   電影的視角,多數集中在大女兒芳儀與母親莉莉兩人身上,描繪芳儀因文化差異衍生的衝突與矛盾感;另一方面則是母親莉莉在面對生病失落的同時,仍掛念於身為母親想為孩子多做些什麼的心意。   最後在文化差異與家庭焦躁不安的氛圍,家庭成員彼此衝突不斷,忘了互相理解。   對於愛,我們往往認為「少說多做」   我們總是深信對方能夠體會,因而把時間心力放在付出,期待有一天,對方能夠感受到自己苦心,卻忘了停下來去問問自己、問問對方,需要什麼?想要什麼?   愛在心裡口難開,用來形容華人文化之間的情感是最適切不過了。   我們的文化裡,對於講出愛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伴隨著難為情,尤其親子之間,時常容易演變成愛之深責之切的狀態,究竟要如何知其背後苦心,關鍵在於看見與理解。   與人的互動的過程,我們常用耳朵聽,較少花時間去觀察,又或者去核對聽到與看到之間是否一致,電影中芳儀與媽媽莉莉的幾次衝突,可以感覺得出來,芳儀幾乎困在了自己與媽媽的情緒當中,甚至內化了媽媽衝突之下說出的言語。   比如,生病是孩子害的、要不是為了你們,我可以在美國自由自在、要是我以後不在、不喝這個果汁,以後生病就不要怪我等等,那種脆弱、恐懼、無助彷彿也快把自己淹沒,失去看見母親背後的付出。   而從芳儀與同學討論演講的那一幕,我們可以知道⋯⋯   同學:你倒底在氣你媽什麼?   芳儀:我覺得他可以做得更好!   同學:如果這已經是她的最好?   芳儀:沉默不語⋯⋯   對於芳儀來說,來到陌生的臺灣,處處可見的文化衝突下,她找不到自己的歸屬感以及成就感。   如因求學而剪去在美國一頭的長髮、被剝奪與美國好朋友的相處、跟隨臺灣教育體制的學習,而使得自己從資優生成了班上最後一名、被老師無情的體罰、被取了一個美國女孩的綽號等等。這些所思所感放到家中,因家裡焦躁不安的氣氛,似乎又成了不該提起的話題,最後這些心情則僅能以「我要回美國」簡單五個字表達。每當提起此事,除了引發碰撞衝突,也被要求體諒家中決定。     我想,也許對當下的芳儀來說,不是不願意體諒,只是在體諒前,也渴望自己的心情,能被好好聽見與接納。   同時我也在想,是啊,這會不會其實是母親莉莉能做到最好的狀態了。   雖電影中未多描述母親莉莉與其原生家庭的互動,但可以從母親莉莉與小女兒芳安在頂樓燒紙錢一幕來思考,母親莉莉提醒芳安燒紙錢的方法及含意,並提到自己若日後受洗,就不能再燒紙錢給自己的父母。   芳安則回應著,「那爺爺奶奶會不會很窮?」當時母親莉莉安靜了一會,若有所思緊緊擁抱了芳安。   我在猜,對於母親莉莉來說,也許成長過程也有說不出的遺憾,而這些遺憾,讓自己在為人母後,期盼能給孩子最好的生活,因此獨自一人,帶她們到美國生活且細心照料,生病後,仍掛心孩子的後續生活以及規劃。     對我們來說,什麼是一個「足夠好」的媽媽?   足夠好的概念,是心理學家溫尼考特(Winnicott,D.W.)提出,他認為孩子離開母親的子宮後,成長的過程,需要持續提供一個支持與滋養的環境,而母親就是提供安穩與支持的角色。   互動的過程,雙方經歷到照顧與被照顧,白話來說「足夠好」的意思,不論怎麼樣的狀態、環境,都能提供支持,而這種支持的形式,可以是傾聽、討論、接納等等。   重要的不是完美,而是允許凡事不必盡善盡美。不如預期時,彼此能給予接納與理解,並在能力可及的情況下,試著修復彼此的關係。   就像在電影裡,母女衝突之後,母親莉莉在打掃芳儀房間時,看見房間擺設,理解了芳儀對美國的思念,於是帶著她們到美式餐廳,而且還大方告訴孩子什麼都可以點,並拍攝孩子們快樂的當下。   電影尾聲,芳儀走入母親莉莉房間時,看到鏡子貼著彼此合照後,理解到理解與體諒,要求母親莉莉像以前一樣為自己掏掏耳,那是多麽讓人感到溫馨的畫面,是一種無論過往衝突如何,我都願意繼續愛你、願意讓我們關係再更親密一些。   我們該如何經營出這種「足夠好」的時光?   我的答案其實很簡單,我們需要在生活中挪出一些時間,與所愛的人對話、相處。而那個相處並不是要檢視彼此表現、建議、給予評價,而是丟掉這些,純粹陪伴對方,不做其他事情分心,只是跟對方說說話。   有時不說話其實也無妨,就是安安靜靜陪伴,做得這件事並不容易,因為會習慣想要督促對方、給對方建議,或是希望對方如我們期待行動,但有時候,這些並不是最必要的互動方式,也不是當下對方想要的。   電影的最後,芳儀的演講內容並沒有呈現出來,而是提供給我們一個想像的空間。   我在想,這份講稿的內容,其實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心中,每個人成長過程多少伴隨遺憾,但這些遺憾背後,往往富含許多愛與苦,就像電影中,父母為了給予女兒好的生活,也忽略了讓她們表達心意的機會。   好幾幕的衝突裡,明明母親莉莉與芳儀都很在意彼此,但都說不出口。所以,若你看完這部電影後,我也邀請你,試著把對自己影響深刻的人事物記錄下來,狀態許可的情況下,請自在大方地告訴對方,你有多愛、多重視他們。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圖片來源:《美國女孩》劇照
人如何重建被破壞的信任---從「人選之人」看創傷療癒的歷程
最近臉書被「人選之人。造浪者」無限洗版,好評不斷,阿捨也跟風看完了,的確非常細膩動人,其中,最被王淨飾演的張亞靜吸引,亞靜是位數位性暴力的受害者,說這部戲是她治癒創傷的歷程也一點也不為過。接下來,阿捨會嘗試分解劇中亞靜心理是如何轉變的,一共五個階段。   -------------------------------------------------以下有雷------------------------------------------------   創傷反應期---失去相信的能力   受到嚴重心理創傷的人,一開始會非常敏感、害怕,擔心自己再次受到傷害,這樣的擔心,也許會隨著周圍的環境脅迫下降或離開原本帶給自己傷害的人而漸漸好轉,但最難以修復的,是對人的信任,所以當亞靜被性騷之後,才會說:「對付這種人,只能靠自己。」過去的經驗告訴她,不要相信任何人,即使讓更多人知道,也不會翻轉情勢,只會把自己放入要一再澄清,又一再被質疑的歷程,突增更多創傷。這個時期的亞靜,雖然可以工作,但與人的相處總是隔了一層,為了保護自己,也保護他人不被自己的刺刺傷。     相互試探期---重建對他人的信任   然而,如果可以有人陪伴,誰想要孤軍奮戰呢?文方(亞靜的上司,謝盈萱飾)看見了亞靜的需要,也理解身為一個女性,在父權社會下證明自己有多不容易,鼓勵亞靜為自己發聲,並且在面對長官想搓湯圓時嚴正表明立場,與亞靜站在一起,就連爸爸想來緩頰都不接受,最後甚至直接找黨主席申訴。文方像船錨一般,牢牢地把在暴風雨中飄搖的亞靜釘在安全的港口,一次又一次,文方用行為讓亞靜感受到,這個人是在玩真的,真的會照著她說的、她相信的去做,不會反悔,也不會打折,更不會見風轉舵反過頭來批評妳,是個可以把信任交託出去的人。     全然坦露期---相信自己值得被愛   建立信任最好的方式就是一起迎向挑戰,亞靜成為文方的幕僚,在一次又一次的共事裡,亞靜漸漸讓文方知道自己的過去,也讓文方知道心底最深的秘密與恐懼,聽到亞靜的痛苦,文方除了同理之外,也鼓勵亞靜把自己的隱私拿回來,我特別喜歡文方說:「是你自願讓他拍的,那又怎麼樣?分手了就該歸還或者刪除,沒有人的隱私應該這樣被踐踏,沒有人應該活在恐懼當中。」後悔無法改變過去,只可以提醒我們去決定要怎樣的未來,只要願意,我們永遠可以在當下為自己做出新選擇,這真是帥爆了!     愧疚退縮期---改變需要練習更需要時間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一個突發事件讓亞靜前功盡棄,為了不連累文方與其他同事,亞靜選擇離職,又變回一個人。整齣劇裡,我最喜歡這一段,因為非常寫實,很多人進到諮商中,想找到瞬間改變生命的方法,最後失望,悻悻然離去。我們必須認知到生命就是個起起伏伏來來回回的過程,很多很多的不得已與現實,即使感覺已經前進,很可能在下一秒又突然往下掉。     直球對決期---在絕境中生出勇氣   但往下掉不代表沒有成長,相反的,人就是在不斷失敗中找到出路。在文方的協助下,亞靜決定上電視公開一切,承認自己的過錯,道歉,也願意負起責任與被社會批評的風險,同時,也對壓迫自己的人表明,自己不願意接受繼續被壓迫。主持人問:「您今天來參加節目,不擔心他把照片公開嗎?」亞靜看著鏡頭,慢慢答道:「如果現在公開的話,那大家就知道是他做的了。」而一個自命清高的人,是不可能做出危害自己名譽的事的,當我們不再害怕時,他人對我們的脅迫也就同時消失了。   結果,看完電視劇後,換阿捨產生內在矛盾了,一方面覺得電視劇停在一個很美好的地方,脅迫者沒有得逞,亞靜也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但一方面也好想看到續集(敲碗!),又怕在續集裡看到壞人依舊照常工作生活,亞靜依舊看到脅迫者時感到緊張害怕,這樣殘酷的畫面,不過,也許這也才反應出了我們目前生活的現實?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完形心理學專業訓練筆記
去年四月開始上曹中瑋老師的完形專業訓練課程,最近剛上完第三階段(共四階段),大多數的學習都發生在過程中,這些體會也許很難透過書寫傳達,但還是想多少記錄一下,留住一些學習的軌跡。   #聚焦在當下是最好的承接   因為過去無法挽回,未來無法預知,只有當下最真實,也最有選擇空間。但大多數時候,過去的經驗太糟、未來的想像太恐怖,難過、生氣、害怕…一波又一波的情緒襲來,不是不願意活在當下,而是做不到。我猜這是為什麼老師在一開始時總花很多時間,讓每個成員說說話。剛開始會覺得有點太多,兩天的課程,30個人輪流講3分鐘,半天就過去了。但後來好像可以理解,為了要讓所有人安全地,在當下進入團體,這是個重要歷程,除了老師本人的穩定,每個人願意給出時間、空間去等待、聆聽,使得這個團體本身,慢慢形成一個安全的載體。     #同在本身就有價值   被情緒淹沒的時候真的很需要一個情緒救生圈,抓著,讓自己感覺不至於溺斃。當人有辦法把頭抬出水面,呼吸到空氣時,腦袋才有可能運轉。這是我自己在被老師工作時的感受,在當個案的當下,我也說不清楚自己怎麼了,只是很多情緒,而感覺老師願意聽、願意了解,不會覺得我是個「問題」,事實上在演練的過程中,也真的沒有「解決」什麼,我只是感覺到老師的願意陪伴,然後心裡的一些堅硬就漸漸鬆開了一點,開始可以接受有其他的想法、聲音進來。     #相信個案有能力自己找到解方   「我感覺到心中有個聲音在跟我說不夠」 「是誰在跟你說?」 「是我自己。」然後老師就開始認識這個人與自己的關係。 「相信每個人是自己的大師(master)」是個人中心學派最重要的信念,也是我一直以來相信的,但在看老師工作的這間瞬間,我突然意識到自己原來並沒有那麼相信個案,如果我跟這個人工作,我一定會覺得「沒有,一定有什麼人在你過去的生命中,跟你說『不夠』。來,你再想想,再感覺一下。」我被自己嚇到了,原來我一直以為相信的,其實還只停在概念上,並沒有真正收下。收下的人,可以真心相信個案的判斷,然後跟著走下去。     #把探照燈擦亮後小心使用   然而,老師對個案的每個想法也並不是照單全收。 「我對小心翼翼的自己感到生氣。」 一聽到這個,老師輕輕搖頭,詢問是什麼讓當事人需要變得小心翼翼的,才發現該要對這個情緒負責的另有其人。 如同老師去年出版的新書「懂得的陪伴」中對心理工作所用的譬喻:「站在後方一小步,提著燈,為當事人照亮前方路。」我是這樣想的,「燈」,就好像每個人的自我覺察,當一個人的自我覺察夠清楚時,會可以照到生命中的真實,也就是對關係、社會環境中的「能」與「不能」看得更透徹,把責任歸屬釐得更清楚。那麼,在個案過分自責時,才有辦法跳脫個案情緒的漩渦,帶著個案看清楚整個地圖,討論要怎麼走下去。 但其中的拿捏非常困難,心理師一不小心就會以為自己的價值觀是燈、是路,然後抱著「我是為你好」的心意靠近,不知不覺間,把諮商變成心理師的,而不是個案的了。 所以完形才那麼重視「自我覺察」吧!要不斷地、真誠地面對自我,才有辦法真的靠近個案,並用個案能接受的方式提供協助。     #遺憾就是遺憾   面對過去的種種遺憾,老師清楚地指出,如果對方已經不在現在的關係裡,那就真的是遺憾,舊關係的遺憾無法透過現有關係來彌補。好殘忍,但也好真實,面對殘酷的現實,助人工作者如何能「溫柔而堅定」呢?我看到老師做的,是「在告知無法做什麼的同時,也與個案一同思考『可以做什麼』。」我們可以懷念舊關係、整理我們在舊關係中的學習、在心中找個位置放置舊關係的回憶,然後哀悼我們的遺憾,但那終究不是現在的關係。     #貼近的同時流動   現在回想老師工作的樣態,覺得像股有意識的水,被工作的人是容器,隨著生命經歷的不同,長出各種樣貌,當水注入容器時,水的貼近,讓容器感覺被接納,經驗到(而不光是知道)「自己原本的樣子就很好了」。然後水跟著容器在情緒的山徑中起伏,當氣溫太低時,水會開始結冰,氣溫太高則變成蒸發,水的變化帶著容器去理解自己能或不能承受多少,在可以承受的範圍下冒險,每次都再擴充一點點。   課後,我跟老師分享,以前很厲害的老師學習,都會想要學「招式」,想變得跟老師一樣厲害。但完形專訓不同,雖然知道老師很強,但我一點也不想變成老師,也不可能變成老師,但並不會因此而感到氣餒,而是接受我們就是不一樣的生命,然後回到自己身上好好覺察。   老師聽了,點頭表示,沒錯,完形的工作方式到最後不是要個案覺得治療師很厲害,而是要能自己認同、欣賞、讚美自己。   這樣的工作方式,真好。我喜歡。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八尺門的辯護人」海報的8個潛在暗喻,你都看懂了嗎?
「八尺門的辯護人」電視劇在台灣爆紅,網路上許多討論劇情的文章與影片剖析,這篇文章不再討論劇情,讓阿捨以藝術治療師的角度,來看看海報中可能有的暗喻。以下是阿捨自己的推論,沒有跟創作者核對,絕對有其他阿捨沒發現的觀點或沒想過的其他解釋,歡迎大家留言討論、補充!   「顏色」的暗喻 #孤立無援的暖色 顏色是藝術治療裡最顯而易見的辨別元素,乍看之下會覺得整張海報唯一的暖色調是劇名的「人」字,但其實左下角也有一抹紅,阿捨認為這是劇中殺人犯阿布杜爾阿德勒(張耀飾)的手,因為他在行兇時是穿著紅色上衣,所以這裡的紅色,可以連結到「鮮血」,這個每個人身上都有的元素,既然每個人都有,那是不是也在暗指著我們每個人都可能犯錯,在生命的某個階段,都可能是罪人?但我們也可以用另一種正向的方式詮釋,對比著整張冷色系海報,暖暖的紅色可以象徵著我們所剩不多,卻非常重要且強烈的——對人的相信。是不是很有趣?光顏色就可以衍伸出那麼多解釋。   「明暗」的暗喻 #追求一個交代的人性 一眼看過去,馬上可以注意到海報的亮暗對比,一道光束從正中間灑落,照耀著下面一隻隻手臂。光束可以是希望、溫暖、人性裡「善」的象徵,或者再說得更正氣凜然一點,「公道正義」,也就是這部電視劇的主軸,對一位殺人犯的審判。人的心中似乎自然會有個對答案的追求,犯錯了就該罰,殺人就該償命。然而,每當有超出自己理解的事情發生,心中湧現恐懼,就容易忽略細節,只想趕快找個交代,讓不舒服的情緒過去,回到原本的生活,於是原本應該探究真相的法庭也開始扭曲。在黑暗中打入一道光,到底是為了看清楚空間裡的顆粒粉塵,還是讓某個人物閃亮登場的序曲?   「空間」的暗喻 #決定或是被決定 常常被忽略的空白,是藝術治療師會注意並加以詢問的地方,個案留下空白,有時跟腦部病理狀態影響視力有關,患者會只能看到畫面的特定角落,所以會留下大量空白。排除生理原因,一個創作者在創作中留下許多空白,一定有其意義,這張海報的空白區大約佔了1/3,看著一隻隻手後面的空間,有什麼感覺嗎?空洞、未知、不知所措... 甚至無助?這個留白與前方緊抓的手掌們形成強烈的對比,似乎在控訴著命運,一個人的命,到底是可以自己決定,還是被決定的?我們有掌握自己命運部分的權力,真的是因為我們很努力嗎?還是像主角佟寶駒(李銘順飾)說的,是因為我們他媽的幸運?   「圖形」的暗喻 #劇裡的任何一個角色都可以是我們 1. 抬舉圖形:海報裡手互抓的型態,讓我想到小時候玩的抬人遊戲,兩個人在下方,互抓手臂,第三個人的腳穿過手臂形成的洞口,下面兩個人一抬,就可以把第三人舉起。這張海報把3D的抬人型態,轉化成2D,一隻隻手往上堆疊,像座金字塔,愈往上,就擁有愈多決定權。 2. 法槌圖形:頂端的手高舉著法官的法槌,代表社會的倫理、價值判斷,當有人犯下社會中難以接受的罪行,法槌就帶來相對應的審判。 3. 民主圖形:每隻手臂代表不同的身份,但都出現在同一個畫面,可能代表著台灣的民主,讓每個人有機會發聲。 4. 社會圖形:一隻手臂抓住另一隻手臂,相互交疊,就形成一個「人」字,一個一個人反覆交疊,構成社會網絡,相互糾結。 5. 只有手的圖形:這張海報裡「沒有臉」是阿捨最喜歡的暗喻,因為沒有正確解答,就有最大的詮釋空間。追求正義的辯護者、貪婪的商人、暴力的犯人、愛忌妒的情人... 其實不只在電視劇裡,也會在我們日常生活中出現,甚至是我們內在的一個人格特質,試想,誰沒有在生活中評價、審判過別人呢?       所以最後,讓我們一起來思考每個隻手可能代表的內在掙扎吧!         -------------------以下會爆雷!-------------------         愛情私慾 第一隻手出現在右下角,手腕細長,帶著名錶,應該是李怡容(陸夏飾)。因為看到替代役男友連晉平(初孟軒飾)與印尼女通譯莉娜(雷迦納飾)外出且互動親密,暗自把消息透露給反派大老與媒體,使得協助殺人犯阿布杜爾阿德勒的辯護工作更難進行。她代表了人內在最原始的佔有慾望。   善良無私 被李怡容抓住的手,應該是莉娜的。雖然她一開始是為了賺錢接下通譯工作,但劇情發展到後面,看得出莉娜真心想幫助阿布杜爾阿德勒,做了很多無償的工作,甚至在阿布杜爾阿德勒要服刑前努力為他辯駁,也造成該劇最後最大的轉折得以發生。莉娜的無私對比著李怡容的自我,莉娜代表的是人性的善良、關愛。   弱勢無知 麗娜抓住的手,應該就是阿布杜爾阿德勒的。阿布杜爾阿德勒疑似有自閉症類群障礙,自我表達困難,也無法正常與他人互動,身為前來台灣工作的移工,語言障礙已經非常弱勢,再加上精神狀態不穩定,導致犯下殺人罪行,阿布杜爾阿德勒的犯罪對比著莉娜良善,阿布杜爾阿德勒代表疾病、脆弱、邪惡,甚至是逃避、無法為自己生命負責的狀態。   工作壓榨 阿布杜爾阿德勒抓住的手,應該是船員彭正民(范逸臣飾)的。阿布杜爾阿德勒在海上被彭正民在內的船長、船員們欺負、壓榨、玩弄,為了賺錢被逼迫著做犯罪的事。相對於彭正民為了賺錢什麼都可以做的複雜,只想回家、知道要往哪個方向禱告的阿布杜爾阿德勒內在反而相對單純。彭正民代表著對商業利益的妥協與無奈,也是一種生命的扭曲狀態。   社群意識 彭政民抓的手很明顯是佟寶駒的,因為手臂袖口上明顯有公設辦護人綠袍的顏色。彭正民象徵的是整個佟寶駒從小居住、相處的原住民社群,這個社群在社會中相對弱勢,需要倚靠有錢有勢的財團贊助,才能繼續生活,讓孩子有棒球可以打,讓長輩有地方工作,這樣的社群更要緊緊依偎在一起,因為也只剩下彼此了。所以殺人事件一發生,知道佟寶駒要為阿布杜爾阿德勒辯護,整個社群都非常無法諒解,甚至憤怒,認為被佟寶駒背叛。相對於社群的凝聚,佟寶駒很早就決定要離開社區,努力唸書,當上公設辯護人,獨立生活,象徵人的自主性。   正義信念 另一隻抓住佟寶駒的手是連晉平的,一個年輕、熱血、優秀的替代役男,知道所有政治正確的答案,卻沒有世俗的實戰經驗,但那也是最可以勾動佟寶駒的,所以整齣戲雖然佟寶駒看起來都在跟連晉平鬥嘴、唱反調,但其實佟寶駒非常在意連晉平並保護著他,對比著佟寶駒的傷痕累累、戰績斑斑,連晉平象徵純粹的信念與正義。   政商關係 一隻粗大的手,從右上角伸出,抓住法務部長陳令秋(潘儀君飾)的手,這隻手應該是商人洪振雄的,象徵著台灣社會政治與商業的緊密糾纏。政治需要商業金援,商業也需要政治給予方便,但這之間有條難以抓摸的線,一但跨越,就會引發一場腥風血雨。市儈的洪振雄對比著陳令秋堅守的法律信念。洪振雄完全就是金錢遊戲的代言人。   理想現實 另一隻抓著陳令秋的手,是佟寶駒。兩個人有糾結的過往,也同時都在為理想奮鬥,但使用不同的路徑,導致不同的結果,擔任公設辯護人的佟寶駒,即使知道判決很難推翻,還是一股腦衝撞體制,頭破血流也在所不惜。相對於佟寶駒的耿直,善於謀略的法務部長陳令秋是另一種存在,雖然與佟相信同樣的價值,卻順著社會的遊戲規則進行,為了推動改革而先做了背叛自我價值的決定,這樣值得嗎?真的沒有不違背良知也可以達到效果的方法嗎?會不會在不知不覺中,也成為當初自己最討厭的那種人呢?這些問題的答案,可能只有陳令秋自己可以回答了。陳令秋代表著應對社會現實,權衡、妥協的能力。     最後,在畫面最高點的,是象徵著社會的信任、價值觀、共識的法槌。然而,真有一個人可以代表整個社會做決定,甚至執行死刑嗎?我猜這也是導演、海報設計者留給觀眾們去思考的。     圖片來自:《八尺門的辯護人》劇照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棉花糖〈100個太陽〉:關於長大,成長裡的苦澀、受傷與希望是同時存在的
成長過程中,每當不如意時,我總會戴上耳機,聽著歌,細細回味自己日常的種種,其中﹤棉花糖﹥的歌,一路陪伴我到現在。讓我知道,成長過程中免不了受傷,但即使遍體鱗傷,我們仍能選擇勇敢去愛、去爭取,成為心之所向的自己。   被歌頌的長大時光,總讓你我忍不住期待快點成長,渴望成為「大人」後的一切,想像著未來的生活,會遇到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事以及進入一段什麼樣的關係當中。我們嚮往著長大後的一切,可是卻沒人告訴我們,這過程除了光鮮亮麗外,也伴隨些許苦澀與代價。成長本身就是件不容易的事情,既然不容易就意味著有辛苦的部分,但往往當我們感受辛苦時,卻不知道該如何因應。   很多人雖終究度過成長中的層層關卡,卻在關卡中迷失了方向,過往的天真、熱情、理想不確定是否該繼續堅持;又或該讓它們被時間的洪流吞噬。     我想分享一個故事,S是個活潑外向的人,大學畢業後,S進入了他很喜歡的單位,有著許多的抱負與理想,希望可以實踐。可沒想到一向活潑的他,在工作一年後,整個人變了,以往他的出場總是自帶陽光,什麼話題都能插上一句,是大家的開心果,但現在的他總是頂著一片烏雲,沉默不語。   我忍不住問他:「怎麼啦,看起來經歷一番磨難?」   S:「嗯……可能這就是長大吧!」   我:「從樂於分享到沉默不語,轉變可真大。」   S:「跟你說,不要付出真心,不要期待就不會有傷害。」   我後來才知道,原來S遇到了人際上的問題,同事A在幾次的合作後,態度從原本的和善轉變為針對,對於S的任何事,總是持反對意見且不斷地指控S的積極是因為愛現與邀功。S原想私下處理兩人的衝突,不料同事A卻要S直接在辦公室講清楚,並表示自己不喜歡跟假惺惺的人私下聯繫。兩人最終鬧到主管辦公室,而主管只是淡淡跟S說,同事A是前輩,很多提醒你要放在心裡,他沒有惡意的。   這件事讓S困惑了好一陣子,彷彿自己才是奇怪的那個,他不懂為什麼大家可以將這些事情視為理所當然。而一向人緣很好的他,在這次事件後,把過往自己的種種都否定了一遍,不懂為什麼自己的真心會被這樣對待,所以漸漸變得忐忑,深怕自己的言行,又再一次被放大檢視,於是學會了冷漠,凡事不理會,不表態。   也許你會發現,對於S來說,長大意味著失去與捨棄,他將自己武裝起來,看似不近人情,其實只是怕自己再一次的熱情,將換來再一次傷害,不知道對於正在閱讀文章的你來說,長大又意味著什麼?      「是否擁有了更多故事,我們能進化變得更強。」〈一百個太陽〉     我們很常聽到,不經一事,不長一智,可是這個「長」到底是什麼?而所謂變得更強,又意味著什麼?很多人談論長大時,會提到「失去」,以及自己如何因為外在的變動,被迫接受的轉變,但對我來說,長大並不全然與失去畫上等號,其實更多時候,還包含「擁有」。   擁有更多故事,能進化變得更強,這句話對我來說其實是肯定句,因為在每一次看似不同但卻深刻的經歷中,我們累積的是更多的經驗與能力,幫忙我們面對下一次生活中突如其來的挑戰。   捨去初衷並非長大的一部分   在諮商室中我遇到不少當事人與S一樣,在挫折經驗後,整個人都變了,對自己的看法變了,看世界的價值觀變了,甚至有的人選擇變成像當初傷害自己的人一樣,彷彿在這樣的面具下,才能保護脆弱的自己。   我其實也不知道,捨去自己原先的樣子,是否就代表安全,但我可以肯定的是,每個人都渴望被理解與支持,尤其是在呈現真實的時刻。所以如果我們需要徹底把原先的自己改變,那我想,在這樣的狀態下,我們過的是別人設定的人生而非自己的,可想而知,過程中難以感受到真正的快樂。   或許我們會因為環境的洗禮而被磨去稜角,變得圓滑,當然改變不一定不好,因為人為了適應環境,有些改變在所難免。但更重要的是,改變該有停損點,我們要清楚保有真摯的信念,而非一味改變成他人期待或配合環境的樣子,最後迷失了自己。過上想要的生活   有時候,成長讓人感覺到痛苦,正是因為「期待」。我們期待一切能如我們所願,這樣的生活該有多美好多吸引人啊,但真實生活很難實現。每個人來自不同的成長背景,衍生出對未來與長大的期待皆不同,這時候,如果期待無法加以調整,可能變成兩種情況:一是,我們希望把外在改造成我們希望的樣子;二是,別人希望把我們改造成他希望的樣子。就像S對人際相處的期待跟同事A對人際相處的期待,就顯然有著很大的不同,但不同不意味對錯與好壞,僅是兩人的價值觀不同而已,而若我們執意要讓這些不同變得相同時,我們就會感受到痛苦,這就是心理學中的無法課題分離。   而所謂的課題分離,白話意思是我們得先釐清情境中,誰可以負責、決定且承擔後果,所以回到S的故事中,同事A要不要欣賞與肯定他的言行,決定權不在S身上,但S仍可以選擇積極溝通,爭取化解誤會的可能。但S的積極是否能改變同事A對自己的看法,就不是我們能決定的。所以他人要不要欣賞與肯定我們,這個決定權在他人,至於我們要不要欣賞與肯定自己,就是我們要去學習的課題了。        「讓眼淚有它的瀟灑,愛就更加理直氣壯。」〈一百個太陽〉     面對事情發展不如預期時,我們很容易產生為什麼會這樣的情緒與想法,當然會這樣想跟感覺其實是很正常的,就是因為我們有期待,所以當不如預期時才會這麼難過。所以這時候,我們要做的不是以抗拒的態度不斷詢問為什麼對方要如此,而是誠實地承認自己在這個事件中真的很受傷,好好哭一場也無妨,哭完後也請記得問問自己,現在可以做些什麼,來讓自己好過一些,去行動、去嘗試,去累積與創造些能為自己療傷的方式。   成長中的平衡,陽光與月亮的共存     「100個太陽,你不要緊張、你不要害怕、你不要失望,我們都活在當下,哪管受傷,都是美好的荒唐。100個月亮,要我慢慢想、要我輕輕唱、要我去前往,這沿途風光明媚多麼漂亮,漸漸長大也別忘了那個家。」〈一百個太陽〉     所謂的平衡,講述的是成長裡的苦澀、受傷與希望是同時存在的,快樂也好、受傷也罷,這些都是人生的一部分,而太陽與月亮看似相對卻又相輔相成。太陽給予熱情與希望外,也藉由月亮的存在,提醒我們,在成長過程中,放慢腳步的重要性。可以去思考生活中的種種,不論面對的是一段關係或一份工作,都該細細品嚐其中的故事與過程,思考自己是什麼樣的人,不論對方喜歡與否,我們都能選擇成為自己喜歡的樣子。   在成長路上,你我都累積了許多很深刻的故事,透過這些故事認識並形塑自己,所謂的長大,我想就是在某個時刻,你突然發現大部分的事情需要自己決定與完成。當我們可以這樣提醒自己時,表示我們越能從那些因不符合別人或自己期待而產生的失落中走出來。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一直以來當個乖小孩,卻失去了自己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這句話大家應該耳熟能祥吧,但聽了老人言,真的就能夠不吃虧嗎?   在晤談的經驗裡,那些真的很認真聽話的「乖小孩」,最後卻變成了最綁手綁腳、作繭自縛的那一群,有許多的擔憂與焦慮,而沒有辦法真正的長出「自己的樣子」。   習慣聽從長輩、父母、師長的資訊,通常在有一個標準與框架的狀態下,他們能夠做得很好。   例如:學校成績不差、總是能夠名列前茅、求學過程中沒有太多的挫折等。   但是卻在出社會之後,摔了一跤,因為「出社會」,代表的是並沒有一個所謂的「既定框架」,公司要的、主管要的、同事要的,都沒有一個「規則」,而這卻會帶給這類型的乖小孩一個很大的混亂與惶恐...   「那我該怎麼做?」 「怎麼做才可以『做好』?」     #那些老人言逐漸成為了焦慮與恐懼,總擔心「沒有做好與做到」些什麼   當沒有一個既定SOP,帶給乖小孩最大的挑戰,是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而早期經驗吸收進來的「老人言」,就會成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焦慮...   「如果不怎麼做...就會怎麼樣」 「應該要做到...不然會...」   這會讓人沒有辦法去思考「我想要怎麼做」,而一直把眼光放在「怎麼樣才會被覺得是做好、做對」。     #對於乖小孩最重要的練習,不是再去聽從外面的聲音,而是練習發出自己的聲音   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已經讓乖小孩習慣了「不用思考」,只需要「聽從」就好;但長大最困難的部分,就是要練習自己判斷、評估、做出決策,不會有人時刻地在旁邊叮嚀你應該要怎麼做。     #長出自己的樣子,終究會經歷成長痛的過程   通常因為類似議題來談的案主,都會帶著一個非常大的迷惘與困惑前來,也會更期待在諮商中可以有人「給你答案」。   但...發現了嗎?   這樣又會變成是「心理師給你答案」,再次重複了「別人給予」得過程,也許短暫地能夠安心,但這是來自於過去一直習慣於「聽別人的話」的安心,而不會真正地讓人踏實,只是一個重複地「挫折經驗」,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長出自己。     #長出自己的樣子不會是一個終點,而是在每一個過程中,更認識自己一點   在諮商中探索的,會是在過往經驗裡慢慢釐清與思考,認同的、不喜歡的、傾向的、排斥的,因為不會立刻得到答案,我們會一起在「未知」中打滾一段時間,老實說,這真的很難,但我們能夠一起嘗試面對看看。   成長從來不會舒服,但也許有一天,當我們「打從心底的相信與知道,我做的決定已經無關外界的好與壞,而是自己的意願,而我能夠相信這件事」,這才是「舒服」,而那一刻我們會清晰,原來我可能是什麼樣子。   長大,很難,但也許長大...   不是聽老人言就不吃虧、不是為了跟上誰的步調而一直收下他人塞進來的東西 而是練習用自己的速度,創造與長出自己。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走出照顧者的憂鬱,重回自己
「在記憶中的母親...她時常關在房門裡,我不明白她怎麼了」   「我好像只能夠一直去想...他們發生什麼事」   「只要父親沒有表情,我就會感到我做錯了什麼事」   「我不想要一直聽從母親,但是不聽的話,她就會情緒勒索我...」     #無法回應的父母養出善於回應他人的孩子,但他回應的不是他自己   通常在這樣的經驗下長大的孩子,可能會展現地格外的有功能與體貼,但卻時常在人際經驗、親密關係中受挫,常常感覺到自己是「付出更多」的那個角色、能夠理解別人但卻不常感覺到被理解、人際界線模糊、難以拒絕、或是對於「自己」感到困惑,他們時常感到「空虛」,來自於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而在持續地「給予」的過程中,更像是自己「一點也不剩」地給了出去。   在這樣重複地經驗裡,敘說的是原生家庭的悲傷,從未被好好教導該如何辨識、關注自己的情感需求,而早期的家庭環境中也沒有時間、更不知道該如何做,因為多數時候自己的時間給了「別人」;不論是父母、朋友、情人之間的關係,當我們越嘗試滿足他人、把時間都給了他人,卻發現自己鮮少得到滿足,或許是別人不懂得給、又或許是別人給了,但卻不是自己期待與想要的。     #照顧者的情緒狀態如何影響孩子   早在嬰兒學會說話以前,就能夠感覺得到大人對話中情緒之間的流動、情感的張力,嬰兒能夠感覺到父母的焦慮、生氣、難過,而在他們沒有語言能力以前,這個「感知」的過程只能夠被收下來,嬰兒不會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什麼樣的情感、或是現在發生什麼事情,他也許只能夠感覺到現在父母的表情不同、聲音變大聲了、父母拍拍自己背的力道變大了、在餵奶時捕捉不到母親的眼神等等,他不會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他能感覺到有些事情正在發生。   於是孩子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身邊這個最親近的人身上,孩子需要去關注父母的情緒、想法、一顰一笑、語調高低,孩子需要去揣測父母怎麼了、而不是自己怎麼了;孩子需要確定父母親之間是沒事的、而不是自己到底有沒有事,當投注在他人的時間越多,自然地忘記,那我呢?   我們會觀察到一個早熟體貼的孩子、一個在乎別人比在乎自己還要多的孩子、一個總是能夠準確回應到父母期待與需求的孩子,但他所關注的永遠不是自己,他也持續地因為看著父母、而沒有辦法看見自己。     #走出照顧者的憂鬱,回到自己   籠罩在父母的情緒、憂鬱之下,常常讓人容易感覺到「沒有選擇地」只能夠繼續這樣,也許是不忍、不願意,又或者是害怕、擔心父母重演某些特定的情境,例如:爭執、不回應、冷漠、歇斯底里等等,於是我們寧可接受情緒勒索的語言,或者選擇壓抑下自己的感受。   在心理治療中,過去的經驗也許沒有辦法重新撰寫,但我們能夠試著去看見與理解那些當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知道自己的感受、不知道該怎麼想的時候,也許當時沒有辦法為自己思考,但是現在的我們可以了,而這正是長大成人後的我們,可以為自己努力的地方。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即便遍體麟傷,還是渴望被擁抱-《小太郎一個人生活》
故事正如片名展開,一雙永遠維持觀察的眼睛、左身配戴一把劍,口中說著武士時代的敬語,有著超齡思想與舉止,幼稚園年紀的小太郎獨自居住。這樣的孩子引起鄰居們的關注,在小太郎與鄰居的細微互動中,小太郎的脆弱與傷,被看見也被安撫…   我必須變得更好,才能獲得愛   小太郎追求獨立、「變強」,期待獲得爸爸媽媽的認同,相信是讓許多人爆哭的片段。   那份心疼,除了給小太郎,也許它勾連了「必須更好,才值得被愛」那種對「有條件的愛」苦苦追尋的辛酸。「被否定、被拋棄了,是不是因為我不夠好?」、「只要我成為你喜歡的模樣,你就會愛我了對吧?」   我很努力,你看到了嗎?   觀眾視角的我們都知道,並非小太郎致使親子分離,我們能看到也許背負自身煩惱的媽媽,在小太郎身邊時而疏離,但一個脆弱的幼兒如何能分辨呢?於是儘管焦慮害怕,仍相信只要再努力一點,就能讓媽媽看自己一眼、也能驕傲的再次出現在爸爸面前。   依賴是危險的,保持距離才不會受傷   對小太郎的描繪,從第一集之初便展現十足張力,小太郎隨身攜帶劍,不僅是勇敢形象的追求,也是身處危險世界的自我保護。只要拔出劍,就能保持安全距離。渴求歸屬的同時,也害怕再次因依賴、顯露弱小被否定、不被愛而受傷。   對於獲得認同與歸屬,經常令人矛盾,既渴求又害怕受傷害,渴望信任、卻又難以信任。於是必須把自己武裝起來,不斷測試與驗證。   在劇中,鄰居其實是重新蘊育依附的隱喻,尤其是狩野先生給予小太郎穩定、真誠一致的關切,小心敲裂小太郎築起的高牆,偶爾出現的閃亮眼神便是信任的萌芽。   這樣的存在實屬難得,且往往需要時間琢磨,在信任與懷疑中擺盪,在封閉與依賴之間游移。   對不起,我是麻煩   有一片段描述狩野的前女友,因覺察狩野自顧不暇,試圖拉開小太郎與狩野的距離。雖然她自覺不著痕跡,但一切都為敏感的小太郎嗅到了,小太郎頓時陷入「原來我是個負擔」的沮喪,對逐漸信任的關係也萌生巨大的懷疑。懷疑的背後是恐懼:原來我還是造成麻煩了、我必須為這一切負責,親子關係的創傷瞬間撕開。   一如前述,孩子與重要連結的對象無法分割,在我們小時候,與照顧者的互動也映照甚至構成對自己的認知與感受   因為痛過,所以柔軟   我們能發現,小太郎的童年使他遍體麟傷,但這並未使他放棄追求與他人的連結,也沒有讓他鎖上對這個世界的期望。鄰居不只是他的照顧者,同時也被小太郎照顧,發生在周遭的事情,時常無意識地勾起回憶,他能感受、同理,甚至擔心他人處境,他理解那些受傷與被珍惜的感受,也把這份珍惜與呵護,慷慨地給了鄰居。   也許對他而言,付出是一種存在,而照顧他人的方式,也正是他心底所渴望被對待的模樣。     我們心裡或許也有一個小太郎,曾經在關係中感到受傷、學習到不能輕易給予信任,也曾深刻懷疑自己的價值、經驗不被接納的恐懼。願這部動畫,能為你帶來一些希望。   信任自己與世界的過程確實不容易,然而幼時形塑的模樣並非無法改變,也許朋友、伴侶的真誠陪伴,會讓你經驗不同的關係。又或者,諮商也能與你一同瞭解、安撫那個停留在過去關係的自己。     文章來自:鄭芷昀 諮商心理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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