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文章

從《那些少女沒有抵達》重新理解代間傳遞中無法散去的陰影
吳曉樂的新書《那些少女沒有抵達》談的主軸是校園危機議題,裡面從很多不同的觀點討論創傷事件對周遭人的影響。然而這篇文章,我想試著從書中女主角吳依光與母親相處的困難,來談談為什麼有些家庭相處模式,縱使我們用盡全力擺脫,卻仍然深陷其中,或是努力繞了一大圈,卻發現自己又再度回到原點。   少女時期的吳依光,努力想擺脫母親的束縛,不想再用母親對自身的評價,作為論斷自己的標準,然而在成長的過程中,卻跌跌撞撞,在關係裡歷經痛苦後,只能選擇父母滿意的對象,經營一段名存實亡的婚姻,並從事一份安全卻沒有熱情的工作。   吳依光的母親,在書中前半段,都是一個嚴厲、不通人情以及掌控的母親,但最後從吳依光阿姨的口中,聽見了一個不同版本的故事,從阿姨的口中,讀者們看見的是,一個需要在年輕時照顧家庭,替代母職、不容許自己失敗的女孩。他的嚴厲對他人,也對自己。   我們很難透過小說,觀看一個家庭動力的全局,但我們可以想的是,這對母女可能都想透過自身努力,讓原生家庭的困難有所改變,然而在這個過程中,卻經驗到更多關係上的挫折。在精神分析的理論有一個概念稱為「強迫重複」,意思是那些在我們過往未能處理好的傷口,會不斷影響我們現行的生活,像是當我們看到原生家庭不和睦的夫妻關係,我們會想極盡所能在自己的親密關係中避開,然而卻發現無形中,我們仍會複製原生家庭的關係,甚至這些關係模式,也會在我們養育下一代時,深深地影響著我們,彷彿那些傷痛變成擺脫不了的命運。   很多人會問說,那要怎麼改變這個循環,我想第一步或許是要好好看見,深陷在循環中的人會感到痛苦與焦慮,卻鮮少有機會在一個心裡上足夠安全的環境,重新審視自己的經驗,以及思考自己行動背後可能與過往有什麼樣的連結。這場探尋自我的時光旅程,有時不是往前推個一兩年就能找到適當的答案,而是得涉及整個家族歷史的追尋。   透過這些看見,我們才有機會討論、才有契機將這些無以名狀的情緒,找到安放的方式。心理工作時常是從想找一個答案開始,但過程中走著走著,我們期待的是一個夠好的問題,讓我們有機會答出屬於自己的論述,並讓我們有機會憑藉著這個論述,在無止境的代間循環中,找到一條出路。如同書中最後吳依光透過與阿姨的討論,有機會從一個不同的角度看待自己,以及重新看待這段看似無解的母女關係,並在這段重新理解故事的過程,讓那些看似膠著難耐的關係,有機會透進一些光亮。   吳依光想,天啊他要來做什麼呢?我好恨這個人,她是我與生俱來的考驗。但,她也想起梅姨的告知,也是這樣的一個人,抓緊一切,不肯放開......吳依光想,跟梅姨一樣,她下輩子也想遇見母親。不只如此,下下輩子,她也想遇見母親。除了女兒之外,任何身份都好。她想遇見這樣的人。(吳曉樂,2023)     文章來自:魏家璿諮商心理師   參考文獻:吳曉樂(2023),那些少女沒有抵達,鏡文學。
新手爸爸也有這種心情喔!--男性的產後情緒低落
成為新爸爸是一件人生的一大轉變。如果是第一個孩子,那麼兩個人的伴侶,又多加了一個新的身分—為人父母,雖然甜蜜,但可能充滿著焦慮與慌亂,許多伴侶在孩子出生前,做足了準備,無論是買各種育兒用品,閱讀許多懷孕、生產的文章和書籍,然而孩子出生後又是另外一回事,有許多無法掌控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深藏在心裡,有種莫名的感受,嫣然而上,也揮之不去,也難以陳述清晰。如果是已經有孩子的爸爸,那麼正在適應在忙碌的家庭中照顧另一個嬰兒。再加上睡眠不足,即使是最牢固的關係也會感到壓力。   成為爸爸有許多外在的壓力,包括時間被壓縮、照顧新生兒的身心俱疲、財務壓力等等,若加上工作不順利,都會讓一個爸爸變得情緒暴躁,或是心情非常的低落,難以說出那些心理的情緒感受;同時身為一個男性,好像媽媽才是最辛苦的那位,身為一個男性應該要足夠堅強撐起一個家庭,更是讓一位爸爸難以說出自己心裡的苦,而時常把這心理的壓力,歸因於外在的時間、財務、人際或伴侶的壓力。   身為一個爸爸,就像成為一位母親一樣,也有許多強烈而複雜的心情。當媽媽正在懷孕的過程中,爸爸會有種期待,一個從他而來的新生命的誕生,一種我的部分出去,以致可以傳宗接代的基因;一種生物的驅力,生命能夠永遠延續的感受,爸爸可以建立一個和樂融融的家庭氛圍。   但另外一種感受也會隨之而來,那種孩子出生之後,所有的時間、金錢、太太的親密的注意力等等,有一大半的資源要被分出去,付出比想像中還要多且真實,好像突然之間有點被剝奪的感覺。   同時媽媽有懷胎十個月、生產,甚至哺乳的經驗,以及催產激素的作用,都會讓母親感受到自己和孩子強烈的連結,但爸爸相較於媽媽,在現實上少了上述媽媽與嬰兒間的生理經驗,讓爸爸覺得自己某種程度,好像跟母嬰之間有點距離的感受。   在這個懷孕和嬰兒出生之際,這兩年之間,將會有比上述更多感受與經驗,甚至在育兒過程中,常有些莫名感受來自與自己的原生家庭和成長經驗息息相關。但這些情感卻不容易被覺察和辨識。然而這些為人父母的瓶頸與困難,都值得我們好好的被理解和照顧,因為當真的成為父母那一刻,真的是比想像中還要困難許多。     文章來自:謝秉諶 諮商心理師     參考資料: Fentz, H. N., Simonsen, M., & Trillingsgaard, T. (2019). General, interpersonal, and gender role specific risk factors of postpartum depressive symptoms in fathers. Journal of Social and Clinical Psychology, 38(7), 545–567.
不生孩子,是我沒有母愛嗎?--生育抉擇的心理歷程
「對於生孩子這件事,我也很矛盾...我媽說『母愛是天性,生了就會愛』   初為人母的朋友說『想看自己與老公的結晶,不是很自然嗎?相愛的人都會吧!』   不認識的人說『不生怎麼對得起妳老公、婆家?』、『不生孩子等妳老了就會後悔!』我估摸著,對啦…我沒有母愛、我們不夠相愛、我以後會孤獨老去…但,儘管如此我還是不想生孩子阿…」   不生育的複雜心理   矛盾中充斥對於不生育的堅定,卻同時無從抗拒這些聲音的綁架,彷彿不生孩子,就得貼上「自私」、「思慮不周」、「沒能力」的標籤,連自己也開始懷疑甚至厭棄這個選擇:為甚麼他們敢生而我不敢,是不是自己不夠好?會不會被嘲笑?會不會真淪落悲慘晚年…。   大家並不會問選擇生育的人「為甚麼妳要生孩子?」,但不生育的人,卻經常得到皺眉或尷尬的回應「為甚麼妳不生?」,顯而易見這件事仍被視為理所當然,且這些問句,經常落在女性身上。對於不生育的選擇,有太多來自外在,最後甚至內化的質疑、恐嚇、比較,並非總是能理直氣壯並正向肯定「這就是我要的生活」。   過去、現在與未來的交織   除了「不喜歡小孩」,經濟層面不允許、不忍心讓孩子面對艱難的時代、沒有信心成為好父母、擔憂孩子繼承父母自己或家族的苦難,都是經常聽到選擇不生育的原因,卻較少有人抱持正向預期做了這個決定。   生育抉擇,其實是牽起了過去、現在與未來;個人生命、社會文化的節點。細剖這些原因,可能反映了個人過去的成長歷程,造就對未來的預期與想像,同時也可能反映現在的自我價值或狀態,而我們融入於社會裡,更是難以脫離對生育期待的影響,例如「培養孩子贏在起跑點,但沒有足夠資本,我沒有信心養好他,也代表我不夠成功」,這些期許與要求,讓生與不生,成為了一種比較與競爭。   不生育可以是快樂的選擇嗎?   跳脫「生育是義務、是投資、是圓滿象徵」框架真的不容易,這些話語甚至已經成為妳不想相信卻無法拒絕相信的教條,但仔細剝開每一點,我們都是能夠提出異議的,舉「生孩子是夠愛對方」這點異性戀中心的思想為例,不生就代表不愛嗎?相信這個因果關係是顯而易見的謬誤。   不生育,當然可以是合理且欣然的選擇,無須把生育與成功、母愛畫上等號,不生育,不過是另一種生活方式。   #選擇不生孩子,並不是「辜負母愛『天性』」,也不代表妳是不及格的女性   #不是有了孩子,人生才是完整的     文章來自:鄭芷昀 諮商心理師  
照顧好自己:成為足夠好的父母,就好!
懷胎十月後生下的寶寶,他是否健康?要親餵或是瓶餵?是否如正常發展階段地長大?陪伴他的時間是否足夠?該怎麼做才能夠成為一個「好媽媽」?   無論是什麼樣的原因成為了人母/人父,新生命呱呱墜地的悸動,連帶著自己原本的生活必須要大幅改變,甚至是「天翻地覆」,都是初為人母、人父需要面對的難題。   寶寶的健康與否,成為你的全部   好不容易生下寶寶,接下來父母需要面對地是如何照護一個脆弱的、皺皺小小的新生兒,「害怕會傷害到他」、「害怕自己沒做好什麼部分可能會造成寶寶不健康」這樣的想法可能時常出現在父母的心中,焦慮不安、時常受到驚嚇、神經質等等,這一些都是正常的反應。加上媽媽在生產過後荷爾蒙有著大幅的改變,也容易讓媽媽有一些產後憂鬱的現象,更容易擴大這種「害怕寶寶出什麼事情」的可怕想像。   寶寶的動態,成為你的生活   照顧一個新生兒絕對不是輕鬆的工作,新生兒不會表達自己,只能夠透過照顧者不斷地猜測、嘗試,透過新生兒的哭與不哭,來判斷這是不是新生兒的需要。   這個過程是疲憊的,至少新生兒出生的頭兩到三個月,照顧者會像是「沒有自己」一般,新生兒的需要只能夠透過照顧者得到,會產生一種照顧者與寶寶融合為一體的感覺,當他哭的時候你必須動、當他哀哀叫的時候你必須調整、當他餓的時候你必須餵奶。有些照顧者很享受這個與寶寶合而為一的過程;但有些身邊的支持系統不高、獨力照顧寶寶的照顧者也可能感到耗竭。   這個「融合、合而為一」的感覺也可能牽動到照顧者自己在嬰兒時期的經驗,是讓你感到安心、安定的,亦或是一種不安、要失去自己的經驗?自己在早期經驗中與照顧者的互動模式、照顧者是怎麼去理解與感受新生兒的情緒,讓我們也會用類似的經驗去理解自己寶寶的行為與情緒。   心理上支持與陪伴的重要   新生兒初次認識世界的過程中,感受到照顧者的存在、不舒服的時候能夠得到安撫、餓的時候能夠得到奶、有人(照顧者)會神奇地回應自己的需要、甚至能夠接受自己的這一些無止盡的索求也不會被拋棄,就像是自己的一切感受都被允許了一般,這些都是建立新生兒安全感的重要過程,那種感覺就像是「我是被允許的、被接納的」。   但同時,照顧者可能持續地感受到自己被新生兒給索求(確實也是),這個被索求的感覺很需要被誰給接住,也許是伴侶或是家人,對照顧者來說,如果身邊沒有可靠的支持系統、心裡與情緒上感到不被支持理解,也更容易感到匱乏。   心理上,照顧者是否能夠相信自己在有需要的時候是找得到資源的、是否是被身邊的人給支持、是否被允許可以「偷閒一天不照顧寶寶但也不會被認為是壞父母」,這樣的感受其實也來自於自己的嬰孩經驗,源自自我很早期、被自己的照顧者對待的方式。   足夠好的父母,就好   許多親職教育的書籍會教導該怎麼教育孩子,不自覺地讓人陷入了「我應該要做到最好」的桎梏中,新生兒要的並非「最好」的父母,而是對新生兒來說足夠好的父母就好,照顧者的臨在、情緒上的陪伴、物理上的存在,都是新生兒能夠感受到的、也是他們認識世界、感受到愛的一個方式。   但在我們照顧好新生兒之前,自己內在的嬰兒自我,也需要被好好的理解與照顧到。那些在照顧新生兒過程中可能勾起的情緒,不安全感、害怕、失去自己的感受,都在反映著內在的嬰兒自我也需要被好好的理解與陪伴。   成為「足夠好的父母」之前,也許我們都要先練習接納「足夠好的自己」就好。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心理諮商是什麼?有什麼幫助?
雖然心理諮商的書籍越來越多,但許多人對於「心理諮商是什麼」可能還是很困惑。如同你詢問正在被諮商的人有什麼效果時,他們通常很難說出具體的成效,但又覺得具有某種效果而一直去。   其實關於心理諮商的成效,國內外心理師也不斷的發表論文或文章在討論,這個最核心的問題還是:   「心理諮商到底有沒有用?值不值得那個費用?」   畢竟北部動輒2000-4000元(純自費,不包含其他補助)的費用不是人人承擔得起,就算覺得是小錢也不想被當凱子,既然花了錢,就要覺得值錢。因此本篇文章也是讓考慮是否要進入諮商的人,以及正在諮商中的人參考,你可以如何提出你的需求,讓你的諮商更能協助到自己。   大致上,諮商費用包含以下幾點考量: 諮商費用 = 個案準備度 + 心理師專長與能力 + 諮商功效 + 諮商後覆盤 + 行政費用   一、個案準備度: 把準備度放在第一個,也是因為願意進入諮商的人,代表他已經有一定程度的意願,開放心胸嘗試改變。這也是讓諮商有效率的重要一環。很多人覺得費用越高越有用,他也越會珍惜和努力改變。所以偶爾會聽到一個狀況是:「個案預約完就覺得自己好了。」   這不是什麼神秘力量,而是他已經下定決心要做出改變,而諮商只是其中一個環節,他在敲定下下週三要諮商後的這段時間,自己做足了充分的功課和行動,因此到預約的前幾天,他就覺得沒必要前往了(當然大家還是盡量避免這個行為XD)。   價格和成效的確有所關聯。但越貴真的越好嗎?當然不是,所以還要加上以下幾個因素。   二、心理師專長與能力: 他是適合你的心理師嗎?如果需要談成人感情議題,但找到一位專長是失智老人的,不是說他不會處理感情,而是他經驗未必那麼多,處理起來可能需要花更久的時間。再極端一點,如果你是一位同志,找到一位反同志的心理師,那在價值觀上就有明顯的衝突,這就很難談得好,甚至被惹怒洗腦。   基本上,心理師也都要有清楚的自覺:「是否能/要接下這位個案?」、以及「談不來時能否轉介給其他心理師?」這是道德問題。   反過來說,當不適合時你會提出來嗎?其實當你願意提出來,心理師都是願意一同調整的。就像很多人到精神科拿藥說沒效,但藥物對每個人作用不同,醫師一開始也只是開最普遍有效的那種藥,但未必適合你,所以需要不斷回去調藥。同樣的,心理諮商一開始也是心理師先按照原本的模式傾聽和分析,如果你也沒有特別反應,那心理師大概會按照這樣的模式進行。因此,像我也會在第一次諮商後詢問我的個案:「今天這樣的狀況還好嗎?有沒有什麼部分想要多一些、少一些?」   配合得好,後續合作才更有成效。     三、諮商功效: 情緒宣洩:很常聽到的一個誤解是:「心理諮商只是把話重講一遍、重哭一遍」。這只有一部分正確。心理諮商的過程,是先引導你將悲傷憤怒的情緒降下來,我們才能客觀地討論現況,願意思考。否則一直壓抑著焦躁的情緒很難讓人好好坐著。而引導要做得好不容易,可能就需要花上心理師自身長時間的經驗累積和督導訓練等。   從根源解決問題:許多事情被我們當作必然或合理,但其實它正嚴重地影響自己卻不自知。我們的確是把事情重講一遍,但當中可能有些細節被你理所當然地忽略。重述不只是重述,還包含了挖掘新的可能;就像是溝通過程的某個環節,個案對朋友說到某一句話,但他卻不是說出心裡真正想說的那句話,他也從來沒想過自己為什麼沒說那句話,這可能就是影響這件事情的轉捩點。再深入一些探討,這可能是你的性格使然,造成了不只在這件事情的困擾,也複製到了其它場合,而這個人格的討論、分析到轉變,才叫做「根源性的解決問題」。   突破分析的天花板:不論是自己分析自己,或是朋友分析自己,都有著分析深度和廣度的限制。而心理師所受的訓練就是,從自己和個案的主/客觀角度看待這件事情、感受這件事情,也就是練習過N遍全世界都在強調的同理心。除了知識性的分析之外,更會從情緒或身體感受層面與你討論(因心理師訓練而異),這也是一般日常對話較少重視、也很難操作的細節,但常常是更加深入問題的關鍵。   最真實的回饋:外面的人際關係,可能會考量到你的感受、雙方的關係、地位與利益等因素,而不會把真正的內心話和你說。但心理諮商的過程中,心理師會很殘忍地說出自己觀察到的現象,給你最真實的回饋,並且有機會將平常埋在底下的暗流導出,讓你在適當的時機,能夠看見自身沒有意識到、或不願意識到、卻影響甚深的自我樣貌。   陪伴:自己諮商自己會抗拒,容易感到孤獨且沒有其它力量的支持。如果有朋友可以講講當然很好,但更多的狀況是: 我們無法對親近的人講述現況,因為他就是和你的現況有關的人。 不論是親近或陌生的朋友,都擔心他對你有不好的評價。 我們身旁根本沒有人。   這些情況中,個案也許都知道方法和結果,但沒有人理解他正努力的生活,沒有人在乎他的成就,沒有人知道他能夠快樂了。這份辛苦與痛苦,需要被看見。   四、諮商後覆盤 心理諮商結束後,雖然個案離開了,但心理師的工作還沒結束,我們會再統整、紀錄、翻書查詢、思考諮商時腦中的幾條路徑如何修正、下次諮商能做什麼該怎麼做等等,甚至有些時候需要更多觀點,每週會再花錢找督導討論(督導費用通常和諮商費用差不多,一週可能要找好幾次)。因此,諮商結束只是代表見面時間結束,但心理師其實持續花費心力在個案帶來的議題上。   五、行政費用 場地:心理諮商所和一般的房間其實不太一樣,需要經過政府審核種種的標準,包括隔音(你說話時會不會被外面的人聽到)、場地大小、緊急應變措施等。還有諮商所都會打造和維護一個溫馨的環境,確保個案走進來時,是感到安全、放心、舒適的。   人力服務:櫃檯的服務相當重要,也需要經過大量培訓,包括解答一切進入諮商前的疑惑、說明流程、更改時間等等。諮商所通常也都會有會計處理款項,以及法律人士諮詢,以協助解決個案可能碰到的法律問題。   其它開銷:基本上諮商所的燈光、飲水機、小點心、香氛機、冷氣等等,從早上開門到晚上關門都要開著備好,為的就是讓個案一走進來就能夠進入狀況,也才能讓心理師和個案最充分的使用這一小時的時間。   --------------------------------------------------------------------------   所以回到最初的問題,心理諮商有沒有用?這要看個案的動機、心理師的能力專長與反思性、以及雙方如何搭配良好而啟到諮商功效。而心理諮商值不值得這個費用?五點綜合起來,你可以自行判斷。   過去我還是研究生時,覺得心理師的專業和其它醫療專業比起來,沒有太特別的地方,直到有位醫師和我說:「雖然都要讀很久的書和考到國家證照,但我們這科最常見的就是這幾種病症,就是開這幾種藥。但心理諮商不同,你要針對每個人、每件事、每次處理流程都不一樣。那太累了。」   我才突然覺得,「對耶,許多專業都有SOP,但心理諮商基本上是沒有的。」   標準化的目的在於提高效率、降低所需精力,如果沒有標準化,也就是每一次都是客製化,那麼耗費的精神和時間也就大幅提高。也因此如果你有心理師朋友,可能會聽到他說:「今天一次接了六個個案快累死了!」你可能會想,不就是工作六小時嗎?但其實他在開始前,就要先準備六份資料和要談的東西。開始後,六小時中的腦袋完全沒有停過,他在思考和嘗試各種談話路徑。結束後,他開始寫紀錄和重新思考談話策略。   說了那麼多,我們能保證心理諮商有效嗎?   沒人敢保證。因為心靈並不像實體能夠輕易塑形,也無法眼見為憑。命運也完全超出我們的掌控,如果嚴重的事件接二連三的來臨,那也不只是諮商就能解除的事情,但諮商的功效在於:讓你有足夠的內在資源去消化與應對這些苦難。   不論心靈或命運,當我們看不見摸不著,也沒有體驗或不想體驗,那麼肯定會有所懷疑。但如果你願意、也有需要時,可以嘗試看看心理諮商的過程,也許你會有不同的見解。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童年」與「原生家庭」對一個人有多重要?
假若是重大創傷,像是性侵、家破人亡、身體虐待、極度貧窮、目睹自殺殺人等等。探索這些災難般的事件影響,應該是一件必要且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更多時候,為什麼沒有這些狀況,卻也在討論早期經驗?   因為我們在童年時期十分脆弱、且容易歸因錯誤。也就是說,當發生一件不愉快的小事,已是大人的我們也許覺得沒什麼,但還是小孩的我們缺乏知識和理性,無法了解照顧者的情緒和想法,更無法自我安慰。再加上,若這件小事拖了很長一段時間,更會埋在潛意識中揮散不去。於是有了以下公式:   ▎事件嚴重性 x 持續時間=影響程度   童年的小小裂痕,都會形成長大後難以縫補的鴻溝。   許多人流著眼淚,卻說自己的家庭沒什麼悲慘的經歷,甚至是很幸福的,其實這正是所謂的「非典型的家庭破裂」。他們可能是雙薪家庭不缺錢、富翁等級常度假、所有親屬都健在、不曾有過重大天災人禍的創傷、父母時時刻刻提供溫暖提供愛。但來到眼前的個案,就是莫名悲傷,打從沒什麼記憶以來,就對家庭有股芥蒂,對朋友缺乏信任、對社會無比失望、最終想離開人世。   電影《鬥陣俱樂部》當中,主角Tyler Durden說「We have no Great War. No Great Depression. Our Great War's a spiritual war... our Great Depression is our lives.」這沒有對錯,而是,我們終於能把注意力擺回生活中。但也因為注意力在生活中,因此發生的事件、引起的情緒,讓我們覺得自己太敏感,但其實你本來就會感受到這些東西,只是先前的戰爭存亡、經濟恐慌等更大的壓力創傷事件轉移了注意力。現在,生活中出現的各種小創傷,相對於國家當然微不足道,但在你的內心世界中卻是無比巨大,因為關連著你的情緒、你的思想、你的人生觀、你如何看待眼前這個世界。   主觀經驗中,當被各種小創傷所刺痛後,更會對人性產生一種慢性的失望與憤怒。同時,若大腦(從小教養)又再告訴你這些沒什麼,那你就會反過來覺得是自己的錯,不該有這些感覺,內疚於自己想太多,再拿一個高敏感人格來標籤自己。   但其實大家都敏感,能不能意識到、有沒有說出口而已。   這些小創傷像是缺乏關注。小時候缺乏情緒理解、眼神接觸。這可能出現在父母自身有情緒困擾、輕度人格障礙、或是自閉症、亞斯伯格症的家庭中。   他們容易讓小小孩覺得「你不重視我」、「我不值得被重視」,進而隱藏自己的情緒,或是用更激烈的情緒奪得關注。長大後也會用相同的模式,不自覺地對待親密伴侶。   反過來說,關注太多同樣不舒服。像是「直升機父母」,在孩子旁邊無時無刻叮嚀,吃飯沒、累不累、功課怎麼樣、今天和誰出去、會不會使用水龍頭。   這可能讓小小孩覺得「拜託你走開」、「你覺得我沒能力嗎?」、「你怎麼會這麼看不起我?」因為這股看似關愛的好心,讓孩子無法發出憤怒,也讓孩子對關係產生疑惑:「你是真的在意我嗎?是的話根本不會這麼問。」雖然父母過度參與孩子的生活,但實際上在孩子內心中是缺席的。   常見的情形還有,無法達到父母的標準。尤其在學業等於成功的臺灣,成績不好就像人品不好,不擅長讀書就會一事無成,而爸媽討厭你一事無成!因為那彷彿是他們自己最大的失敗,而你是造成他們失敗的元兇!   這讓小孩覺得一定要把書念好,才會成績好,爸媽才會愛。成績等於了愛,成就等於了愛。那他也會覺得「你只是為了你自己」、「你不是真正的愛我」、「真實的我不值得被在乎」。   《不只是憂鬱》中提到一個核心概念──有毒的羞愧。這些童年小創傷讓你不斷私語著「我不好、我還不夠好、我不值得被愛」。它會在親子間代代相傳,稱作代間傳遞。當孩子被上一代的爸爸冷漠拒絕,他可能覺得是自己不夠好,才沒能得到爸爸的關愛。他因為羞愧而封閉自己,大幅降低自信心,減少與他人的互動,也更不會與他人互動。當他再長大一些,成為爸爸後,孩子向他討愛時,因為他持續地封閉而沒注意到孩子需要愛,也因為互動少而不曉得如何回應孩子,讓孩子又被爸爸拒絕,覺得是自己不夠好,進而學習到當初爸爸的模樣,持續複製下去。   你可以看到,這一代的爸爸是羞愧的加害者,卻也是受害者。他可能沒有意識到,自己像是上一代的爸爸對待自己的方式,同樣的對待自己的孩子。   這不是誰的錯,因為他們都只學習到這種方式。   所以,我們並非一昧的責怪父母,那可能也是他們的父母教導他們,關於別太敏感、要隨時注意孩子需求、好好讀書才會成功、別跟其他人不一樣等等。 我們的追溯與討論,是為了能讓自己從當時延燒到現在的憤怒平息、讓難過勇敢表達、讓愧疚消散,看見父母當時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和知識,讓他們自己解脫。   而你逃避的情緒,並沒有真的消失,大多時候滿了出來,變成眼淚。   因此,如果你願意,想像你覺得如何正確地對待當時的自己。問問自己,你需要什麼?   「將同情和安全感帶到某個痛苦的情緒性時刻。」你可以對年幼的自己說說話,拍拍他抱抱他、縮在溫暖的被窩中感覺到被保護。   你無法扭轉過去的事實,但你能改變現在的感受。   成為自己的父母,你可以撫慰他受傷的心靈。   牽起他細嫩的小手,重新長大。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情感複製:你的情人和爸 / 媽剛好是同一個樣嗎?
「他從來沒有愛過我!」M小姐第一次進諮商室就大吼著。   「發生了什麼事?」我試探性地詢問。   「我和他交往了兩年,他沒有一次願意認真聽我說話,不是一邊用手機用電腦,就是心不在焉,尤其電話中好幾次,我的事情講到一半,突然發現,他正在酒吧和旁邊的朋友聊天!那我呢?我在哪裡?他有任何一點點在乎我嗎?」M小姐咬字越來越用力。   「沒有!好,就當我太不敏感沒有感受到,我也和他說了這件事情,他竟然一點都不在乎。只嘴巴說說自己做了哪些事情關心我,反而怪我為什麼要一直提這種小事情。我整個快要抓狂,你能想像自己最親密的人竟然是這種態度嗎!?」   M小姐的男友K先生對待她很冷漠,好像不愛她似的,兩個人的互動若有似無,說是女友好像哪邊怪怪的,稱為炮友都還太親密。   事實上,K先生對待每一個人都是如此,他不會投注太多心力在人際關係上,即便最親密的伴侶也是。   「我知道他本來就是滿有距離的一個人,但總不能交往了還是這樣吧?我試著和他談過,但過不久又恢復成原本的樣子,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M小姐說完一連串關於男友的忽視後,逐漸從憤怒轉為無力,可以感覺得出,這情況持續了好久一段時間。但同時,若原本就知道對方是這樣的人,而想在交往後改變對方,這想法背後通常隱含著某些更久遠的個人議題尚未被處理。   「我聽到你說和他談過,你們談到些什麼呢?」我想瞭解他和男友溝通的細節,因為當事人的敘述通常帶有偏頗,但細節總能瞄到被掩蓋的端倪。   「我們其實很少有時間聚在一起,所以都是在電話中講。我和他說,我想要他可以專心和我說話,他會說好,後來幾次沒做到,我們又規定講電話的時候不能做其它事情,包括吃東西、用電腦、滑手機、整理衣服、和別人說話或打暗號。」   「哇,聽起來列出了所有的可能。」   「沒辦法,其實我還有紀錄在電腦裡的好幾項沒說出來,因為我前男友也是這樣,我覺得自己都有種不被重視的感覺。」M小姐皺起眉頭,深深地吸吐一口氣,頭趴向搭在沙發椅把的左手上。   「聽起來現任男友和前任男友的個性滿類似的?」   「......其實我一開始就是喜歡他們給我很大的自由,我要做什麼都不會管我,像是在家裡的感覺,我爸媽就給我很大的彈性,應該說是放牛吃草啦!但我吃得很好。」她不忘為自己補上一句防衛,證明沒有爸媽也能有所成就。   原來,M小姐的爸媽長期在外工作,很少回家。大部分都是一個人獨來獨往,尤其爸爸是大律師,回到家持續忙著事務所的事情。他印象最深刻的一次是小學四年級,她的水墨畫在全國拿到特優獎,打算等爸爸回家後炫耀一下,也藉此和久未見到的爸爸聊天。但一直到晚上十二點,當她快抵擋不住睡意時,爸爸才終於回來。小小的M小姐總算不再焦躁,覺得能夠得到關注和稱讚。   但爸爸卻沒有收下這份心意。更正確地說,當M小姐跑到爸爸面前時,他看了一眼,電話又即刻響起,她被揮揮手趕出房間,只好拿著那張水墨畫坐在門口的地板上,噘著嘴巴偷偷討厭爸爸,但仍抱著一絲期待,直到抵擋不住眼皮的重量,第二天睡醒在空無一人的家裡。   多年來,M小姐不斷找尋他人的關注,而且冥冥中個性一定是愛理不理的那種。她想要吸引他們的目光,那是M小姐成就感的來源,她發現若能將這些人的焦點擺回自己身上,特別覺得開心與被愛。   於是每一次,她總先看見一個喜愛或熟悉的外在模樣,接著想把對方改造成自己內在理想的真實。潛意識中,她想要找的對象不只是男友,而是「還原」當初的爸爸,再讓這個爸爸注意到自己,願意真心地誇獎與瞭解自己。   這是一種情感的複製。   在心理諮商中,我們總說,最親密的關係總是相似:你和父母的互動關係,會類似於你和伴侶的相處態度,又會再近似於你對待孩子的方式。這種狀況很常見的原因是,我們從小會不自覺的模仿學習,從爸媽的「身教」中瞭解為人處世。如今這份新的情感,就是爸媽的行為模式殘留在你潛意識中的痕跡,讓你不斷地想要修正它。   所以愛情的對象經常是個幌子,尤其在缺乏自我覺察、加上從小心靈匱乏的情況下,我們總在找尋的人是早期原生家庭經驗中,沒有充分得到的關愛。為什麼說充分?愛不需要過多,但須要「足夠」讓我們感受的到,能夠填補來自內心與人互動的渴望。   那份愛是心靈的潤滑劑,當雜亂無序的世界迎面而來,所有東西不會撞在一起,使得心靈坑坑洞洞,碰到的每一處都是傷痛。倘若沒有這份愛,眼前即是個危險的世界,即便表面上看起來安全,但長大後的你,心中早已形成假設。   危險不在表面,它在腦海中留下的硬傷才是難以抹滅。   「對!這兩任男友也太像我爸!?」M小姐仍然皺著眉頭,露出點苦笑。「我原本想解決他的問題,但看起來跟我自己找的人好像也有關係?」 「你怎麼看待這件事情呢?」我微笑。   「哈哈,我覺得太可怕了,我知道很多人說會找和自己的爸爸或媽媽類似的人當作未來的對象,但沒想到實際就發生在我身上!」   我們兩個相覷而笑,預約下週時間後,結束這一次會談。   上述文字截自於莊博安諮商心理師新書 《為什麼我們總是愛錯?:梳理你的原生家庭,走出鬼打牆的愛情》
父母真的愛我嗎?—你是否也被有條件的愛傷害著?
  什麼是有條件的愛?   「有條件的愛」傳遞出的訊息是:父母的愛需要孩子用努力贏得,如果不乖、不按照父母的期待走,那麼你就不值得被愛。他們的愛,會設立層層關卡與標準,他們不會直接說「我不愛你」,但會在言語上展現各種條件,讓人感到很困惑。例如:   「我真的對你很失望。」   「笨成這樣,當初就該把你丟了!」   「算了,我要放棄你了,你沒救了。」   「你要是再不認真念書,就不要進這個家!」   「聽話!爸爸媽媽才會喜歡你。」   「滾出我家!我家沒有你這麼叛逆的孩子!」   這些話熟悉嗎?你曾聽過類似的話語嗎?在我諮商的過程中,這些話始終都是孩子們會記在心裡的一把利刃,就算長大後理智上理解家人是無法輕易被拆散的、瞭解父母不會真的把自己趕出家門,但心底深處,永遠會懷疑著「他們真的愛我嗎?」、「我是不是不值得被愛?」。   畢竟最簡單的邏輯是:如果愛我,為什麼要說這些話?一定是因為我很糟糕,對吧?     給 受到有條件的愛束縛的你   當我們從小需要努力達成父母的標準、期待,才有機會獲得一點點肯定,最可能出現的狀況是:   很大機會成為焦慮依附,因為仍有一點期望可以獲得愛,所以會小心翼翼、極其敏銳地觀察父母的反應與情緒,並努力迎合、付出,而這些習慣也會複製到親密關係中。   常出現自責、羞愧與自卑感等情緒,很難看到自己的成功與好表現,但卻很容易責備自己做不好的地方、做得不夠好的地方,下意識設立了無法達到的標準與期待。   缺乏自我價值感,內心深處認為自己不值得被愛、被肯定,會更努力為他人付出、達成他人期待,可是仍然永遠覺得不夠。   你也會這樣嗎?   你知道嗎?其實你已經很棒了,真的。   這麼努力的你、如此體貼他人的你、善良又富同理心的你,其實真的是很不錯的人,或許你現在還無法看到、也不認為自己是這樣的人,但我會深深期待著有一天,你能看到這樣的自己☺     給 用有條件的愛束縛他人的你   不可否認,這世上很難有極致純粹的「無條件的愛」,我們總會對人有所期待,父母當然也是,會希望孩子有能力、優秀、可愛;面對另一半也是,可能會希望對方上進、體貼、專一、有錢…等等。可是合適的期待是理解自己的期待為何,也理解對方能夠做到的程度,然後找到雙方都舒適的平衡點。   可以有期待,但期待與愛不該劃上等號:   你或許讓我失望了,但我仍然愛你。   無論你有沒有做到,我都愛你。   我愛你,是因為你就是你,不是因為其他的外在行為。   那些因對方達不到條件而出現的失望、憤怒,不是因為對方做得不好而活該被責備,其實是「自己」的情緒「不應該因為自己的失望而理所當然的發脾氣」;該思考的是,為什麼別人達不到期待,我們會有這種情緒反應?   因此,要避免用指責的方式宣洩自己的擔心與不安,好好地理解自己的情緒並合適地表達,舉例來說:   避免這樣說:「你再哭,就給我滾出家門!」、「笨成這樣子,不要說我是你爸媽!」   應該這樣說:「你的吵鬧讓我很難受,請小聲一點」、「我很擔心這樣的成績會不會影響你的未來」   很多時候,父母不自覺會把孩子視為自己的延伸,只有孩子表現好、達成期待,他們才會覺得自己是好的、自己的教養是正確的、自己一直以來的信念是對的。他們不曉得孩子也是個獨立的個體、不曉得自己的好不需要透過孩子證明、不曉得這樣的聽話與努力其實只是恐懼。     最後 想告訴你   我們不需要用愛,去綁架一個人的價值感;同樣的,你的價值,也不需要被別人的愛綁架。如果他們無法表現出自己的愛、不知道怎麼好好愛你,這也無關乎你的價值,因為你永遠值得被愛。   愛人與被愛都是需要學習的,我們第一個模範就是父母,他們如何相愛?如何愛你?都會成為我們日後愛人的基礎。可是有些父母自己也沒有好好被愛著,也因此不曉得如何好好愛你(不是你不值得被愛,而是他們不知道怎麼愛)。   若在生命的路程中,幸運遇到一個可以好好愛人的對象,或許可以有療癒與學習的機會;如果沒有,或仍然不曉得如何愛人,諮商就會是一個選項。   諮商,是一段真誠的生命交會與經驗,在這段安全、信任的關係中,你將會展現出一直以來的人際挫折模式,但心理師不會直接離開、切斷關係,而是適時地反映、回饋,並與你建立一個新的、健康的人際模式,透過矯正性經驗帶你重塑自己不斷挫敗的親密/人際關係。     文章來自:鄧善庭諮商心理師
在教養孩子中,學習做一個「長大的父母」
「人」的發展過程中,最重要的,就是如何面對情緒。   情緒並不危險,危險的是我們總將情緒想像的十分可怕,進而不斷地壓抑它。當壓不住了即迎來一次情緒大爆炸,然後繼續憋著,直到受不了才又再爆炸。反覆幾次後,我們開始將自己看做是「情緒化」的人,似乎在說著自己容易失控、喜怒無常,而這個自我貶低的過程才是真正的危險。   而在情緒風雨中長大的孩子,轉眼間,突然也(將)有了自己的孩子。   當面對一個新的孩子誕生,每個爸媽肯定是既興奮又慌張,他們正在學習當作一個照顧者,興奮於自己竟然有能力成立一個新的家,但同時間,又慌張於不曉得是否有能力替新家遮風擋雨。   若我們當作小孩的需求還沒有被滿足,自然地,也就很難去當作一個父母,因為在我們心中,還沒有出現一個夠好的榜樣值得學習。甚至,當有了第二個、第三個孩子,面對孩子們的衝突、吵鬧、惡性競爭等狀況,我們束手無策。   事實上,我們從小被教導讀書考高分,找到正職賺大錢,買房結婚生孩子,晚年有一大筆存款環遊世界。這是多數人的夢想,他們也不斷告誡後代,遵循他們的守則。只是,多數人似乎都沒有如其所願的平靜與安穩地走過這些階段,甚至都是抱著遺憾嚥下最後一口氣。   因為我們從來沒被教導過,如何面對自己的情緒。   《讓手足成為一生的朋友:做個平和的父母,教出快樂的小孩》書中強調「平靜的父母」,代表以下三點:   有意識地調整自己的情緒: 這是最困難的部分。你可能會在生氣時大吼、無力時掉眼淚、壓力爆表時什麼都不想管了。這些都是正常的。每個人都勢必會有情緒,重要的是,你將如何自我照顧這些情緒,讓自己的狀態回穩到平靜的狀態。   這時,也會讓孩子學習到,他往後遇到失控時,如何使用同樣的方式對待自己。   能夠創造家人間的連結 對一個孩子來說,父母是他的全世界,緊接著即是手足,而手足競爭肯定出現在每個家庭中。孩子們為了得到父母的愛,無所不用其極地展現自己,可能是大聲哭鬧引起注意、語言或肢體攻擊手足、或者是安靜地待在房間,祈求父母的回應。   孩子如果不被看見,行為肯定會越來越「脫序」,他需要用更極端的手段,得到父母的關注。   你可以做的是,以溫柔平靜地方式對待孩子,公平地看待孩子,同理與支持地照耀孩子。讓孩子們感受到:「我不曉得媽媽是不是最愛我,但沒關係,我知道媽媽非常愛我,那就足夠了。」   愛經常不是被分散而減少的,是分裂。   當良性的互動不僅在親子間產生,也能讓手足之間的嫌隙減少,甚至理解與關懷手足,將有助於孩子往後的人際相處。   提供指導而非控制 孩子還沒學會替自己的行為負責之前,他需要的是父母有耐心的指導。而願意讓孩子聽進你的指導,就需要大量的同理心:倘若不只是阻止孩子在生氣時把杯子摔破的「不准!」而是繼續告訴孩子「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氣到想要用力丟下手中的東西,但這不會讓還是嬰兒的弟弟聽你的話,只會嚇到他。媽媽陪你一起想想,怎麼用其他方式拿回你的玩具,好嗎?」   「孩子們在看似最不值得被愛時,其實最需要愛。」控制只會讓他覺得無法依靠自己,他會帶著難以自立的愧疚與需要被安撫的哀傷長大。   讓孩子願意找你傾訴,成為他的安全堡壘,並學習辨認出孩子的情緒與需求,才能看到孩子真正的渴求。這時,你所做的示範、邀請討論、引導理性解決問題與試錯等方法,才會真的奏效。   《讓手足成為一生的朋友:做個平和的父母,教出快樂的小孩》提出許多有效的方法,包含如何理解孩子、如何處理衝突與脫序行為、如何設定限制,更重要的是,如何讓孩子彼此和平共處,理解對方,減少衝突,這能夠大量減輕身為父母的負擔!這些方法都建立在深入且溫暖的同理心之上,作者也提出相當有用的對話範例,從文字中可以感受到,對孩子們來說,這些教導不僅是言教,更是淺移默化的身教。   教養小孩是全世界最累人的事情之一,如果你一時沒有做好,那是再正常不過的,因為從來都沒有「完美的父母」,那對你與孩子都是種負擔,你會把自己累垮仍舊自責,孩子也沒有機會經歷挫折。對孩子來說,父母只要「夠好」就可以了,這才符合人性。也就是,每個人都允許自己與他人有犯錯的空間,也有值得稱讚的時刻。   身為父母的你,不僅要同理孩子的一舉一動,更要看到自己的辛苦與成功,才能在心中產生自信,然後你才知道,自己從情緒的風雨中也走了過來,如今能夠平靜地對待孩子,獲得一種明瞭:「終於,我也真的長大了」。   上述文字截自於莊博安諮商心理師新書 《為什麼我們總是愛錯?:梳理你的原生家庭,走出鬼打牆的愛情》
《真愛再出發》:走不出回憶怎麼辦?
看似憂鬱、孤僻的Calvin與年紀相仿的Sky相遇,她的主動、熱情,都彷彿讓Calvin重獲兒時所失去的關愛與重視,無形中也填補逝去手足的位置,並成為了生活中的後盾與支持,在相處的過程中,Sky把Calvin從愧疚的枷鎖中拉了出來,進行了一連串看似天馬行空的願望清單,而看似陪在陪伴Sky的過程中,Calvin其實也一天天的踏出新的一步,最後在Sky寄給自己的每一次生日卡中解放,走出過去的陰霾,開始人生新的旅程。   為什麼倖存下來的人反而有更多悲傷?   從TA溝通分析來看,每個人小時候其實都在寫著自己的故事,這個故事有著起承轉合以及一個獨特的結局,而且這個故事早在嬰兒時期就已經開始在腦海中擬定這個故事的大鋼,而在慢慢長大的過中,我們會把跟周遭人事物所相處的經驗加入故事當中,一般來說大概七歲左右就可以完成這個故事,這個稱為,「人生腳本」。這個概念可以想成一名編劇在構思作品,編劇需要做的事情就是故事的發想(故事的大綱)再根據這個發想,從生活中去收集相關的訊息,並給予這個人物角色專屬的設定,如他的思考模式、情緒感受、行為表現、內心世界。   長大後,我們通常會按照這個劇本乖乖演出,且通常不會意識到其不合理之處,而且我們還會為這些不合理的狀況給予一些解釋,或是忽略一些不合邏輯的地方,這樣不自覺乖乖演出的行為,而這個稱為「漠視」!     Calvin如何寫出故事!   我們可以試著八歲的Calvin,在經歷一場車禍,而且肇事者是自己的媽媽,離世的是自己的妹妹,如果我們是Calvin我們會怎麼看待自己,以及自己與他人的關係? 「這不是媽媽的錯」。 「我們家基本上不怎麼談這件事」。 「我的存在,不斷在提醒她這件事」。 「當時一起死,對媽媽比較好過一些」。 「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過過生日」。 「因為對我媽媽來說一定很難過」。   這是電影中Calvin與Sky在墓園的對話,Calvin提到了當年的事故,並說了他的想法,這也就是Calvin寫出的人生腳本,對Calvin來說,妹妹意外的離世所衍生的悲傷,似乎讓自己成了家中不被祝福及不被看見、不值得的孩子,所以他從意外中存活下來並未帶來任何的喜悅,反而是種錯誤或做錯事的感覺,因此Calvin無法甚至是不敢好好的生活或是享有該年紀應該要有的關愛與喜悅,因為對Calvin來說活下來一點都不重要,因此取而代之的是開始在藍色日記本上記錄著自己病症,或是質疑醫生對自己的診斷,堅持認為自己有病,而在求學階段正該享受追求自我的時候選擇了輟學⋯   故事如何被被改寫!   從TA溝通分析的來,它認為每個人都是好的且都需要被關注,同時每個人都有能力去思辨,以及再決定自己原本已經設定好的故事結局(腳本),而且所做的決定是可以再被改變的。   那一次意外彷彿成了家中的禁忌話題看似被遺忘一切,其實家庭中每個人都知曉,只是沒有人願意正視這個意外所衍生的情緒衝擊,而對小時候的Calvin來說,也許他會觀察到家中有些想法有些感覺是禁止被表達的,因此最深層的悲傷卻也成了家裡卻成了隱而未談的秘密,僅為了維持家中的和諧。   而Sky的出現,讓Calvin與其家人有機會去打開這個塵封的話題,就像是Sky在Calvin家,Calvin大嫂對Sky提及當年的意外事件,Calvin的改變是來自他終於有機會去談論這件事所帶給自己真正的影響以及感受,而這樣的行為在TA溝通分析治療中其實就具有功能,因為表達出真正的感受其實就意味著自己在靠近這件事以及了解這件事,會讓一個人更靠近現實而非過去,也能從一次次與Sky的相處中,去做出與人生腳本不一樣的選擇,開始慢慢根據當下的處境及人自由的選擇可以的互動及回應,開始變的主動去回應這個世界帶給自己的訊息。     或許我們都長成過去經驗中被對待的樣子,也許在那時候,為了生存下來我們學會了一些不盡然欣賞或自在的策略,也許過去的策略用在現在也顯得不合時宜,我們可以被過去所影響,但不代表要被這些影響所決定一生,雖然我們無法改變過去已經發生的事情,但我們還是能試著練習接受已經發生的事情,試著去理解因過去的事件衍生許多情緒,並且從這個過程中去探索一個較為適切的策略來面對生活中的一切,讓自己在與他人關係中取得一個較為舒服及自在的狀態。   我想說的是,在看似被決定好一切的情境下做出反應,但這不代表我們只被動等待、不代表我們沒有選擇權。   只要我們意識到自己的狀態跟處境,其實我們是有能力為自己的生活做出新的選擇與嘗試的,就像電影中Calvin在收到Sky的生日信件後,最後踏出一步,迎向新的旅程,此也呼應了這部電影名字「Departures」對Calvin來說是生命的新啟程。   圖片來源:電影神搜、華聯提供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電影《孤味》:不管怎麼努力留在家中,卻總是錯過家族秘密的老么!
「小孩子,有耳無嘴」,這句話聽在小孩耳裡再熟悉不過了 在大人的世界裡,總是存在著「心疼你們才不讓你們知道。」   可是不說,小孩真的就不知道嗎?   而大人要說的話,真需要對不同出生序的孩子有不同考量嗎?   在電影中,可以發現,老么佳佳其實對家中歷史一無所知,甚至可以說沒有參與到這個家發生過的一切,如母親帶著大姐二姐抓姦、母親將老三過繼給他人、父親離開的真實原因、中秋一家人團圓等等⋯這些其實是一個家庭中的重要事件,可是對佳佳來說,雖然身為家中的一份子,但卻因為老么的身份,讓她來不及或失去許多可以理解和參與這個家的機會,這也使得她在家中某些話題上顯得格格不入!   在佳佳的世界裡,也許不曾思考過父母親分開究竟發生何事,認為多情浪漫的父親是因母親堅韌強勢的個性而離開;溫柔婉約的蔡阿姨給了父親陪伴與支持的依靠,沒有機會參與家中大小事的佳佳,對很多家中的現況,只能憑著兒時記憶及長大後看到的狀況,拼湊、推敲出可能的原因。     佳佳對母親秀英說「蔡阿姨對阿爸是真心的,同樣是女人,難道妳不能了解嗎?」,而對蔡小姐說「我媽就是這樣,不讓人家做自己喜歡的事,再來怪人家什麼都做不好。」   這些話不管有沒有當面跟母親說,可想而知都會深深刺進母親秀英心中。當初丈夫的離開,母親秀英必須一肩扛下所有生計,俗話說為母則強,在需要母兼父職的情況下,我想自然也就沒有多餘心力給予溫柔及耐性地傾聽。   然而,佳佳並不是只會一昧的埋怨,其實母親的苦她都看在眼裡,不然她不會選擇留在家中繼承家業,可是,對佳佳來說心中那個最深層期待被看見、認可、陪伴的渴望依舊沒有被滿足,而佳佳這席話,除了刺進母親秀英心裡外,也揭露著自己內在那個渴望卻又遙不可及的愛。   而這些渴望,在相依為命的母親秀英、在較為親近但卻總是在外的大姐阿青、在身為人母更懂母親秀英的阿瑜身上,都要不到的情況下,自然就把佳佳推向了離家遠去的父親及蔡阿姨身上了!   因為只有在父親及蔡阿姨身邊時,佳佳感覺到自己被看見、傾聽,甚至是被相信,如同父親過世後,蔡阿姨把父親生前的一些期盼及需要告訴了佳佳,希望佳佳可能幫忙父親安心走完最後一段路,而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在電影中總是會有一種胳臂想外彎的感覺。     什麼時候,也能讓我成為可以一起分擔的選擇!   對佳佳來說,因為是老么,所以從小就被內建一些特質,如:這個你不行、那個你不會、這些你不懂、這樣很任性⋯⋯而這些設定其實其來有自。   我們經常被耳提面命的交代著「與年紀小的弟妹的相處之道」,像是:弟弟還小,多讓一點;妹妹不會,多幫她一點;這個太危險不能讓她去⋯這些讓、這些幫、這些擔憂都在說著「我們需要多一點擔當,因為弟妹需要被保護」,時間久了,我們會無意識的對年紀小的他們感到擔憂、不放心,而這些心情影響著我們怎麼看待弟妹,簡單來說,就是讓我們很難去相信他們會長大、變成熟,很難讓他們參與或分擔生活中的不如意或困境。   這些看似因愛而成為的保護,對老么來說,也許理智上可以知曉這一切是愛,但情緒上卻感覺自己是不被需要、不被相信的,甚至是在重要時刻會被遺忘的!     佳佳的成長過程,沒有機會像姊姊們參與父母共處的時光,但不代表她無法感受到每個大人間的為難與掙扎,她眼中的每個家人,包含蔡阿姨,其實都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都是給予自己愛戴與保護的存在!   也許對佳佳而言,重要的是,能讓留在身邊的人都幸福和感受到愛,所以,即使面對的是讓她顯得渺小的大人,佳佳還是好想長出保護她們的力量,想讓她們在疲憊時依靠自己,想在她們需要時拉她們一把,自己是可以被需要,以及發揮一些影響力的。   就如希望母親成全父親與蔡阿姨的感情,因此擔起了兩人溝通的橋樑,想陪伴獨守家中的母親,因此捨下求學、接下家業,允諾阿青在生命結束前牽著彼此等。   每個家庭都有著不願開啟的話題,而那些話題背後的每個人可能都是傷痕累累的,也許在大人世界裡,「獨自面對這些傷」是愛、也是保護孩子,但也因此,讓身為家中老么的佳佳一直感覺自己被遺忘了、被排除在外。   我們常說關係是互相的,是雙方一起建構出來的,所以可以去思考的是:當你從「被保護」到「成為有能力保護他人」的角色時,是否忘了自己還是渴望著疲憊時能被承接?而你保護的那些人,是不是在你給愛的過程中,其實也長出力量與愛了呢?   如同孤味的主題曲,《明仔載 換我牽你的手,我疼你的心 乎你知影》,道出被保護與愛戴的人,也許心中有著深深的渴望叫做「我也想像你對我好一樣疼愛著你」!   沒有人生來喜歡給予愛,而不渴望接受愛;也沒有人生來就喜歡接受愛,但卻給不出愛,或許,我們該嘗試挪動看待他人的視野,練習有能力給予和承接,同時也相信他人可以好好承接自己、回應自己。   在關係中,能給予,也能放心將自己託付給他人,如此,彼此的心意才有機會如實的被接收、好好被聽見!   圖片來源:威視電影《孤味》劇照提供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原生家庭的愛,帶有強烈的情緒影響力
原生家庭中,當孩子沒有被父母真正接納與照顧,往後的他也就難以接納與照顧自己,因為覺得自己是不好的,都是自己的錯,會給他人帶來麻煩,是一個不值得被愛的人。這樣的孩子從來沒有被當作一個人。當他想哭的時候會被說「不准哭」,想生氣的時候會被嚴厲制止,焦慮的時候會被嘲笑或挨打。身為一個人,若無法以最自然的方式被接納,就會竭盡所能找到能被接納的方式。因為他需要連結,需要目光,需要愛。   對一個孩子而言,若沒有連結,他將不曉得自己無力時歸屬何方。若沒有目光,他將難以判斷自己的是非對錯,也無法替自己驕傲與難過。若沒有愛,他就只能將這些困惑與失落傾倒回內在,被孤單一點一滴啃噬。     相反的,在一個健全的家庭當中,父母會接納孩子最基本的人性,認真看待他的需求,安撫他的焦慮;孩子也會因此學習同樣的方式,長大後能善待自己。   這是我們學習而來的思維與模式,如果可以探究其根源,重新整頓,才能再次於生活中找到安身立命的態度。那時候,去愛一個人,就不是因為自身心靈的缺陷渴望被滿足,而是因為能夠發展出更具有創造力與共鳴的關係,產生實質的愛。   但在傳統文化中,父親經常是批判者,也是家庭中屬於逃避情緒的角色,比較嚴厲、難以給予溫暖。母親經常是收拾善後的受難者,孩子總是需要承接她的情緒。即使現在多元文化的愛情並非傳統的男性與女性角色,但若不是一段健康的關係,伴侶的相處仍舊容易維持高度緊張的情緒衝突狀態。   這個環境下,為了生存,孩子還是會選擇走向其中一邊,帶著救援與關懷的心,共同譴責另一方的不是。孩子的潛意識也學習到其中一方的態度,帶著這個家庭模式的痕跡,長大遇見第一位伴侶,再將這種模式還原,然後分手後再遇見第二位、第三位、第四位,想要擺脫不適合的愛情……直到某天,共組一個新家。   只是,他始終哀鳴與困惑,為何走遍了所有的路,卻仍找不到那個他所期盼的「家」。   上述文字截自於莊博安諮商心理師新書 《為什麼我們總是愛錯?:梳理你的原生家庭,走出鬼打牆的愛情》
你總要接住媽媽的情緒,一直努力當一個「小大人」嗎?
在眾多感情和家庭諮商中,最常聽到的議題就是:爸媽有所紛爭或是病苦,孩子常常變成家中的協助者,也就是在情緒上照顧爸媽的「小大人」。   小大人通常有幾個特點: 家庭中有人受苦,不斷向他傾訴 他從小就會協助承受苦難的傾倒 大多時候,朋友與伴侶都很依賴他 他心中真正的苦,沒人明白   他需要扛起身旁親友的情緒責任,長大後,他也習慣地去處理周遭所有人的災難與負擔。   對他來說,這些變成太「應該」的任務,不去做反而覺得愧疚,卻又只能無奈地抱怨:「他們需要我。」、「我不能(不敢)拒絕。」、「累到好想放棄一切」   他不斷地在協助他人(拯救者)與想被照顧(受難者)之間擺盪,這種內心狀態的不穩定,也容易一不小心就陷入極度憂鬱。   對辛苦的小大人來說,可以思考的是: 「我繼續幫助他人是出自樂意或害怕?」 「若持續下去會不會導致自己先崩潰?」 「我可以如何多照顧自己一點?」   作為點亮他人的燭火時,別將自己燃燒殆盡了。   給予他人關愛,也別忘了心疼自己。   上述文字截自於莊博安諮商心理師新書 《為什麼我們總是愛錯?:梳理你的原生家庭,走出鬼打牆的愛情》
小大人的內心,更渴望被好好照顧
過度付出者的童年,往往被迫成為「小大人」。   被要求扛起家庭的責任,可能是長期協助照顧病老的長輩、安撫被家暴的父親或母親、打工減輕家中經濟負擔。他很少有自己的時間,大多拿來幫忙這個家,也習以為常。   他通常有一個在情緒或相處上非常緊密的父親或母親(但父母未必覺得與孩子是緊密的),這個重要的照顧者與自己的情緒總是混淆在一起,也就是對方開心的時候自己也開心,對方難過的時候自己也難過。這個分擔情緒的過程,讓孩子成了照顧者的「情緒配偶」。   這種感受會持續影響孩子,直到現在仍用某些形式滿足父母,即使有很多抱怨依然能找到理由去滿足父母,像是孝順,所以堅持勤奮地付出。這種狀況會使他容易找到類似父母的伴侶,大多時候不是有意的,而是發現有個方式能令對方感到開心,這使他有成就感,因為能夠被愛。   對童年顛簸的孩子來說,被愛才是最重要的。他學習到只有努力付出才會被愛,只有更努力持續付出才會被一直愛下去。即使對方不是自私的類型,也可能會被寵壞了,習慣當作接收的那方,讓過度付出者認為:「你都把我視為理所當然!」   尤其女性從小被灌輸要多付出、要會包容、要懂得犧牲和成全另一半,同時不該提出自己的想法,而是要去迎合別人。這也影響她對父母的愛,從極為渴望到逐漸失望,就算真的給了,也不再信任那是真實的愛,因為是自己委曲求全換來的。   這一份因為缺乏愛的焦慮,需要有人看見,需要有人告訴她:   「這些年來妳辛苦了,我知道妳為我付出很多,我都有感受到,謝謝妳。妳可以不用再這麼努力,我也會一樣愛妳。」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與內在小孩的對話
「我好像一個小孩,我不能接受自己這個樣子。」 「我平常是會大聲罵員工的主管欸,但談到這些創傷讓我覺得很渺小,很想哭。」 「我都會找可以照顧我的男友,每次在他們身邊好像可以無憂無慮,像是過去還沒長大一樣。......但這也是每次分手的原因,他們覺得我太黏太像吵著要糖吃的小孩......可是我就是無法克制自己鬧脾氣......」     #小時候的我們遇到創傷後,若沒有妥善處理,就會停留在那個年紀,停止長大。雖然表面的部分逐漸成熟,但受傷的部分掉進了時空的黑洞,被社會化給隱藏起來。   但我們再次遇見類似的創傷時,受傷的部分又會出現,主動靠近而再次受傷。即便許多人說你「重蹈覆轍」、「自己要的,怪誰?」但那並不是你能控制的,更不是為了自虐,#我們都不是真心的想傷害自己,而是卡在無解的輪迴中找不到答案,才會在創傷出現時,再度上前,瞧一瞧。因為我們都欲求一次良善的鬆綁,迫切的想把心中那塊沉重的巨石,放下。   心理諮商中,我們會引導你讓「現在的自己」和「過去的自己」對話、呵護地叮嚀、與和解。目的是將困在過去的自己──大多是童年的自己,救出。帶他重新長大的過程,是讓心理師發現你的力量,你再將力量傳遞給他。當他願意起身前行,也讓「整體的你」得以用更成熟的眼光看待這個世界、看待自己。 等到下一次,我們再遇見容易誘發創傷的事件時,就不容易掉入過去脆弱的自己而無力,也不容易解決不了問題而失落。而失落與無力,正是造成我們憂鬱沮喪的原因。   但有些人會質疑:「這個方式並不會改變現實,如果現實照舊,那仍然痛苦吧?」   我們的確不能改變現實,#但讓我們痛苦的從來都不是現實。   是想像,是腦中揮之不去的畫面,是心中難以排除的感受,是身體記憶中佔放了日積月累的舊習。這些不像現實一樣明確,卻也因為不像現實明確,我們才難以化解。   與自己對話,是整理生命起伏的過程,讓我們理解自身如何走到現在,受到過去哪些經驗影響,與想要怎麼樣的未來。從描繪畫面、宣洩感受、察覺舊習等等,改變我們主觀的執念。我們未必在治療疾病,而是祈求一個減少痛苦,舒適自在的生活。甚至,倘若你願意,我們也可以深入內在探索你身而為人的靈性部分,將過去的陰影重新形塑,成為更滿意、完整的個體。   「從來未學會長大,怎知光陰過得太快?」   沒關係,我們牽著彼此的手,重新長大。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從電影《不存在的房間》找回純粹的自己
「我們都好複雜,簡單一點,好嗎?」我心想。   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一個房間,我們就能和每一件事物,和那一兩個人,有很深很深的情感連結,那對一個人來說,也許就夠了。即便是那隻跑出來閒晃的老鼠,那隻真實的老鼠,當我們真切地理解牠的需求,是不是能給予較多的同理心:牠只是餓了,而不是那個偷食物的壞蛋?   電影《不存在的房間》中,被救援成功的小男孩Jack說:「事情不斷的發生、發生、再發生,永不停止。加上,這個世界總是改變它的亮度和熱度。到處還有看不見的細菌漂浮著。」外面,一扇門外還有一扇門,一個房間外還有一個房間。有沒有可能,一個世界外還有另一個世界?對我們來說,時間好有限,空間卻像是沒有限制般,隨著物體和人物不斷變換,也跟著失去對固有世界的信任。   從房間出來,像是重新出生與長大的小男孩Jack,房間是他充滿情感的世界,能與母親、與每一項東西都建立起極為親密的內在關係。那份情感是珍惜的、原初的。但他內心也隱約知道、或說隨著自身一次次的好奇與媽媽的情緒爆發當中,逐漸瞭解到世界不只如此。   也因著救援成功,他看見了外頭的「世界」。不知是好是壞,但那就是一種無法想像的遼闊與複雜。   他原先可以享受和媽媽在小房間內的緊密親情,但隨著世界變大,遇見的人物和事情也越來越多,他和媽媽之間的間隔好像也逐漸無限制地拉大,大到他需要反過來成為照顧媽媽和分散心力在不同事物上的人。     「我不懂,這一切變得好麻煩好複雜,若回到那個房間去,多好?」我站在Jack的鞋子上想著。他在好大的床上滾來滾去,雖然只限制在一個房間,但那是還能與親愛的家人共聚的時刻。但得以出門後,一股強烈的空洞與虛無襲來,因為他最親愛的、最緊密的媽媽不能在身邊,更從心裡跑掉了。   於是他剪下象徵被賦予「力量」的頭髮。這一剪,不只單單是想把力量分給媽媽,也是個體分化、能夠脫離依賴、獨立於母親之外的開始。所以他從組合媽媽告訴他「有趣的樂高」,到一塊一塊拆開成一小堆,他也許還不能意識到這麼做的用意是什麼,總覺得這樣能舒服些。但從心理動力的角度來看,他正再將原本穩固的認知經驗拆解,重新定義眼前的現實世界,以利使用更有彈性的方式因應變化。這是將自身依附需求透過行動轉化,慢慢得以獨立與成熟的表徵。   當媽媽說:「我不是一個夠好的媽媽……」   Jack順口地說:「但你就是媽媽啊。」   一句再單純不過的話,裡面卻充滿了「因為你就是你啊,所以我愛你」的意涵。複雜的大人很難這麼單純地說出口;媽媽有很多的困境與煩惱,也許來自被囚禁的煎熬、老尼克強施的恐懼、或是父親與這件事情的難解糾葛……。但她如同心理學家溫尼考特所說,這個母親已經夠好了:在房間內能提供足夠的教導與物質、母愛與威嚴,還有更重要的遊戲與想像。不管這是來自於她把Jack當作唯一的救贖機會或安撫自己的過渡性客體,而不想要讓Jack生長在如同自身家庭般的「缺愛」。她在房間內展現出的那份愛與包容,都已經足夠充分、足夠偉大了。   那是一個得以讓小男孩Jack建立起堅強與成熟自我的基礎,最後也才能讓他回到那個小房間,有勇氣再看一看、摸一摸各種東西,因為那畢竟是當初和他有深切情感連結的夥伴們。     「掰掰盆栽……掰掰一號桌子……掰掰衣櫥……掰掰天窗……媽,和房間說掰掰吧。」Jack的道別不只是對這些事物,更是對曾經還不懂得這個世界模樣的自我,而邁向同時保有單純且成熟的象徵。   放下與前進總是困難,如果可以,也許我們都不想吧。這是種不容易的道別,重新好好看他們一眼,珍重地再見。   「世界上有太多的『地方』,我們有的時間卻很少。因為時間都必須分散給這所有的『地方』,像是塗在吐司上的奶油一樣,變得極為稀薄。」   複雜的世界,只會產出複雜的心靈,或這其實是個循環。   4歲到5歲,24歲到25歲,54歲到55歲,不過是種數字和身體上的變換。可是「心」呢?可是「媽媽」呢?人們去哪了?「我」又在哪?   你心裡也有一個小房間嗎?或是,你也被困在那個房間達數年之久?如果是我,從大世界轉換到小世界的過程肯定難受,有那麼多外在事物等待發掘,自己則只能不知所措的待著、與待著;然後就是自我對話的開始。你會在極度匱乏中設法找到說話的空間,於是──有個特殊的想法──你就會找人陪你說說話。從內在生成一個不被這個小世界困住的自我、一個初心的自我。才不至於整個心靈都被斷電後的黑暗所淹沒。   保有單純很難,在複雜的世界中能真誠的面對自己和他人更難。也許我們需要學習的只是如何從「複雜」當中,找回自己「純粹」的樣貌,然後,慢慢就會知道怎麼應對這一切的「成熟」了。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愛,也可以是一種有條件的接納」-談“設限”在親子教養中的作用
昨天到五年多不見的朋友家作客,朋友長得和以前差不多,但已經是一個4歲孩子的媽了,她六月才將工作全部停掉專心當個全職媽媽,「這一年我想好好陪孩子」她說,我表示當全職媽媽也是件很辛苦的事,但朋友覺得其實這就是自己夢想中的生活,如果10分是滿分的話她會給現在的自己9分(差一分只是因為總是要有點進步空間)。   我到的時候,剛洗好的衣服放在沙發上,所以我就選擇了一個方便看到朋友的地板坐下,朋友看到就跟孩子說,可以請你去把自己的衣服摺好嗎?孩子幾乎是毫不猶豫地說:「喔,好」,然後去摺衣服,而且摺的非常整齊(以一種我從來沒看過的長條式摺法),雖然中途有中斷被其他事情吸引,但媽媽提醒第二次後,他就非常認真地將衣服摺完,還自己拿去放好,當下的我非常驚訝,一個4歲的小孩子(也就是幼稚園中班)竟然可以自己做家事到這種程度。   所以聊天的過程中我就一直試著了解朋友是怎麼教小孩的,朋友給予孩子很大的選擇空間,也會讓孩子為自己的選擇負責,譬如說,當孩子表現好的時候他可以自己為自己蓋章,集滿10個章就可以提出要求做一件自己想要做的事(例如去遊樂園坐一項遊樂設施),而要蓋幾個章是孩子自己決定的,當孩子將衣服放好後,朋友告訴孩子可以去給自己蓋章,孩子拿著卡片跟我們說,他要為自己蓋兩個章,因為自己做了好多事,摺了好多衣服還把衣服放好,所以可以有兩個章,這就是一個自我學習、判斷、肯定的過程。   朋友是基督徒,每週日去教會會奉獻,但又不想只是形式化的給孩子錢投進袋子裡,所以她會每個禮拜會給孩子50元,而孩子有Save、Enjoy、Jesus的存錢筒,他可以自己決定要怎麼分配。我一邊聽一邊只有讚嘆跟點頭的份,覺得這個媽媽真是太強了。   然後朋友去準備晚餐,我留下來跟孩子玩,孩子想要拼塑膠飛機模型,我就陪他拼,沒想到又再次被震撼,這次是他的想像力,他一邊拼飛機,一邊跟我說他這架飛機要去探險,而且是去動物園探險,這個飛機有飛彈,有的時候會去打獵,但這次不是去打動物園的動物,只是去動物園探險而已,飛機拼好後孩子就帶著飛機要飛回家,沒想到中途迷路了,但沒有關係,不是迷得很遠,還可以沿著原路飛回來,飛回家(他的房間)後發現家裡被其他飛機塞滿了,所以只好暫時停在一邊。然後他開始跟我介紹其他玩具,然後用小豬玩偶一人分飾多角,還有口音變化,自導自演了一齣爸爸要帶著兩個孩子洗澡,洗完澡要吃飯的戲碼... 就在這個時候,朋友煮好飯了,叫我們出去吃,要不是這樣,我想他可以一直說到天黑。   我們圍著飯桌吃朋友煮的肉燥麵,當時吃得津津有味的我完全沒想到10分鐘之後這個笑容滿面的小孩會哭得跟淚人兒一樣... 我很快地將自己的麵掃光,然後我問朋友,可以吃他們家的海苔嗎?朋友爽快的答應,這個時候...   孩子停下自己的動作,說:「我也要吃海苔」   我說:「那你要先吃完麵啊」   小孩開始嘟嘴,一再表示自己要吃海苔。   我說:「那我也不吃,我等你吃完麵,我們再一起吃海苔」   小孩說不要。   媽媽說:「那你先吃三口」   小孩說不要,他就是要現在吃海苔。   媽媽說:「不行,要先吃三口」   小孩開始生氣、大叫、大哭,還跟媽媽說「妳拒絕我」   媽媽很平靜地說:「我沒有拒絕你啊,你吃三口就可以吃海苔了,1...2...3...」   小孩繼續大哭大叫   媽媽依舊維持平穩的聲音:「嗯,你現在很生氣,沒關係,你可以生氣,但不可以犯罪(基督徒對“做壞事”的用語)」   小孩更大聲的喊叫:「我要吃海苔!!!」   媽媽依然保持原有的堅持,重複表示先吃三口,如果他現在很生氣,可以先進去房間。   小孩說不要,他要海苔,然後走到我這邊把桌上的一個東西打到地上。   媽媽便說:「我要介入了」   孩子更失控地哭泣。   媽媽說:「你要去罰站還是挨打?」   孩子大哭、大喊「我都不要」   媽媽再問一次後,孩子還是同樣的回應,媽媽便說那我要幫你做選擇了,然後把哭天搶地的孩子拖到房間內。   房間的細節我就沒聽得那麼清楚,只聽到孩子一開始失控地哭,並一直想要出去,但媽媽堅持要孩子不生氣了才出去,間或聽到媽媽唸聖經的聲音,孩子的聲音慢慢轉小,然後我去上個廁所回來,一切又回復原樣了...   註:後來和朋友確認,進入房間後,她打了孩子一下,但有告訴他原因(他可以生氣但不可以破壞東西),之後孩子繼續生氣,有踢翻爸爸的東西,但冷靜下來後有跟媽媽一起收拾東西,最後再一起和媽媽認罪禱告。   孩子配合地坐在椅子上讓媽媽餵食,還笑笑地問我說「你怎麼不見了」,他吃完三口麵,我把海苔打開,孩子說:「我們可以你吃一片,我吃一片,這樣就會分得剛剛好了」,我們很開心地將海苔分完後,孩子要求媽媽給他看卡通、吃甜點,還不時地跑來抱媽媽一下,撒個嬌,完全看不出來這個孩子才剛剛被媽媽修理過。   我想這就是心理學依附關係中所謂的安全依附。   在小孩成長的過程中,一直在與環境、身邊的人互動,然後在互動中學習與成長。在美國的幼稚園實習藝術治療時老師總是告訴我們,面對孩子要清楚的設下界線,而且要執行到底,因為孩子需要那些界線為自己還在成長的認知世界建下結構,如果因為孩子哭鬧就妥協,或是照顧者的界線不明(今天可以這樣明天又不行了),小孩反而會因為沒有結構準則可以依循而感到混亂、沒有安全感。以前實習的時候只是照著老師教的方法做,雖然在邏輯上可以理解這是對的,但並沒有很深的體悟,存有一絲質疑,直到昨天看到朋友與她孩子的互動,才真正體會到照顧者溫柔、堅定、一致的重要性。   我們吃完飯後,孩子繼續拼他的飛機,只有需要我幫忙的時候會來請求協助,拼好後就自己跑去房間玩,讓我跟媽媽聊了好一陣子,直到我們去找他,他才又跑出來一下唱歌,一下跟我玩找顏色的遊戲,還畫了一張畫給我(因為看到我請朋友畫畫,他看到媽媽要畫畫給我,就說自己也要畫)。   這個孩子除了情緒可以很快恢復(不因為自己被媽媽罵就覺得很受傷、不被愛),還有一個讓我很驚訝的地方(也符合安全依附型的特徵)是我跟朋友後來再深聊才知道的,這個孩子最近主動要求要自己睡,該睡覺的時候他就自己走到自己的房間裡睡覺,可以做到跟媽媽分割,開始建立自己的空間,一定是對這個媽媽有非常大的安全感才做得到的吧!   昨晚要離開前,孩子很捨不得我走,想要我繼續陪他玩,一直唱歌(就不用說再見了?),最後我跟他一起畫畫,把我跟他都畫在他的畫本上,然後抱了抱他,才去穿鞋,臨走前他低著頭不敢看我,媽媽說因為他看了會難過,真是個可愛又直爽的孩子,不知道這個孩子未來長大會成為一個怎樣的大人,抱著淡淡地期待與默默地祝福,我離開朋友家,結束昨天的小小旅程。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諮商現場:面對世界難以堅強的我們,還值得被愛嗎?
「老師,我跟你說… 我… 我喜歡白龍果…」膳食纖維肩膀緊縮,眼神閃避地慢慢說出這句話,彷彿要使出洪荒之力才能說得出口。   我輕輕地回了個「恩。」   只見碩大的淚珠從膳食纖維的眼中不斷流出,接著它抽搐地說:「但…是…我們家都… 都只喜歡紅龍果。」   「喔。」我回應。接下來膳食纖維開始介紹它的家庭成員,分別是脂肪、蛋白質、碳水化合物。膳食纖維指出一直以來他們一家人的都感情很好,在膳食纖維成長的過程中給了它很大的空間,也都很支持它所做的決定。「所以當我發現我也喜歡白龍果的時候,我也決定要告訴它們。」可惜結果並不如膳食纖維預期的圓滿,全家都反對膳食纖維跟白龍果在一起,碳水化合物甚至指責膳食纖維,認為家裡氣氛不佳,都是它害的。   壓力山大的膳食纖維最後只好跟白龍果分手,那是一年前的事。   最近膳食纖維又暗自跟白龍果在一起了。「那你真的很喜歡它耶!」我說。膳食纖維表示它們的相處的確很好,但隨著對話的深入,膳食纖維漸漸指出促使自己再回去跟白龍果在一起的,並不是這個原因。那是什麼?我好奇極了!有什麼東西是重要到膳食纖維願意冒著讓家人不愉快的風險也要做的呢?「是我自己。」膳食纖維回答後接著說:「我看不起那個因為家人不同意就跟白龍果分手的自己,所以才復合的,我想要有勇氣去做自己喜歡也認同的事。我不喜歡那個因為壓力就放棄的自己。」   哇… 該要有多真誠的自我與多大的勇氣才能承認這件事啊!我好佩服膳食纖維,也想給他一點力量,所以接著說:「對啊,喜歡自己真的好重要!這是能好好進入一段關係的必要條件。」聽到我這麼講,膳食纖維的眼睛都亮了,表示聽到我的肯定對它來說非常重要。   感覺到與膳食纖維的關係建立起來後,我邀請它把眼睛閉上,等心情稍微平靜一點的時候,點個頭,我就會說一句心中想要給它的話,膳食纖維聽到後,好好感覺就好,如果想再聽一次,就再點個頭,點幾次都可以,等感覺夠了再把眼睛睜開。「你已經夠好了」我說。只見淚水再次潰堤而出,聽了幾次後,膳食纖維睜開眼,表示心中一直有個聲音說「不!不!不!你不夠好!」然後它想到自己跟脂肪的一段對話。   那個時候膳食纖維還沒跟白龍果交往,但已經發現自己對白龍果有好感了,膳食纖維嚇了一跳,它以為自己跟家人一樣,都只喜歡紅龍果,膳食纖維很慌張,於是找了一天告訴最信任的脂肪,自己對白龍果有感覺,脂肪聽了之後,眼睛瞪大地看著膳食纖維說:「不要告訴任何人,不要再去想這件事了,你以前不都是喜歡紅龍果的嗎?繼續喜歡紅龍果就好了。」哇… 這會有多難過啊!最脆弱徬徨時所發出來的求救聲,就硬生生地給塞回去了。   我邀請膳食纖維再一次把眼睛閉上,然後說:「你真的好努力了。」膳食纖維聽了兩次後說:「我覺得應該是『我真的好嚴格』」哇!能夠想出自己想聽到的話更好!於是順著講:「你真的對自己好嚴格。」膳食纖維點點頭,我再講一次,再講一次,再講一次,眼淚像關不住的水龍頭般流出。   張開眼後,膳食纖維表示,其實最困難的事是面對那個曾經妥協的自己,心底有個聲音一直要自己趕快再次出來面對,但現實環境就是那麼困難,家人也還沒準備好要接受,就算再說一次也會得到一樣的結果,那為什麼要說呢?是啊,為什麼呢?「好像把所有的責任都放到自己身上,一定要堅強,一定要勇敢,一定要馬上完成!」我回應。膳食纖維說:「怎麼現在聽起來那麼中二(註)?」我們都笑了。   那個瞬間,膳食纖維心中某個卡住的地方似乎被鬆動了。生活真的好難,大到戰爭、環保、通膨、宗教、性向,小到飲食、工作、睡眠,哪一個是妳/你的白龍果呢?當我們赫然發現自己與原本的生活價值觀格格不入時,難免會害怕、質疑、逃避,甚至內化他人對我們的評價,也開始指責自己,然後搞得自己好混淆,最後連「我是誰?」、「我倒底喜歡什麼?」、「什麼對我來說是重要的?」都弄不清楚了,就像一開始的膳食纖維一樣。   我們可不可以接受自己也會害怕?不用一定要裝出一個樣子來,逼自己一次到位,太快達成的結果往往非常脆弱且無法持久。給自己多一些時間覺察與感受自己害怕的原因並好好地傾聽,當我們的脆弱有機會被溫柔地承接時,才能踏踏實實地蛻變成心中想成為的樣子。   註:中二病,也稱初二病,是源自日本的流行語,泛指一種自我認知心態,用以形容一些經常自以為是地活在自己世界、做出自我滿足的特別言行,或賦予自己一些自認為帥氣的特性但同時稚氣未脫的人。這種情況據稱常在中學二年級發生,故稱為「中二病」。(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諮商現場:玉米需要九天玄女才能成為爆米花嗎?
我應該會一直記得與玉米第一次見面。手上的基本資料,姓名欄填的是「Yu-mi」,怎麼會想要用英文拼音而不使用中文呢?當我這樣問時,玉米說:「老師,你知道英文是沒有聲調的嗎?媽、麻、馬、罵,在英語國家的人聽起來是一樣的。所以我用英文拼名字就有可能聽到各式各樣的唸法,我覺得很有趣。」哇… 跟它工作一定會非常精采!我懷抱著好奇與期待進入玉米的世界。   原來,玉米是芋頭與芋頭糕的小孩。雖然都是Yu,但根本完全不一樣,玉米笑了,並說「如果它們聽到一定會跟你吵架,它們無法察覺我跟它們不同,一直都覺得我就是他們的一部分,甚至覺得他們喜歡的我就一定也喜歡。」芋頭買了一塊穠纖合度的土地,非常適合把全身都泡進去,玉米一開始還會配合,但久了,玉米發現自己比較喜歡離開土地,自在呼吸,享受陽光照耀、清風吹拂,我回應:「是啊,感覺這比較像你。」但很可惜,他們無法理解,地已經買了,無論玉米喜不喜歡,它未來都要接手,甚至現在就已經接手了。   我試著掙扎,「那芋頭糕呢?」當一個家庭成員卡住了,就試另一個?玉米搖搖手「別提了,它已經蒸好,放在桌上了,離我們更遠。」喔… 那真的好無力啊… 這個時候就清楚地感受到諮商的有限,心理諮商只在人的內在運作,無法直接改變外在的另一個人或現實環境。我們在這樣無助的狀態裡待了好一陣子,有時我嘗試理解玉米是怎麼撐到現在的,但大多數時候就只是聽著、看著、陪著。   直到某天,玉米一進來,我驚呆了,它看起來完完全全不一樣,要不是它一開始就說自己是玉米,而且聲音沒有變,我根本認不出來,他變得… 又白…又澎…中間還有一塊深咖啡色的東西… 沒錯,它變成爆米花了!我看著它,眼睛睜得大大的,「老師,你冷靜,等等你就知道我是怎麼變成這樣的。」   原來玉米跟芋頭說了,自己想離開芋頭田,搬到玉米田,但芋頭不明白為什麼玉米一定要去玉米田,不都是田、都是地嗎?在土裡也感覺得到空氣、陽光啊?芋頭覺得被拒絕,非常傷心。就在這個時候芋頭糕把所有做芋頭糕的材料都拿到芋頭田,田上堆滿了太白粉、紅蔥頭、香菇、蝦皮、絞肉… 我在心中想著這個奇幻的場景,「芋頭糕在想什麼啊?」我問。玉米聳了聳肩說:「應該只是覺得成為芋頭糕很好,要我們一起加入芋頭糕的行列吧!」芋頭也的確喜歡這些材料,但出現的時機、狀態與數量都不對,當下芋頭只覺得這些材料無比礙眼、礙事,一怒之下把一頭霧水的芋頭糕趕出芋頭田,也把材料全丟了,然後把自己埋在深深、深深、深深的土裡。   一開始玉米並不以為異,畢竟芋頭發脾氣也不是第一次了,但隨著時間過去芋頭還是沒出現,呼喚它,它也不回應,敲敲土,也一點動靜都沒有。半天過去了,一天過去了,到了第二天還是一樣無聲無息,玉米開始緊張,芋頭會不會被土悶到窒息?會不會被卡在石縫裡想出來但出不來?會不會鑽太深,碰到地下水脈被淹沒,或是碰到火山岩漿被煮熟了?   愈想愈擔心,於是玉米拿起鋤頭開始挖,「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   好累,但在那個當下,這是我唯一可以繼續做的事了,玉米說,「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   挖到最後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為什麼而做了,緊張嗎?難過嗎?害怕嗎?我不知道,只知道要繼續,「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沙」、「剉…………………………」   玉米感覺到土地的質感不太一樣了,所以改用手挖,不久後就看到芋頭,躺在芋頭田裡,均勻地呼吸著,沒事,它還活著,於是為芋頭覆上一層泥土,然後爬出親手挖的坑洞,趴在地上,喘著氣… 那個時候所有情緒頓時湧上,才流下淚水,愈流愈多愈流愈多,不知道過了多久,玉米也睡著了。隔天醒來,去廁所照鏡子時,才發現自己變成爆米花了,「這樣好像也不錯,我一直想要變白一點」玉米哈哈大笑。   看著眼前經歷了那麼多但還是笑著的玉米,我不確定自己還能說什麼,只好如實說:「謝謝你願意跟我說,雖然我嘗試著去想像這個過程有多不容易,但我所能感受到的一定不及你真實感受的1%。」玉米收起笑容,說:「是啊,這些都是我的經歷,只有我可以完全體會。但老師,你知道嗎?我在挖土的過程中,有好多片段,幾乎要放棄了,覺得自己很蠢,不知道在做什麼,但想到你今天會在這裡,會有另一個生命願意聽我說,願意陪著我,不會否認我的選擇,我就可以繼續挖了。雖然我們只是每週在這裡講講話,好像什麼都沒改變,但在那個瞬間我發現自己的心理彈性(Psychological resilience,註1)變大了。好像在諮商的過程中,我慢慢在心中開創了某個空間,可以放置脆弱的自己,不用在外面失控、崩潰。」   我心裡頭好暖,差一點就要哭了,只能擠出「謝謝」兩個字。玉米接著說:「老師不用客氣,是你讓我發現,世界很大也很小。」我反問:「什麼意思?」「世界很大,大到我挖了幾個小時的土,也沒有人發現,即使當時我的世界處在崩潰邊緣,大家還是各過各的生活,就像現在俄國、烏克蘭在打仗,但我還可以安安穩穩地在這裡諮商、梳理自己的內心狀態一樣,跟冷血什麼的沒有關係,只是世界太大了,我們真的不一定能,或需要去顧到。但世界也很小,小到只要想到有一個存在會在意自己,我就有力量繼續努力下去,或者說,只要有一點創意。」只見玉米從他頭上拿起一顆爆米花再從包包中拿出一瓶調味料,撒上去,拋進嘴中,嚼一嚼「好吃,我目前最喜歡鹹甜口味,接下來預計開發抹茶的!」   「喂,老師,時間到了,謝謝老師的陪伴,下週見。」還沒回過神的我只能帶著深深的敬佩遙望那白澎澎逐漸遠去的背影。   喂~等等,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倒底誰是個案?我怎麼感覺好像自己也被賦能(註2)、被療癒了?   回想過去的諮商經驗,我的確一次又一次見證不同的個案,面對不同的生命困境,漸漸找到出路與自己的力量,而這些「答案」往往都不是我提供的。如同創立「案主中心治療」的美國心理學家,卡爾˙羅傑斯(Carl Ransom Rogers,1902-1987)所相信的,每個人都是「自己的專家」,只要給予適當的養分與陪伴,更重要的是「相信他們」,那麼在每個人生命深處的創造力便會開始萌芽、茁壯,最終協助自己跨越生命的困境。   只要熱能足夠,玉米本來就會變成爆米花,我不知道自己像九天玄女一樣揮舞著手臂,然後高喊著「降落、降落」有多少幫助,但如果玉米可以在這個過程中感受到陪伴,那麼我會願意一聲一聲地喊著,直到它成為自己最喜歡的樣子。     註1:心理彈性(英語:Psychological resilience)是指人們在精神或情感上遇到麻煩時能處理危機和壓力以及擺脫危機的本領。有些人能通過心理調節讓自己免受壓力的潛在負面影響,這樣的人就可以說擁有心理彈性的本領。心理彈性可以讓人們在危機和混亂中保持冷靜,並及時走出困境。(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註2:充能(英語:Empowerment),也譯為賦能、充權、賦權、授能、培力等,有不同的定義解釋。根據社區心理學家(如Rappaport,1987;Rappaport,1992;Perkins & Zimmerman,1995)的一般說法,賦權乃是個人、組織與社區藉由一種學習、參與、合作等過程或機制,使獲得掌控自己本身相關事務的力量,以提昇個人生活、組織功能與社區生活品質。(資料來源:維基百科)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藝療現場:蚵仔大腸麵線的美味關鍵是…香菜?
「老師,你想到蚵仔時會想到什麼?」   我回:「蚵仔煎、蚵嗲、川燙蚵仔…」   「對吧!蚵仔本身就是一道非常好吃的料理了,真的不用額外處理太多。老師,你有聽過蚵仔用滷的嗎?」   感覺到面前的蚵仔被附和的需要,我馬上說:「沒有!」   「對吧!對吧!真不知道我家那個大腸在想什麼。」   眼前這粒肥美的蚵仔激動地抱怨著。     我跟蚵仔已經工作好一陣子了,之前都比較聚焦在它對未來的焦慮,蚵仔不確定自己到底該留在台灣成為台式料理,還是去法國,來個中西合併。老實說,我相信蚵仔不管在哪裡、用什麼方式煮,都會好好的,因為它真的不是一顆普通的蚵仔,它又渾圓又飽滿,表面閃著新鮮的銀光色澤,不用靠近就可以聞到海洋的鮮甜味,跟它坐在一起,不去想未來他變成各式各樣美味的佳餚,真是太困難了,更不用說他還在質疑自己到底要怎麼煮才會好吃,每次我要用盡全力提醒自己「站在它的角度,用它的感覺去感覺,不要用自己的」,然後慢慢地回應:「喔… 要用紅燒的… 還是焗烤的… 這真的好困難,好令人焦慮喔!」。   通常在深度同理後,蚵仔會慢慢冷靜下來,但今天的蚵仔似乎不太一樣,帶著一絲好奇,我問:「想說說你家那個『大腸』嗎?」,蚵仔把頭抬起,開始慢慢述說它們家的故事。   原來,蚵仔出生在大腸麵線世家,蚵仔還小的時候,整個家就以大腸為核心發展餐廳,滷大腸更是它們家的招牌,撐起了整個家的經濟,不過,當蚵仔愈發長大,來到店裡的客人目光就愈難從蚵仔身上移開,紛紛詢問是否可以把蚵仔加進麵線裡,一開始大腸還很反對,覺得海上與陸上的食材不對味,但禁不住熟客一再詢問,只好加了,沒想到反應驚為天人地好,一傳十,十傳百,大家現在到店裡都會問可不可以加蚵仔,甚至只要加蚵仔。   大腸看客人那麼喜歡蚵仔,當然也開心,但也開始對蚵仔有各種要求,有時炸一下,有時烤一烤,最讓蚵仔受不了的就是用滷的,「老師,我那次都滷到縮水了,你知道嗎?」大腸只會說滷的有什麼不好,他就是愈滷愈香,然後開始說餐廳的滷大腸史,我都已經聽到會背了,我還知道萬家香跟龜甲萬的製作成分以及哪種醬油要滷多久,但那都只適合大腸,不適合我,我真的快瘋了,完完全全無法跟大腸溝通,跟它在同一個空間裡就感到無限痛苦。   我看到蚵仔的唇鬚整個攪在一起,蚵仔真的是感覺很不舒服啊… 說點什麼來緩和一下吧!「那不就還好還有麵線在。」蚵仔點頭回應:「沒錯,我現在都無法跟大腸說話,需要表達時都是透過麵線傳遞。只有客人一定要點蚵仔大腸麵線的時候,才不得不跟他進到同一個碗裡。」   這個家庭互動有好多內在的感覺啊,多到似乎已經無法用言語表達了,於是我問:「你會想要用畫的呈現一下你們家的狀態嗎?」蚵仔說:「但我很不會畫畫耶,你看我全身都軟軟的,沒有支撐點。」我回:「沒關係,藝術治療裡重視的是過程,成果好壞不那麼重要,這不是美術課,創作也不是作業,我不會給你的作品打分數。」了解後蚵仔表示願意試試看。   一張白紙與彩色筆放在蚵仔面前,但蚵仔似乎有點難開始,於是我給予多一點引導:「先想想看你們家有幾個成員,每個成員如果要給它一個顏色,那會是什麼顏色?(註)」蚵仔思考一下,挑了四個顏色,我其實有點吃驚,原來這個家除了大腸、麵線與蚵仔,還有另一個成員,但我選擇先不多探究,然後我接著說:「閉上眼睛,想像一下,正方形、三角形、圓形,是不是給人的感覺都不太一樣?」蚵仔點點頭。我邀請蚵仔給家族成員一人一個形狀,然後畫在紙上,蚵仔停頓一下,接著拿起彩色筆開始創作。蚵仔最後畫了四個形狀:灰色的多邊體,各個邊都是密合的,有點像石頭,橘色的愛心,綠色的多角形,以及藍色的螺旋圓球體。   我邀請蚵仔談談它的創作,蚵仔說:「這個灰色的是大腸,像石頭一樣,無法溝通,老覺得自己是對的。橘色的是麵線,我真的很感謝她給我的支持與緩衝,不然我早就離開那間餐廳了。我是藍色,常常感到混淆、混亂,加上我又圓圓的,所以用圓球體代表。綠色的…」我豎起耳朵迎接這位從來沒聽過的奇幻人物,「是香菜。我們小時候還會玩在一起,但我們長大後就愈來愈不一樣了,他變得愈來愈尖銳,有時候還會跟大腸一搭一唱的,我聽了就煩,開始對它反擊,說香菜身上有多少寄生蟲等等,所以現在關係也不太和諧,但主要還是大腸…」   當蚵仔又要講回大腸時,我請蚵仔先停一下,「你說,你跟香菜小時候還滿好的,是嗎?」我問。蚵仔點點頭「還會一起玩,它總喜歡跟著我」,我接著問:「你覺得是什麼讓你們的關係變得不一樣了呢?」蚵仔沈默了一下回道:「可能是長大後有了比較吧,它一直是個配菜、香料,但我漸漸變成了主要料理。它不太能理解我的世界,我也是,我們的思考邏輯不同了,漸漸沒有共同話題。」我點點頭。蚵仔繼續說:「他還是想要我跟他一起玩,泡泡水、沖沖涼,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想回到水裡了,我在想其他事情。」我回應:「這個落差不知道會對他造成怎樣的感受。」蚵仔說:「孤單寂寞吧,它每次跟豬血糕、花生粉出去後回來都看起來很落寞…」   蚵仔把頭抬起,隨著他的目光,我注意到他再次看著自己的創作,「現在再看這個創作,有什麼不一樣的感覺嗎?」我問。蚵仔說:「我在想它的刺會不會不只有憤怒,還有一點難過,因為寂寞。」我點頭「是啊,我還注意到在這個畫面上,你離它的距離最近。而把綠色尖尖的部分去掉,其實形體跟你很像耶,只是小了點。」蚵仔回應:「嗯… 說不定我們的內在並沒有那麼不一樣。」感覺到蚵仔心中的感覺有所不同後,我打算冒個險,我說:「雖然我知道你主要是對大腸感到不舒服,但我們先看看你跟香菜好嗎?」蚵仔點點頭,說:「感覺到它的孤單後,我… 也許可以不要再對它那麼兇了。」我告訴蚵仔不用刻意做什麼,有機會時多陪陪香菜,就很好了。   下週蚵仔一進到諮商室就瞪大眼地跟我說:「老師,這真是太神奇了!怎麼會這樣?」我也跟著興奮地問:「怎麼了?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蚵仔表示,上次結束後,在回家的路上碰到豬血糕,然後就問它是怎麼可以跟花生粉那麼好的,豬血糕才偷偷告訴我,其實它也不喜歡花生粉的顆粒感,它有個小撇步,就是在碰花生粉之前先沾醬油膏,這樣一來它既不會感到花生粉明顯的顆粒感,花生粉也會緊緊的吸附在它身上。這個啟發了我,我可以沾地瓜粉啊!在川燙前先裹一層地瓜粉,起鍋後我就有一層薄膜在身上,我也就可以自然而然地跟香菜黏踢踢,一點也不會不舒服了!   「哇!真好!太厲害了!」我大大讚嘆。蚵仔笑著說「精采的還在後面!」自從我跟香菜感情變好後,大腸就比較少唸我了,有次他又想把滷汁拿出來,香菜就說:「不然你先滷我看看,做個『滷香菜』怎麼樣?」,大腸一聽就把滷汁收起來了,我跟香菜在一邊笑翻。蚵仔問:「老師,你怎麼知道這樣做大腸會改變?」我回答:「其實我也並不百分之百確定,但在家族治療中,我們會把一個家庭視為一個整體,只要一個成員有所改變,其他成員也會跟著變動。之前感覺你跟大腸的關係已經卡住了,動彈不得,最後發現還有香菜,才想說試試看從香菜開始。我知道應該會多多少少不一樣,但沒想到在你們家裡牽動的改變會那麼多。」蚵仔說:「真的超多!謝謝老師的幫忙。而且藝術治療超神奇的,怎麼可以把我那麼多潛意識的東西都挖出來。」我笑道:「不用客氣,這只是個開始而已,原生家庭的累積很長,影響也很廣、很多,調整是個漫漫長路,但有個好開始,很為你開心。」     後記:幾年後,蚵仔愈發壯碩了,眼見時機成熟,它申請到法國,也通過,飛去跟法國生蠔PK了,深深以它為榮,如果是它,一定可以讓歐洲人見識到台灣蚵仔有多厲害!   註:請注意,這篇文章是我與蚵仔工作的超濃縮版本,實際上我與蚵仔一共斷斷續續工作了22次,歷時超過3年。我想強調,文章中的這個創作活動不一定適用於所有人,我那個時候已經與蚵仔工作很長一段時間,對蚵仔有一定的認識,也已經建立足夠的關係,在充分的考量與討論下才使用這個創作與蚵仔探討它的家庭關係。   #藝術治療用在家族諮商#牽一髮動全身#原生家庭#自我覺察與成長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培養孩子接受挫折感的能力
近來因為各種社會事件,開始提到「情緒教育」養成,在這麼多的情緒當中,孩子的「挫折感」常常會讓爸媽忽略掉,甚至常會因為我們不知道怎麼處理挫折感,所以叫孩子忍一忍就過了。   在說到挫折耐受力之前,我們先了解挫折感是什麼。   挫折感-就是「想要,但是要不到。」   挫折感是一種「想要,但是要不到」所產生而來的感覺。也就是說,當我們有需求、有期待、有想要的東西或事情,但是一直無法達成,或是沒有辦法獲得時,就會讓我們產生挫折感。   在面臨挫折的時候,我們會覺得很難過、很沮喪、提不起勁,甚至會感覺胸口有點悶悶的,有時還會覺得莫名生氣!這些其實都是挫折表現在心裡或身體的感受。   其實,從孩童時期,我們就會經歷許多挫折,因為在生活中,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夠被滿足!   當孩子有需要,想要滿足自己卻無法達成時,這樣的挫折感,常常表現出來的是生氣和難過交疊的情緒,有時孩子會不自覺地想要強迫別人完成自己的需要。   在這裡舉個例子:孩子突然很想看到媽媽,但是媽媽在上班,不在孩子身邊。   很想要看到媽媽的孩子就打手機,哭著跟媽媽說:「嗚~媽媽我好想妳~妳快點回來!」→這就是孩子的需要。   正在工作的媽媽回孩子說:「可是媽媽在上班,沒有辦法回家哦!」→這個時候,孩子的挫折感就產生了,因為孩子想看媽媽但是無法立刻看到媽媽。   孩子的挫折感受,可能會讓他有點生氣地罵媽媽說:「妳是壞媽媽!妳很壞!妳都不回來看我!!嗚嗚嗚......」   孩子罵了媽媽,並且難過地表達自己的失望,孩子其實仍然希望媽媽回來看他,所以他想要強迫媽媽能夠滿足他的需要。   當爸媽感受到孩子的挫折時,爸媽的反應,常常是影響日後孩童如何處理自己挫折感的關鍵。     當孩子面臨到生活中的挫折感時,爸媽可能的三種反應:   1.滿足孩子的所有需要,不讓孩子有挫折感-孩子日後就會「強迫」別人完成他的需要   接著上述的例子:本來還在表示自己有困難的媽媽,聽到孩子將自己罵到不行,對孩子很有罪惡感,不希望孩子生氣或難過,於是乎工作請假趕回家看孩子!!跟孩子說:「好好好,媽媽不壞,我馬上請假回去看妳。」   對這樣的爸媽來說,他們「十分害怕」自己沒有滿足孩子的需要,好像沒有滿足孩子的需要,自己就不是好爸媽會有著深深的罪惡感,因此當孩子有挫折感受時,爸媽會想辦法讓孩子不要有挫折感,即使孩子強迫爸媽完成一些不合理的需求,爸媽都難以拒絕。甚至,當爸媽自己無法完成孩子的需要時,他們也會不自覺地將「孩子勉強他們的行為」一併複製,進而去「勉強別人」。   這樣的孩子,日後一旦有挫折感時,就會想盡辦法勉強別人來滿足自己的需要,讓自己不要產生挫折感。我們可以說,這就是「情緒勒索」的反應來源,孩子不會感覺「爸媽對我很好,都不讓我有挫折感」,他學到的是「只要我有挫折,我就想辦法讓別人滿足我的需要,讓自己不挫折!」。   但是,若挫折時無法「情緒勒索」別人,孩子的挫折感將會產生巨大的災難,因為孩子從來都沒有真正經驗挫折感,他不會知道挫折感是多麼讓人難過和沮喪的事情,也無法消化自己的挫折感。於是,他可能就會一直抱著這樣的挫折感悲傷地生活著,覺得世界上的人對不起他,或是覺得自己很糟糕,甚至可能會用一個「玉石俱焚」的方式來毀滅這一切。   有時候,那些社會事件的爸媽們,他們其實並不是不努力對孩子好,而是太滿足孩子的需要,使得孩子好難去面對生活中的挫折。   2.否定孩子的需要,告訴孩子有什麼好挫折的?-孩子日後就會否認自己的挫折。   接著上述的例子:聽到孩子罵自己是壞媽媽,一肚子火上來,覺得孩子怎麼都不體諒自己在工作,只會提出不可能的需要。於是跟孩子說:「哭什麼哭啊!妳才壞啊妳!等我回家有那麼困難嗎?」   對這樣的爸媽來說,他們其實「生氣」孩子有挫折感,並且是無法理解與接受的,甚至當他們沒有滿足孩子的需要時,他們會將孩子對他們的需要「直接否定」掉,好像在說「妳不可以有挫折。」爸媽們一旦看到孩子面臨了一些挫折經驗,他們的反應是「有什麼好挫折的?」或者酸孩子說「你真的很草莓族,忍一忍就過了,這個不能忍,以後還可以幹嘛?」。   這樣的孩子,日後經歷挫折感,他可能會有兩種反應。一種是將爸媽的話聽進去,明明很挫折,卻也告訴自己「人生沒有挫折兩個字,不停地忍耐」;或者是自怨自艾,覺得自己抗壓性怎麼那麼差,對自己的評價很低,孩子會「否認自己的挫折」。   3.忽視孩子的需要,不理會孩子的挫折-孩子日後就會覺得自己是不重要的人   接著上述的例子,聽到孩子罵自己是壞媽媽,告訴孩子說:「媽媽很忙,就這樣掰掰。」電話就被掛掉了,孩子哭到一半眼淚只好收回來。回家之後,孩子黏著媽媽說:「媽媽我今天好想你,妳都不回來看我。」媽媽對孩子的話沒有反應,跟孩子說「媽媽現在很忙,不要來吵我。」 對這樣的爸媽來說,可能真的太忙了......,但是這樣的情況多次之後,孩子展現出自己的挫折感久了,他會覺得「自己的需要」都是不重要的,更何況是這些挫折感。於是,日後可能會呈現兩種樣貌,一種是「拼命要求」希望別人能夠注意到他的需要和挫折感受;另外一種就是將自己的挫折感關起來,忽視那些生活中伴隨而來的挫折感,因為這些挫折是不被重視的。   如何讓孩子能夠面對挫折感-「安慰」就是最重要的情緒調節方法   當孩子有挫折感的時候,我們真正要做的是能夠穩穩地接住孩子的挫折感,也就是說,我們要有能力「安慰」孩子的挫折。這個「安慰」不是罵孩子一點挫折忍受力都沒有,或是告訴孩子「人生就是有挫折」,也不是孩子挫折到去勉強別人時,我們幫他一起去勉強別人。   這裡的安慰是說,當孩子很挫折、很沮喪的時候,我們讓孩子感受到自己的挫折和沮喪感,真的被爸媽聽見了,孩子的需要但得不到的心情,我們知道了。光是這樣的安慰,就能讓孩子重新調整自己的情緒,雖然會有挫折感,但孩子會變得有能力接受這些挫折感,因為孩子同樣會感覺到,爸媽是接受他有這些挫折感的,即使遭遇這些挫折感,對孩子來說好像天塌下來一樣,爸媽也沒有因為孩子的挫折感而垮掉。如果孩子很挫折,爸媽也很挫折,就會讓孩子覺得世界上沒有人能夠接受挫折。   爸媽做的是穩穩地在他身邊,陪他一起去經驗這些挫折感,不需要特別做些什麼事。     當孩子因為挫折感勉強我們滿足他的需要時-使用三步驟   步驟1:安慰:   告訴孩子「我們聽見了這樣的需要,知道他的需要。」如果可以同理他的情緒,更好。   步驟2:畫界線   告訴孩子「生活中的限制」,並且讓他明白,不是故意不滿足他的需要,而是生活本身自然會有一些限制。   步驟3:提出一些替代方案   如果覺得孩子真的有需要,但我們又沒有辦法滿足時,可以給予生活限制中,我們比較有可能給予的其他方向。(如果真的沒有,也不用勉強自己想出來。)     就以上述例子來說,其實媽媽沒有「都」不回來看孩子,也不是「故意」不回來看孩子,媽媽是因為要上班,所以才無法回去看孩子。這位媽媽的心裡,肯定是這樣想!   所以我們就將這樣的心情告訴孩子,以下示範一次:   步驟1:安慰:   「知道妳真的很想念媽媽,很想要看到媽媽,見不到媽媽好難過,也好生氣哦!」   步驟2:畫界線:   「但是媽媽不是故意把妳丟在家裡,媽媽是因為去上班了,上班是一定要的,所以沒有辦法現在回家看妳。」   步驟3:提出一些替代方案   「妳要等媽媽工作回家之後,就會回去看你了。」   很多時候,我們以為只要滿足孩子,讓她在有挫折感的時候不挫折,就是安慰孩子!事實上,這樣一點都沒有安慰到孩子,只是製造了一個「沒有挫折感,假象的世界」。   只要在生活中,挫折就是會發生!這是無庸置疑的。   但有時候我們也會太過快速地反映:「挫折是正常的,所以好像你現在的難過也不需要」,一併否定孩子因為挫折感而產生的情緒反應。甚至會告訴孩子,你怎麼那麼容易挫折啊,這種事情忍一忍就過去了啊!你也太沒有忍耐力了吧。那孩子學習到的是,我不能夠有挫折,不能有情緒反應,因為挫折是不被接受的,只要有挫折時,她學會的是「忍耐」,但忍耐並不是沒有挫折,只是否定現在的挫折感而已。   我們首先要做的,是接住孩子的需要,接住孩子的挫折,然後再溫柔地告訴孩子生活中的限制,這樣才可以讓孩子發展出接受挫折感的能力。   我們要做的不是挫折忍受力的培養,忍受力是不需要培養的,不需要用國人的「忍」來教導孩子忍耐。而是要培養孩子能夠有「接受挫折感」的能力。     文章來自:許雅茹諮商心理師
《慢性焦慮》我如何從強迫症、焦慮症及憂鬱症的黑色深淵走出來?
「你怎麼不乾脆去死啦!」   當我強迫症最嚴重的時刻,家人對我說了這句話。   我從小容易焦慮不安,每一件小事都會思考很久,縈繞在腦海中,揮之不去。上了高中後,#強迫症開始明顯地困擾我,自覺不斷重複同樣的行為,卻停不下來。自我貶低與呼吸急促感一次又一次猛烈地侵襲。   不難想像,我對自己的價值感落至谷底,對生命的盼望,也是。#因此也同時伴隨嚴重的憂鬱症。   前面那句話一直被我記在心底,但老實說,當時我感到的並不是被批評,反而覺得「原來還有這個選項」,也感到釋懷。   後來,我沒有多想,直到進入大學和心理師稍微談起這段經驗,才重新理解當初的我在想什麼。這些事情也就繼續放著了,鮮少和他人談起,因為我知道,談了,也很難懂。   但我一直知道我要寫一本關於焦慮的書,我覺得這是能幸運走過這些經歷的我的使命,尤其對於重度焦慮或強迫症的人來說,那種不被懂的感覺相當難捱。   有些人身處焦慮經驗,但無法訴諸話語,有些人有話語,卻無法變成自我理解,畢竟太困難、太困難了。   一個人遭遇強烈的焦慮與強迫症狀時,真的不曉得怎麼活,雖然最害怕的就是被毀滅的死亡感,但真的要去死也沒有足夠的勇氣。   對焦慮者而言,他還處在想要努力解決心中困擾的高能量期,直到夜半失眠疲憊時,或是對這條命也終於疲憊,就會摔入憂鬱期。通常是兩者混合,#焦慮和憂鬱就是一個銅板的正反面。   這本書寫完之後,編輯和我討論可以再深化的地方,重新提到了死亡與焦慮的議題,尤其提到家人對我說的那句話,她說:「你還可以選擇死亡,這件事非常令人震撼,但你卻覺得安心了。是怎麼樣的一種絕望,能讓一個讀高中的年輕孩子會覺得死亡是安心的選擇?」   那時候我沒有多想,只覺得編輯太大驚小怪了。很痛苦的時候想去死,超級正常的吧?   回家後,我和女友說了這件事,然後,我見證了人類史上最快的落淚速度。她哭著和我解釋:「我沒聽過你講這件事情,我就覺得超級、超級心疼你的啊!」   那一刻,我意識到大家的反應和我不一樣。我才認真思考,「為什麼當時聽到家人叫我去死的時候,竟然能夠冷靜,甚至覺得能死亡就安心了?」   要回答這個問題,我要先大致說明當時的焦慮症狀和家中狀況(內文說明焦慮概念時,也會以我自己為例,所以這邊簡要帶過)。   在我的整個家族中,精神疾病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沒病的人才奇怪。因為大家整天都在爭吵、算計、暴力,人與人的界限模糊或僵固,各種奇怪的生理或心理病症發作。   我怎麼可能倖免呢?   從幼稚園莫名害怕單一事件到國中憂心所有事件,我的焦慮在高中被霸凌時,終於崩盤。   從強迫意念與強迫行為中迅速爆發,在每一項我看到或沒看到的物品產生難以言喻的連結,那連結是會殺死我,會從空氣中浮現出一條極度銳利的鋼絲,從我經過的地方劃去,割斷或刺穿身體的某個部位。所以我必須魔法般的揮手抵銷利刃、躲避看見鏡子以免沒看見的部分被截掉、數數與觸碰特定物品求平安、檢查每一個櫃子裡頭有沒有人跑出來殺人。   我變得好害怕死亡,雖然從小就怕,但沒像當時那麼怕。   同時也變得更需要清潔、把物品排整齊等許多強迫行為,像是洗澡就會花上三小時來掛毛巾、關水龍頭、用特定姿勢才不會讓水穿破我的椎頸──花在強迫行為的時間幾乎等於所有清醒的時間。   以上都不是譬喻,是我內心最真實的感受。   回頭觀看,這些「症狀」的爆發不是意外,而是 #長期創傷的累積堆疊。   沒能夠在情感上得到認同的我,失去存在感。大人都處在自己的地獄,對我少有讚美,少有責罵,少有快樂;少有悲傷;或是就算有,我也感到虛偽或抗拒,因為實在太少太少與人有「真實互動」的經驗。   而切斷了外界聯繫的內在與死亡無異,漆黑而空洞,我衍生出極大的焦慮與恐懼。那利刃象徵著我沒辦法再取得重要他人的關注;那必須被抵銷掉的虛實,也如同現實世界中可能遭逢的生存威脅。   回到對我說「你怎麼不乾脆去死啦!」的家人,雖然我不會對任何人說這種話,但我也知道當時的自己真的很煩,需要好多好多的保證,各式各樣的強迫行為充斥在生活中,腦袋也沒有一刻能夠休息。   我知道他也是其中最為受苦的一位,但也是我最感謝的一位。許多時間都是他在照顧與包容我,而我知道那一次的話語並不是有心的。我接收到的感受並不是真的叫我去死,那是他也被焦慮攻陷圍剿後的逃生。   我很懂他的感覺,畢竟家族中籠罩的核彈氛圍,死亡已經是太常見的一件事,不論是有人喊著要自殺、有人已經站在高樓正要跳下去、有人拿菜刀要互砍。又或是,我每晚睡前,都想像著一種由激光雷射交織的密網,能夠瞬間把我的身體撕碎成回歸空氣的粒子。也因為如此,我沒有把那句話當作攻擊,而是一種選擇,選擇進而帶動了我的反思。   能夠思考,是所有心理困擾好轉的第一步。   那也是我自覺重度焦慮和強迫症好轉的首要時刻。   思考可以「解構」原先僵固的想法,也就是說,當一個人無法承受所扛住的重量時,他能如何突破「習以為常的困境思維」成為了改變的關鍵。而在減輕重量後,他可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改變的,然後又陷入同樣的困境循環。因此,若能反思自己是如何突破的,才可能「重新建構」原本被穩穩扎根且毫無彈性的想法,讓生命得以轉向。   在我身上,這句話聽似殘酷,但反而成為療癒我的關鍵。   我心想:「是啊,既然能夠真的死去,那麼害怕死亡做什麼?」我在「生」中怕「死」,但正視死亡時,將其作為一道生命的「後門選項」,反而能積極地「活」。   「死」成了「生」的出口,跳脫了在「生」中的「死」,嶄新的自我在「死」中「重生」。   當然,說得容易。   這個過程是花費了幾十年的時間,踱步沉重的幾十年。   許多人聽到我有嚴重焦慮和強迫症,而現在又能幾乎完全好轉的過程,都驚訝不已,尤其心理專業人士更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強迫症極難治療,最多降低到剩下小幅度影響就不錯了)。每次肯定都會被詢問:「你是怎麼好轉的?」   這是很難回答的問題,我甚至不曉得有沒有辦法用語言或文字讓人瞭解。所以我大都說「我也覺得很幸運」,但我心裡明白不只是幸運。   如同經常有前來治療強迫症的個案問我:「這真的會好嗎?」我的觀點是,強迫症不只是一種「病」,也就沒有所謂的好或沒好。#它是生命過程中的一種焦慮型態,#並用特殊的方式表現出來。   強迫症在「診斷」與「理解」間,有著某種斷裂。前者是「外求」於某種標準程序的態度,卻忽略了面對每一個獨特的個體,必須深入觀察、體會以「內求」其真實的狀態(註),這個狀態即為「我是誰」。   因此,需要轉化的並不只是「病症」,而是一種令人焦慮、緊緊尾隨在生命路途上的「#龐大模糊體」。   在我身上,#好轉的過程就是不斷地釐清內心模糊的感受,像是:重新界定與家庭的距離、尋找情感間的信任與依靠、長期深入探索內心世界。這也讓我開啟第一次與心理師的會談,投入自己有熱情的運動與知識,以及真心替自己的努力感到驕傲。   我在生活中尋找各種人際往來與自我實現的機會,走出了舒適圈與畏懼、擔憂的框架,慢慢地,從心理治療的學習與實踐中看見自己的模樣。   這段歷程走了很久很久,我逐漸忘記要焦慮,然後,才重新覺察到自己已經不焦慮。   我將上述這些過程,用更多的文字寫成這本書。雖然每個人的經驗不會完全相同,但希望能夠拋磚引玉,讓同樣陷落在焦慮的讀者找到屬於自己的療癒方式。     文章摘自——莊博安心理師  新書《慢性焦慮》   文章來源: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複雜型創傷的根源處理:探索童年
一個被父母拒絕的孩子,若求愛的管道仍只有父母,那麼在尚未發展出其他情感前,只會加倍努力,從希望渺茫的父母身上,用更強烈的情緒或行為來取得精神生存必備的糧食—愛。   童年各種形式的被忽略、不受尊重、過分看重,都可能是孩子主觀認定需求未被滿足的時刻。不論是哭鬧、討好,還是悶不作聲,種種行為只有一個目的—被重視。   長大後,極度需要被重視的渴求在人際間重複上演,特別是與伴侶的相處。伴侶關係中,就算他「沒有被拒絕」,也「覺得會被拒絕」,而去「尋找被拒絕的蛛絲馬跡」。   但這種行為模式終究會引起伴侶的不滿。當伴侶產生負面情緒,他更「驗證了自己會被拒絕」,因此討愛的行為更加激烈。他把被父母拒絕的創傷徹底掀開,他面對的不是伴侶,而是過去沒有看見他的父母。同樣的,他也不是現在的這個他,彷彿變回過去仍是小小孩的他,激烈地哭鬧著。   從小被拒絕久了,長大後伴侶的拒絕就不只是一起單純事件,而是童年的陰影再次浮現。伴侶在他眼中並不只是伴侶,更是仍有心結、象徵性的父母。他開始對伴侶討愛,得不到就更激烈,再得不到的話,童年創傷激發出產生更大的情緒,足以粉碎家中一切可粉碎之物,對關係做出具有毀滅性的行為,產生惡性循環。   探索童年是一種根源性的處理方式,盡量記錄下引發激烈情緒與行為的人事物,可能是某個畫面、聲音、味道,找到觸發焦慮的原因,不再讓過去的陰影跳出來影響自己的情緒和兩人的關係。   也許負面循環有很多個,消解循環的過程也不會太迅速,畢竟是累積了幾十年的心結與感受,但也唯有願意走上這條轉變人格的漫漫長路,才可能有效緩解。   期待他人的過度滿足,只是一項超出自我掌控的替代品。唯有理解創傷如何出現,並做出有意識的轉變,才能真正出於自願地愛人與被愛。童年的創傷,也才逐漸不再重現。   上述文字截自於莊博安諮商心理師新書 《為什麼我們總是愛錯?:梳理你的原生家庭,走出鬼打牆的愛情》
愛情原罪?糾纏不清的家庭魅影
愛情總來自家庭,如果說一個人最剛開始的人際互動來自爸媽,你在3歲上幼稚園小班前最常接觸的人也是爸媽,6歲上小學前最常接觸的大概也是爸媽,一直到國中、高中、大學,若沒有搬出去住,你最常接觸的人還是爸媽。   「但他們都不在家啊?對我根本沒差。」YU疑惑地說。   爸媽是否真的在家不是重點,而是你處於家中,你知道有「爸爸」和「媽媽」這兩個角色。   傳統文化中,這兩個角色為家庭帶來和諧與穩定。因此被認為該存在的角色實際上的「在場」或「不在場」都是影響心靈深處的關鍵。   他們以什麼方式「在場」?實際待在家中、電話、臉書按你讚或留言、Line的家庭(族)群組、或只是你記得他們的模樣,這些時時刻刻跟在你身邊。   由外入內的影響   「我爸總是大聲怒吼,一件小事做錯就打我,打完再面壁罰站半小時,接著我媽會來緩頰,她和我爸說小孩子需要學習,不是用打的,她要我回房間繼續寫功課就好,等下再來和我談談。然後改罵我媽:   『就是你這樣子才會寵壞小孩,你知道我哥是怎麼走到今天淪落街頭嗎?就是我爸媽太寵他,什麼都給他最好,隨他任性!』,『你哥是你哥的事情。我沒有說要寵他或給他最好,我只是說可以用講的用教的,你不需要動手……』,『用教的?你以為他們當初沒教他嗎?光用講的不會聽進去啦,你以為我今天怎麼能有一點成就?我後來每天被逼念書、每天沒有考到好成績就不給我飯吃,還有一次把我關在門外,我拚了命也要把事情做好!』」   YU當時小學三年級,他只是不小心把水灑到桌上。   雖然YU爸媽平時都不在家,但只要在家就是這般爭吵。看似,爸爸是黑臉,媽媽是白臉,但事情沒這麼簡單。   「然後我媽就哭了,很無力,講不過我爸。我爸看到這樣,氣沖沖地甩門離開家,從此沒回來;我媽把眼淚擦乾上樓,我趕緊從樓梯躲回房間,我知道他要來和我訴苦了。她一進來就說:   『沒事沒事,你應該沒嚇到吧?別聽你爸的話,每次小事都能讓他說得很嚴重,受不了他這個樣子,以前在你阿嬤家我都得聽他的,不然一生氣起來,吵得天翻地覆,你阿嬤又護著他,現在搬出來了,等你有能力養活自己,我就也要搬出去住了』,『我要怎麼養活自己?』,『你現在好好念書,每次一定要拿第一名,然後考上最好的大學,你要用什麼吃什麼我都買給你,讓你爸知道我教你就可以了……』」   在YH心底,那軟性的逼迫,其實媽媽也是黑臉。   由內滲外的狀態   她感受媽媽利用自己當作報復的武器,這種情緒上的壓力更為難受。   但是,以她當時的心智年齡還沒有辦法區辨「媽媽在說什麼?」、「爸爸在生氣什麼?」,他所能解讀的只是「我做了一件爸爸不喜歡的事情,爸媽就吵起來了」、「做好媽媽交代的事情,就能得到很多獎賞。」   即便兩者的的氛圍他都不喜歡,但爸爸總是離開家,媽媽總是在他身邊傳遞對於爸爸的不滿。久而久之,YU似乎理所當然站在媽媽這邊,使用媽媽的邏輯,懷有對爸爸的負向信念。   可是我們也會想到,YU其實心底是對媽媽有所不滿的,但又要在家中滿足媽媽的期待才能順利生存,所以這股蘊藏在心的不滿與無歸屬感只能向外宣洩和追尋。   會談室中,YU發覺,自己交往的男友是與自己爸爸個性極為相似的職業軍人,那帶給她一種熟悉的權威感,那個環境下自己好像也同樣擁有這般能力,足以對抗生活中的大小事。而這個「對抗」最終針對的人就是媽媽。她把男友當作充能性的工具,在她擁有了這種「對抗」的能力後,得以使用和爸爸一樣的態度去排解:「我媽太黏人了。」之不適感。   但另一方面,自己也會用軟性威脅的態度面對男友,如同媽媽一般,當自己和男友一吵架,隨即脆弱無力地啜泣:「我想你就是比較厲害吧......」接著把桌緣邊的陶瓷杯輕輕推下,讓它劃落過無形的空氣,被重力與大地的堅實碾碎。   你說YU「有意識」地做這些事嗎?大概不是,他純粹看不慣媽媽總是軟弱的模樣,他需要一個強而有力的肩膀,象徵性地阻擋「凶狠的爸爸」和「不斷靠攏的媽媽」。   然而這強而有力之感,也勾起她不快的回憶,因此只能用僅觀摩學習到的媽媽的方式來回應男友。   回歸自己的情感   YU內化了哪一個角色?大部分時候,兩個角色都是烙印於心,因應不同場合讓爸爸或媽媽「附身」。   一般而言,當論及自己的情愛關係,很難不去談到與家人家族的關係。因為許多習慣與心態從小養成後,就此一路持續下去,直到遇上了某些問題,逃不掉了(想和這個人持續走下去,或覺得不能一直分了又交、交了又分),才開始正視關係中更深一層的議題。   因此,可以試著觀察你的愛情史,「你和伴侶的關係、與你和家人的關係之間有什麼相同之處?相異之處?」、「你什麼時候意識到的?現在仍是如此嗎?」   理解最初的人際歷程,翻閱過往事件,你可以發現,「歷史不斷重複上演」這句話不只用在國家或社會,家庭與個人也是。   而「人類永遠學不會教訓」?端看你回頭檢視歷史時,從什麼視角切入、與當下做出哪些不同的行為而定。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那年我們的夏天》生命中遺落的那片拼圖:我值得擁有這樣的幸福嗎?
每個人身上都有著過去生命經驗的影子,我們帶著這些影子生活,有時候這些影子會消失,甚至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但有時候,這些影子則如影隨形的影響我們與身旁人事物的相處。   如同劇中的小雄、延秀、志雄,三人明明對於擁有幸福是那麼的渴望,但卻又在幸福靠近時選擇保持距離,而為什麼明明渴望著卻有在靠近時保持距離,這個部分可以試著從三人的成長脈絡來思考。   小雄:兒時受父親的遺棄,雖最後被善良的養父母收養,但內心仍擔心著自己不屬於這個家,總會擔心自己無法成為像養父母一樣美好,因而選擇被動且看似豁達的態度的過著人生(大學時作品被抄襲但選擇重畫、感情中總是處於被動的位置),但其實小雄內心其實時刻恐懼著自己若是「多做些什麼」,就會破壞目前的平衡,而讓他人對自己失望,所以小雄面對人生最好的方式即是「不要積極」。   延秀:自小與奶奶相依為命及家中欠債的緣故,讓延秀養成獨立堅強的特質,顧好自己似乎也就成了她生活圭臬,但這也讓延秀的成長路上徒增許多的孤單及失落,此外,因欠債的因素,延秀的生活時常處於變動(以為生活好轉時,家中突然被砸、奶奶突然身體抱恙,導致缺席了小雄畫展)在「歸屬感」與「掌控感」都匱乏的情況下,也使得延秀在看似獨立外表下其實更多的是內在的不安全感,所以延秀面對人生最好的方式即是「取得掌控權」。   志雄:自小父母離異,由母親一人辛苦扶養,由於母親內心的結,導致志雄成長過中「鮮少感受到母親的支持與陪伴」,而在僅有的母子時光中,也不見母親看自己一眼,志雄的眼光總是望著母親,而母親則總是別著頭若有所思的看向遠方,而志雄對於母親的言行,看在眼裡的同時內心有著說不出的苦澀,逐漸志雄也慢慢將內在封了起來,不去奢求那些不屬於自己的人事物,也就不會迎來失落與苦澀,所以志雄面對人生最好的方式即是「不要展現心意」。   與其說是一部愛情劇,倒不如說是描述一個人如何再一次的去相信自己是「值得被愛」及「有價值」的過程!     我們可以試著去思考劇中小狗鐘鐘的部分,因過去被遺棄的經驗使得牠即便被新主人細心照顧,但仍對外在人事物感到害怕與抗拒,此一部分可以呼應,小雄對於新的感情及生涯的膽怯、延秀對於感情及自我忐忑、志雄因兒時回憶而選擇封閉的內心。   鐘鐘的主人,其實並未強迫狗狗一定得與人互動,反而是耐心的帶牠出門散步,看看外面的世界,直到後來,牠無法在待在家中甚至可以主人以外的人出去玩,小雄問著:「你做了些什麼?」,而主人只是淡淡回應著:「我沒做什麼,是牠自己決定的。」   有時候,並不是別無選擇,而是因為害怕再一次受傷,選擇淡化了其他的可能。當我們不斷盼望著他人為我們拼上最後一片拼圖,卻忘了,原來那片拼圖一直在自己手中。   促發一個人的改變,除了外在環境的支持與陪伴以外,我覺得更為重要的是,一個人願意去談論過去生命經驗帶來的影響與感受,看見與理解這些經驗背後可能的故事,但理解不代表要合理這些對待的方式,如延秀父母的缺席和債務、小雄父親的遺棄、志雄母親的漠視,而是接納這件事的存在,並理解過去事件的發生與自己的價值或值得被愛與否無關,如小雄雖過去被遺棄但養父母仍對自己疼愛與照顧、雖沒有父母親及平凡的生活品質,但延秀仍受奶奶的陪伴及工作上好的際遇、雖兒時沒有被適切的陪伴與照顧,但志雄在工作上受到提拔與同事的欣賞。     此外,其實光是表達出來這件事,就具有療癒性,因為代表著更靠近現在而非過去,使得我們有機會走出過去的束縛,思考眼前人事物與過去的差異,因著這個思考,也讓刺激(人事物)與回應之間可以多些彈性跟可能,自由選擇可以的互動及回應,從而變得主動去回應這個世界帶給自己的訊息。   所以,看似被過去綁得動彈不得的我們,只要試著去看見自己的狀態跟處境,其實我們是有能力為自己的生活做出新的選擇與嘗試的。而這每個當下的害怕與掙扎其實都是不斷在形塑出新的樣貌。   如同小雄最後選擇不再逃避,鼓起勇氣面對自己的內心,並將內在所思所感與延秀及養母分享;延秀選擇不再緊握手中的掌控權,釋放出內心的柔軟,忠於自己的心意守護著關係及留在原本的公司,志雄在前輩的提醒下,打開塵封已久的情感,回憶過往的點滴,試著與母親及他人重新互動。     圖片來源:《那年我們的夏天》劇照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什麼是慢性焦慮?
我在新書《慢性焦慮》中,最主要就是在描述類似「廣泛性焦慮症」以及帶來的影響。尤其,不論讀心理諮商,或是非本科系,很少人注重這個狀況,但其實它卻是絕大多數精神疾病的前兆,或是長期的侵蝕生活。     可是當旁人不了解,只會出現「你只是太閒」這些聲音,而當事人也不曉得自己發生了什麼事情,常常也只能認同這些聲音,覺得只是自己想太多。     可是,心中不舒服的感受又是如此真實。     因此回到《慢性焦慮》,有三個部分是我在書中邀請你思考的:   模糊的焦慮感對應到心中的什麼事情? 對於災難化的想像,你害怕的是什麼? 缺乏的安全感,什麼時候開始消失不見的?   章節中像是「精神病特質」、「象徵與錯置」、「原生家庭創傷」、「內在衝突」等,都像是拋出一個引子,讓你能夠試圖抓取某些部分,對自己有更深的探索。     尤其,從過去到現在,每個人肯定受過大大小小的傷害,但在腦海中逐漸忘記發生不舒服的原因,可是受傷的感受卻沒有消失,反而以某種形式重新浮現,但我們又難以言喻,只會在內心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常常是莫名緊繃、害怕、難過。     你也許在生活中能找到一些原因,但就算處理了,那些感覺仍舊沒有散去。     同時,身體上出現腸胃不好、皮膚變糟;生活上更多時間在放空、尋找刺激。但,內心的不舒服還是卡住,那時的狀態,已經演變成一種長期的情緒症狀,雖然不至於強烈到癱瘓,但也難以安頓自己,這樣的狀況,我稱做「慢性焦慮」。     這個時候的你,沒辦法再承擔一絲重量,而是需要有人在旁好好陪伴。     「情緒的控制權」決定了一個人會不會持續的被焦慮不安所困擾。     只是,這個控制權經常不在我們手上,若往深處探,我們還是小小孩的時候,需要由爸媽來安撫的時候,也許可以問問自己,那個時候的你是否有得到足夠的慰藉?心理治療中,我們就會連結到你與爸媽的關係,你與成長過程中的照顧者如何互動。     當我們能夠好好被照顧,我們也才會學習到如何照顧自己,累積足夠的能力安撫自己,並體悟到被陪伴的溫柔力量竟如此強大。     同時在我們的心裡,也才能開始建立涵容情緒的能力,緩衝負面情緒的迎面衝擊,練習為自己與他人設立界限。         本文編修自——莊博安心理師  新書《慢性焦慮》   文章來源: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心理洋蔥式穿法---給害怕過年的妳/你
過完國曆新年,緊接著是農曆年,除了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外,亞洲的過年不外乎圍爐團聚,噓寒問暖一番,到處恭賀一聲:   「新年快樂。」   但,   過年,真的快樂嗎?   擔心被問到不想回答的問題嗎?   對親友的聚集感到不習慣,甚至害怕嗎?   會不會有哪一瞬間,你一邊坐在親朋好友面前,一邊想著,我為什麼在這裡?     從工作環境回到住家,再從住家進到大家族中,這樣人際模式快速的轉換,可能會對心理造成非常大的壓力。拿氣候來比喻,就像今年冬天,時而溫暖乾燥,時而寒冷潮濕,加上早晚差距頗大的溫差,一不小心就感冒了。最安全的穿衣方式,大概是登山健行山時常用的「洋蔥式穿法」,內層排汗、中層保暖、外層防風防雨。     保護生理有洋蔥式穿法,那心理呢?有沒有「心理的洋蔥式穿法」?讓我們保護好自己的心理?阿捨覺得是有的!這邊分享幾個阿捨的心法給大家參考。     從內層看自己,學習平衡生活   這是最貼近自己的一層,不用管好看與否,舒服就好。先把一些評價隔開,看看自己過去一年做了什麼,如果願意,也可以寫下來,欣賞一下自己。這是「超我(註1)」最容易跑出來的時候,當心中開始出現質疑、挑惕、批評、建議的聲音時,去意識到:哇,自己真的好努力地想要自己變得更好喔!自己也太認真了吧!欣賞一下如此認真的自己,再繼續列下自己已經完成的事。   如果連回想都覺得累,那就好好感覺一下自己所剩的電力/身心靈能量,是不是真的太低,該休息了,那麼請好好心疼自己的消耗,然後允許自己好好休息。   很多人放大了休息所需要的時間,卻小看了休息所帶來的效益。逼著自己工作,但已經累到無法專心,只想休息,休息時又想著工作沒有完成,無法好好休息,最後兩邊不討好,事倍功半。   其中的心理機轉,大多是期待的自己與實際的自己落差太大(例如期待自己月入10萬的人,目前只有月入2萬5),而造成的持續焦慮。焦慮是個好東西,可以推著我們往自己期待的方向走去,但當焦慮大到我們無法停下來休息時,往往會造成反效果。請告訴自己,休息與努力一樣重要,好好休息才能好好發揮實力。     經營中層空間,打造與他人的親密時光   感到溫暖,是這個層次的重點!你知道羽絨衣為什麼保暖嗎?因為蓬鬆的羽絨可以含容許多空氣在外套裡,這些空間會把身體的溫度的留下來,所以如果羽絨衣濕掉,羽毛都黏在一起,就會失去其保暖功能。   換句話說,「空間」是保有溫度的關鍵。當我們感覺到關係中的另一方,願意提供給自己愈多心理空間,就會感覺愈溫暖。心理空間可以很簡單地說是種接納的態度,也可以外化成各種形式,例如「愛之語(註2)」中提到的五種愛的語言:   「精心時刻」:對方願意花時間聽我說話、了解我。   「服務行動」:倒垃圾、打掃、清貓砂,在我分身乏術時,對方願意跟我一起分擔家事,甚至替我做。   「接受禮物」:對方觀察我的需要或想要,給了一個我會想要的禮物。   「肯定言詞」:對方可以真的看到我,並具體說出我很棒的地方,稱讚我。   「肢體觸碰」:拍肩、牽手、擁抱… 對方願意以我希望的方式給我觸碰。     有多久沒有好好跟一個有心理空間的人接觸了?多久沒感受到溫暖、被陪伴與接納?趁年假時去跟對方聚聚吧!生命有限,我們該把時間花在我們在乎與在乎我們的人身上。   但要注意:   對方,不一定要是人。寵物、植物也可以有肢體觸碰。藝術創作也可以是個與自己進行的精心時刻。山中的一朵花或是一陣清風,也可能是自然給我們的禮物。任何人事物都有可能是對方,只要我們可以感到「溫暖」。 請互相。單方面一直被索取,任誰都會耗竭,索取方也會感到愧疚、自卑。所以記得索取後也要給予,但要以對方想要的方式。世上最美的狀態之一,無非是關係裡的雙方願意給予彼此心理空間,相輔相成,共同成長。 在不犯法的前提下,兩者說得通就好,真的不關別人的事。我朋友聽到我以前會把腳放在桌上,讓伴侶幫我穿襪子,都覺得很不可思議,覺得我泯滅人權,但那是我撒嬌、信任對方的表現,對方也可以理解,願意回應,那有什麼不行的呢?     把社會壓力擋在外層,使自己成為更喜歡的樣子   有了前面兩層的建設,我們就可以好好地來處理外層了,這邊所指的心理上的外層,是我們每個人的「社會角色(註3)」。在家庭裡,小的時候我們是兒子、女兒、弟弟的哥哥姊姊,或是兄姊的弟妹,長大後我們會是妻子的丈夫,或丈夫的妻子,生孩子後,則變成爸媽。在學校,我們是同學的同學,老師的學生。在公司,我們是同事的同事,是上司的下屬,是公司的員工…   對對對,所以呢?   這些角色,很煩,對吧?   問題就往往出在我明明知道「應該這麼做」,但我卻「不想這麼做」,例如學生不想上學,上班族不想上班,家族成員不想跟家族的人聚在一起過年… 這些不想做又非做不可的事,在諮商室中屢見不鮮,也都值得一一探索。最後往往會發現,導致我們不想做某件事的原因,通常都跟那件事本身無關,是跟那件事會引發的狀態有關,跟我們不喜歡進到那個狀態的自己有關。但細細地逐一探索是心理師的工作,這篇文章是希望可以給面對過年時不知該如何是好的人一些具體的建議。   社會角色是個難以動搖的限制,像一副從小培養成的面具,很多人面具戴久了,已經忘記如何拿下來,甚至忘記自己是面具的主人。我以前在帶藝術創作活動的時候不喜歡給操作步驟,認為操作步驟會侷限人的創意,但後來愈來愈發現,局限住人的不是規定而是執行規定的人。只要人能維持彈性,規定反而有可能可以協助參與的人更認識自己,甚至透過規定開發出更多創意。別忘了,外層的作用是防風防雨,它的存在是為了保護我們防範外力入侵,而不是成為轄制我們的枷鎖。也許我們無法改變這個面具但我們可以決定什麼時候帶上它。   下面會用過去、現在、未來,三個時間軸來談談我們「無法改變的事」與「可以調整的事」。     關於過去   我們無法改變已經發生的事,無論好壞,只能接受。   不過,接受不代表我們需要被不舒服地揭開瘡疤,想談的時候再談就好。真正在乎你的人,會尊重你的感受;不尊重你感受的人,也不值得你的在乎。     關於現在   說到這裡,應該可以很清楚地意識到人之間的互動,往往隱藏著角力,所以我想用美國生理學家沃爾特·布拉德福德·坎農(Walter Bradford Cannon, 1871-1945)描述生物受到威脅的3F(註4)反應,來聊聊可以怎麼做。   Freeze/僵化 這個行為常出在能力差距太大,被攻擊者覺得自己無望時,目的是希望透過不移動,降低自己繼續被攻擊的機率。延伸到社交場合,可以想像是面對位階比自己高的人,例如兒子面對父親、媳婦面對婆婆都可能多多少少都會面對到這種不平等的狀態。這個時候,請記得:   階級是階級,能力是能力,對方佔滿優勢,不代表自己就是弱雞。一個中性的「嗯」,可能已經是那個當下給予對方尊重又保有自己的尊嚴的最佳方式了!你很棒。   社交的言語攻防是死不了的!(如果有實際的生命威脅,別再看文章了,去報警,又或是心理上感覺痛苦到快死了,那可以考慮諮商,尋求專業協助)對方會老,我會大。階級很難改變但一定會改變,我們最可以做的是把對方當成讓自己成長的工具,從對方身上看見自己不想成為的樣子,然後謹記在心。   Flight/逃 也就是轉移注意力,不管是找理由離開,或是轉換話題都可以,這個招式大家都在用,例如尿遁、身體不舒服等,但要用得沒有痕跡,需要非常清楚自己的社會角色,兒女要知道何時提出「我去幫忙洗碗。」學生要知道什麼時候講:「我該去唸書了。」員工要知道怎麼設好鬧鐘,然後等它響的時候跟大家道歉,並表示:「老闆找我,不好意思。」而最方便的轉換話題方式,就是馬乎帶過後,問對方同樣的話題,讓對方說他想說的。如果我們無意表演,就把舞台讓出來吧,省得輕鬆。   Fight/戰 曾經有個長輩聽到我的薪水時,大聲地回說:「蛤?跟我的薪水一樣喔?你不是有出國留學?」我默默地問:「您是一開始工作就領這個薪水嗎?」長輩就噤聲了,因為我的起薪是她工作40年後的薪水。很多長輩喜歡用過去的標準來談現在的事,大多數是好意,希望晚輩不要走冤枉路,但事實是10年後的路就是跟10年前的不同,只有走在當下的自己知道有多辛苦,也只有當事者有權利決定要怎麼做。對於善意提供建議的長輩,我們要感謝。但對於想要墊墊晚輩,突顯自己的長輩,我們要學習不卑不亢,站穩腳步,知道我們就是不一樣,處在不同的時代,有著不同的優勢與辛苦。   關於未來   「你未來有什麼計劃?」光想到這種問題就頭皮發麻,因為我真的沒計劃太多,在這個????息萬變的世界裡,計劃也往往跟不上變化。最近聽Podcasters百靈果訪談脫口秀演員歐耶(註5),才又一次發現,這個問題是個假議題,真實的現況是,工作後只要賺得到錢,又不犯法,大多數的爸媽通常沒有那麼在意我們做什麼工作,說到底,會問這個問題的人就是怕我們餓死啦! 那麼,換句話說,只要我們可以提出我們不會餓死或至少提升能力的具體方法,就可以降低對方的焦慮,獲得一些自由空間。 像知名作家侯文詠(註6)在他學生時期,為了獲得運用時間的自由,跟父母協商,只要維持在一定的名次內,就不要管他課餘時間做什麼,把外在要求轉化為提升自己的動力,又同時讓父母停口,實在高招。你說這個跟做計畫有什麼不同?差別大了,計畫是從起點到終點的每個過程都清清楚楚的,但這邊在講的只是一個方向(一定的名次,但不是保證每次都第一名),然後能夠說出來自己往那個方向前進時的一小步是什麼,而非畫一個自己無法實踐的大餅。   最後,如果上述這些都無法救急,就在能力可及的範圍下,給未來自己一個小禮物吧!為自己安排一個小旅行,讓期盼為辛苦劃出一條界線。   然而,事實是,以上的方法很可能沒有一個適合你。四季輪流發生,但每個人的感知都不同,對於冷熱的承受度也不一樣,更別說是喜好了。沒有人真的知道他人經歷過怎樣的環境,也只有自己最有資格去評估要穿多少。   請記得,是人都會犯錯。在天寒地凍的環境,只穿內層去面對冷酷的人,那就會感冒,嚴重點可能會凍傷,太害怕再度受傷的人,很可能從此就把自己包得緊緊的,在夏日炎炎,熱情如火的夏威夷也穿著羽絨衣,然後錯過與人深交的機會,久了便覺得孤單、難受。   過猶不及,最後還是得要回到自己的覺察上,去發掘我是誰以及我想成為怎樣的人。心理調適不只是用想的更是用練的,把每一次與人、與環境的交流當成溫度測試,久了,你就會知道怎麼穿是最適合自己的。祝我們身體健康的同時,心理也不感冒,過一個蹦蹦跳跳的兔年!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註1:超我。為奧地利心理學家西格蒙德·佛洛伊德(Sigmund Freud, 1856-1939)所發展的人格理論,認為人有:超我、自我、本我,三種層次的自我。   註2:愛之語。全球暢銷書,作者為美國的一位牧師,對親密關係有其深入的觀察與見解。   註3:社會角色:指個人在社會關係位置上的行為模式。   註4:3F(Fight, Flight, or Freeze Response) https://www.xuehua.us/a/5ec295eabf559639f1c89b65?lang=zh-tw   註5:https://youtu.be/R2KDpiWgNCM   註6:侯文詠,知名台灣作家、醫生。  
超越性向的羈絆---關於我和鬼成為家人的那件事
台灣電影「關於我和鬼變成家人的那件事」,上映9天票房破億,相信不少人都已經跑去看了,阿捨是在週三晚上去看的,原想週間人會少一點,沒想到也是爆滿,可見這部電影的吸睛力驚人,以下分享五個阿捨在電影中的看見,有微雷,還沒看過正片的朋友請小心點閱~   好奇是生命轉變的契機   故事始於一個鋼鐵直男,吳明翰(許光漢飾)撿起了地上的一袋紅包,收尾在一個「如果」的問句。我們好多時候陷在自己的猜測中,偏執地認為我們所看到的一切就是事情的全貌,但事實是,我們永遠不會真的知道他人眼中看到的世界是什麼樣子,而當下感覺的倒楣也不一定真的那麼倒楣。就像電影「阿甘正傳」裡說的:「人生有如一盒巧克力,你永遠不知道將嚐到哪種口味。Life was like a box of chocolates. You never know what you're gonna get.」要吃下去才會知道,人生也要走下去才會看到不同的風景。   鬼並不可怕   可怕的是人。這部電影裡,林柏宏飾演的鬼---毛毛,會飄浮、會嚇人、會穿牆、會附身,但買賣毒品、撞人逃逸、包庇罪犯、隱瞞外遇、雙面間諜,做這些可怕事情的,都是人。毛毛大多數是以一個意念的形式存在著,期待有人來瞭解自己,替自己完成一些在世時來不及完成的事,而這些事多數都充滿了愛。   相處是情感累積最重要的因子   電影中有好多烏龍,但不像真實生活,遇到烏龍一次兩次就不再溝通,一人一鬼被緊緊綁在一起,即使生氣,對罵後還是要繼續相處、磨合,感情才慢慢累積起來。通常太過灑狗血的劇情會讓阿捨看不下去,這部電影的後段,兩個人的彼此付出,其實可以媲美鄉土劇了,但為什麼可以讓人感覺如此合理呢?細細思量後,發現拚命來自於一個瞬間的願意,而願意來自於很多很多時間相處累積的情感,是這份濃厚的情感讓阿捨可以收下如此用力的劇情。   守護者的親密   導演似乎講述了一個很多人都想要,但愈來愈難獲得的親密狀態。當我們活著的時候,心中充滿對過去的悔恨、對未來的焦慮,一直想著下一步要怎麼走,才可以獲得自己想要的人生,很少花時間在當下、在他人身上。而毛毛成為鬼時,他的一生已結束,不再有什麼事情非要完成不可,能夠把注意力都放在他人身上,也才因此得知許多生前不知道的事,彌補了心中的誤解與悔憾。這部電影用超現實的形式實現了現代生活中很難的現實,如果有機會像毛毛一樣,用旁觀者的角度去看重要的人,也許就有機會開始作出更不後悔的選擇。   情感無關乎性向   看到吳明翰說:「跟…我…老…公…」以及毛爸(庹宗華飾)答應會去婚禮時大哭的請舉手!我承認自己當時淚流滿面。很難得一個部愛情電影沒有任何激情戲,卻把感情鋪陳地如此飽滿。與其說這是一部同志電影,我更想要把「同志」這個元素從電影中拿掉,去看祖孫、父子、人鬼、鬼狗之間的情感,每個生命都深刻地交織著,當對彼此的在乎被看見,生命也就完整,沒有遺憾了。我想這也是為什麼導演把片名取叫關於我和「鬼」不是「死Gay」變成「家人」不是「戀人」的那件事,因為真正將人聯繫在一起的不是性向,而是認真相處後的欣賞與在乎。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圖片來自:《關於我和鬼成為家人的那件事》電影劇照
「您不方便就算了」---以退為進的亞洲式情勒
事件發生當下明明很生氣,但離開現場後,卻又感覺愧疚,擔心自己太兇? 理智上知道該做,也答應了,但就是覺得悶悶的,即使是個舉手之勞,也讓你不太舒服? 為什麼對方明明就是好聲好氣地說話,我還是覺被情緒勒索(情勒,註1)了?難道是我自己的問題嗎?是我太敏感?   不是的,你恐怕是遇到「以退為進的亞洲式情勒(亞勒,註2)」了。   亞勒不同於一般情勒的大鳴大放,它微微細細的,但後座力十足,像碗色香味俱全的剝皮辣椒雞湯,下喉雖溫潤,之後卻能從腳底手掌熱回頭心,讓人汗流浹背。這到底是怎麼做到的?且讓我們一一細數分解。   色/我平常不會這樣的,會要求是因為我把你當成好朋友   哇… 這個關係濾鏡一戴上,看過去的世界就全然不一樣了。不同於情勒的指責與貶低,亞勒的起手式是把對方先捧高,讓被要求者感覺自己與眾不同,但仔細想想,「因為你很重要,所以我才麻煩你」,這個邏輯對嗎?重要的對象不是該拿來珍惜的嗎?怎麼變成要承擔更多責任?消磨久了,最後只剩委屈滿滿。   香/這又沒什麼,如果你叫我幫一樣的忙,我也會幫你   「普同化(註3)」也就是把事情的獨特性拿掉,像氣味一樣無差別地擴散。當對方的要求只是件小事時,表達在意的人就顯得小心眼了。我們的社會從小到大要我們「將心比心」,然而沒有一顆心是一模一樣的,對你而言的小事,不一定對我來說是小事。再說,未來亞勒方會不會幫忙其實無法真的確定,能夠肯定的只有亞勒方現在沒有要做,想要被亞勒的人來做。而幫一個忙,無論多小,都會佔用到一些心力與時間。   味/無限的道歉、感恩+鞠躬哈腰迴圈   「伸手不打笑臉人」也是我們亞洲社會的人情文化,人家都已經示弱、道歉了,我們就不該再「得理不饒人」,這個時候被勒方如果還表現得不耐煩、生氣,就會讓亞勒方坐實受害者位置,被勒方變成加害者,一邊去完成被交付的事,還要背負著深深的愧疚感,反過頭來檢討自己的言行舉止,既勞力又勞心,這招真的太狠了。   那麼這碗剝皮辣椒雞湯,我們到底是要喝還是不喝?   很可能由不得我們,在阿捨看來,不同於情勒,亞勒是依附在文化裡頭的產物,無所不在,當事者很難察覺,就算察覺了,也很難承認自己在勒索一個對自己重要的人,加上亞勒很容易發生在我們難以割捨的長期關係裡,處理起來就更加棘手。近幾年愈來愈多人知道情緒勒索,也有不少專書、網路文章(註4)探討要如何應對,阿捨在這邊就不再多講方法了,只說一個「心法」。   在關係中,親密永遠該走在要求之前   說穿了,有哪段親密關係中沒有情勒呢?人多多少少會希望關係中的另一方,透過一些具體的行動來證明自己的重要性。只要不犯法,且在一定的限度內,差別只在於被勒者甘不甘心而已。而要一個人願意心甘情願地付出,需要很多很多親密,親密則需要倚靠好多好多理解堆建起來。   亞勒者,請用親密帶出要求,而不是透過要求證實親密。 被勒者,我們也許無法改變亞勒者,但我們可以選擇怎麼跟他們相處。 下次發現被亞勒時,被勒者與其冒著破壞關係的風險直接點出來,不如試試這句:「你再多說一點。」不急著回應、解決問題,先了解對方在顧慮什麼,也許就會多出一點討論的空間。如果可以,把自己的需求也放在問題解決的考量中,才不會過於委屈自己。   那麼這碗湯,才開始有了真正的溫度,把關係中的雙方串連起來。畢竟,無論是情勒還是亞勒,最在意的都還是那一份沈甸甸的關係與在乎。     文章來自:邱韻哲 諮商心理師     註1:情緒勒索(英語:Emotional blackmail,亦可稱「FOG」),是由美國心理治療學家蘇珊·福沃德(Susan Forward)發揚的詞彙,意指一種在關係中不願意為自己的負面情緒負責,並企圖以威脅利誘控制他人的行為模式。 註2:這是阿捨自己創造的名詞。 註3:這裏的「普同化」是普同感(Universality)的延伸。在心理學上,普同感指的是傾向去假設,在一個社會文化中,每個人的價值觀多多少少都會有一些相似之處。例如在一個重視學歷的社會中,學生面對考試的壓力應該都是很大的,藉此來讓學生知道他們並不孤單。 註4: 知名諮商心理師周慕姿的暢銷著作「情緒勒索」https://www.books.com.tw/products/0010742371 知名心理學者海苔熊,也有針對情緒勒索做探討的文章可以參考 https://www.thenewslens.com/article/63074/page2
《美國女孩》:你心中的足夠好是什麼呢?當你懂得理解才能看見諒解
電影《美國女孩》描述了現實生活中,許多潛藏家庭之間的問題,我們總能看見母親對孩子的愛,卻鮮少看見孩子對母親傳達愛,試圖想想,我們給出的愛,真的是孩子所需要的愛嗎?抑或是,用我們的想法和習慣去控制對方的愛呢?     電影《美國女孩》劇情描述了居住至美國五年的母親莉莉(林嘉欣 飾),遭逢生病,而選擇在 2003 年將兩個女兒芳儀(方郁婷 飾)、芳安(林品彤 飾)從洛杉磯回至臺灣與先生宗輝(莊凱勛 飾)團聚的故事。   電影的視角,多數集中在大女兒芳儀與母親莉莉兩人身上,描繪芳儀因文化差異衍生的衝突與矛盾感;另一方面則是母親莉莉在面對生病失落的同時,仍掛念於身為母親想為孩子多做些什麼的心意。   最後在文化差異與家庭焦躁不安的氛圍,家庭成員彼此衝突不斷,忘了互相理解。   對於愛,我們往往認為「少說多做」   我們總是深信對方能夠體會,因而把時間心力放在付出,期待有一天,對方能夠感受到自己苦心,卻忘了停下來去問問自己、問問對方,需要什麼?想要什麼?   愛在心裡口難開,用來形容華人文化之間的情感是最適切不過了。   我們的文化裡,對於講出愛這件事,不知道為什麼就是會伴隨著難為情,尤其親子之間,時常容易演變成愛之深責之切的狀態,究竟要如何知其背後苦心,關鍵在於看見與理解。   與人的互動的過程,我們常用耳朵聽,較少花時間去觀察,又或者去核對聽到與看到之間是否一致,電影中芳儀與媽媽莉莉的幾次衝突,可以感覺得出來,芳儀幾乎困在了自己與媽媽的情緒當中,甚至內化了媽媽衝突之下說出的言語。   比如,生病是孩子害的、要不是為了你們,我可以在美國自由自在、要是我以後不在、不喝這個果汁,以後生病就不要怪我等等,那種脆弱、恐懼、無助彷彿也快把自己淹沒,失去看見母親背後的付出。   而從芳儀與同學討論演講的那一幕,我們可以知道⋯⋯   同學:你倒底在氣你媽什麼?   芳儀:我覺得他可以做得更好!   同學:如果這已經是她的最好?   芳儀:沉默不語⋯⋯   對於芳儀來說,來到陌生的臺灣,處處可見的文化衝突下,她找不到自己的歸屬感以及成就感。   如因求學而剪去在美國一頭的長髮、被剝奪與美國好朋友的相處、跟隨臺灣教育體制的學習,而使得自己從資優生成了班上最後一名、被老師無情的體罰、被取了一個美國女孩的綽號等等。這些所思所感放到家中,因家裡焦躁不安的氣氛,似乎又成了不該提起的話題,最後這些心情則僅能以「我要回美國」簡單五個字表達。每當提起此事,除了引發碰撞衝突,也被要求體諒家中決定。     我想,也許對當下的芳儀來說,不是不願意體諒,只是在體諒前,也渴望自己的心情,能被好好聽見與接納。   同時我也在想,是啊,這會不會其實是母親莉莉能做到最好的狀態了。   雖電影中未多描述母親莉莉與其原生家庭的互動,但可以從母親莉莉與小女兒芳安在頂樓燒紙錢一幕來思考,母親莉莉提醒芳安燒紙錢的方法及含意,並提到自己若日後受洗,就不能再燒紙錢給自己的父母。   芳安則回應著,「那爺爺奶奶會不會很窮?」當時母親莉莉安靜了一會,若有所思緊緊擁抱了芳安。   我在猜,對於母親莉莉來說,也許成長過程也有說不出的遺憾,而這些遺憾,讓自己在為人母後,期盼能給孩子最好的生活,因此獨自一人,帶她們到美國生活且細心照料,生病後,仍掛心孩子的後續生活以及規劃。     對我們來說,什麼是一個「足夠好」的媽媽?   足夠好的概念,是心理學家溫尼考特(Winnicott,D.W.)提出,他認為孩子離開母親的子宮後,成長的過程,需要持續提供一個支持與滋養的環境,而母親就是提供安穩與支持的角色。   互動的過程,雙方經歷到照顧與被照顧,白話來說「足夠好」的意思,不論怎麼樣的狀態、環境,都能提供支持,而這種支持的形式,可以是傾聽、討論、接納等等。   重要的不是完美,而是允許凡事不必盡善盡美。不如預期時,彼此能給予接納與理解,並在能力可及的情況下,試著修復彼此的關係。   就像在電影裡,母女衝突之後,母親莉莉在打掃芳儀房間時,看見房間擺設,理解了芳儀對美國的思念,於是帶著她們到美式餐廳,而且還大方告訴孩子什麼都可以點,並拍攝孩子們快樂的當下。   電影尾聲,芳儀走入母親莉莉房間時,看到鏡子貼著彼此合照後,理解到理解與體諒,要求母親莉莉像以前一樣為自己掏掏耳,那是多麽讓人感到溫馨的畫面,是一種無論過往衝突如何,我都願意繼續愛你、願意讓我們關係再更親密一些。   我們該如何經營出這種「足夠好」的時光?   我的答案其實很簡單,我們需要在生活中挪出一些時間,與所愛的人對話、相處。而那個相處並不是要檢視彼此表現、建議、給予評價,而是丟掉這些,純粹陪伴對方,不做其他事情分心,只是跟對方說說話。   有時不說話其實也無妨,就是安安靜靜陪伴,做得這件事並不容易,因為會習慣想要督促對方、給對方建議,或是希望對方如我們期待行動,但有時候,這些並不是最必要的互動方式,也不是當下對方想要的。   電影的最後,芳儀的演講內容並沒有呈現出來,而是提供給我們一個想像的空間。   我在想,這份講稿的內容,其實存在於我們每個人的心中,每個人成長過程多少伴隨遺憾,但這些遺憾背後,往往富含許多愛與苦,就像電影中,父母為了給予女兒好的生活,也忽略了讓她們表達心意的機會。   好幾幕的衝突裡,明明母親莉莉與芳儀都很在意彼此,但都說不出口。所以,若你看完這部電影後,我也邀請你,試著把對自己影響深刻的人事物記錄下來,狀態許可的情況下,請自在大方地告訴對方,你有多愛、多重視他們。     文章來自:蔡秀娟諮商心理師 圖片來源:《美國女孩》劇照
《蒼鷺與少年》關於哀悼中的愛與恨
近期宮崎駿新上映的電影「蒼鷺與少年」評價兩極,有人看完謂為神作,有人看完覺得很難理解這次故事想傳達的內容。網路上有很多不同的角度的影評,然而在這篇文章中,我主要想透過這部電影談談喪親中的哀悼之路。   電影一開頭,主角就面對到母親在戰爭中離世,父親再娶母親的妹妹,整家搬遷到母親幼時生活的莊園。面對繼母,以及還未出生同父異母的弟弟,主角沉默但不斷在每場噩夢中想起葬生火場的母親。電影便是在這樣的背景下開啟了主角後續的奇幻旅程,以及在這個旅程中不斷探詢「想要活出怎樣的人生?」,在電影尾聲,主角有機會選擇一個沒有戰火、沒有仇恨的世界,而且在那個平行世界中,母親並不用經歷死亡,但主角最後仍決定讓時序歸位,帶著繼母回到原來的世界,並與母親在最後一刻好好告別。   分離是每個人都得面對到的課題,在分離時能否順利哀悼,對於一個人是否能順利走過痛苦扮演著重要角色。然而在哀悼中,我們必須憶起對失去之人所有的情緒感受,不論是正向或者負向,善意或惡意,這些情感都須有機會完整的被經驗,我們才有機會能將這個對象真實的樣貌,好好存放在我們未來的人生中。然而,這段哀悼旅程能否順利通行,與我們童年第一次與照顧者分離的經驗有關。   在Winnicott的理論中,曾提及在孩子幼時,還不足以面對人生多數的挫折時,會需要一個「全能的錯覺」,處在這個階段的孩子,會需要有一段時間相信自己可以控制全世界,並會以為母親是自己可操控的部分,所以肚子餓就會有食物,不舒服時就會有人可以安撫自己。但要能維持這樣的錯覺,會需要照顧者的協助,足夠好的照顧者,在這個階段會盡其所能的維護孩子有這個錯覺,但長期的照顧,必然會有失誤的時候,例如像是幼兒哭著肚子餓時,會延遲幾分鐘回應,或是當孩子逐漸有更多需求時,照顧者不再能百分之百猜對。在孩子逐漸長大的過程中,他們可以承擔一定的挫折,所以這些微小的失誤,反而有機會讓孩子跟照顧者之間騰出一個空間,讓孩子一點一滴經驗到自己與照顧者是獨立的個體,而這個有分別與界限的關係,就像是我們幫孩子在小的時候就配備一個足夠穩固的心理空間,這個空間可以容納各式各樣的情感與需求,且會讓孩子有能力將真實的父母放進心中。   在面對分離時,我們或許都有片刻渴望,自己能像電影裡的主角舅公,透過堆著無汙染的積木,並將所有負向與惡意隔絕,這樣就有機會避開所有災難。然而,在這樣的狀況下,或許我們也會錯失機會,認識這個充滿真實情感的世界。   在Winnicott的理論中,人能夠承受孤獨,是因為生命中曾有一段時間,能夠被足夠好的環境養育。在我們長大成人後,面對每一場分離,都可能會勾動我們幼時分離的經驗,我們無法決定童年如何被回應與照顧,然而當我們現在面對分離時,若能有另一個人,陪我們細細編織哀悼過程中,那些難以言說,卻得不斷經驗的愛與恨,我們或許就會多一點信心,選擇那一條崎嶇卻豐富的人生之路。     文章來自:魏家璿諮商心理師 圖片來自:《蒼鷺與少年》官方圖片
一直以來當個乖小孩,卻失去了自己
「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這句話大家應該耳熟能祥吧,但聽了老人言,真的就能夠不吃虧嗎?   在晤談的經驗裡,那些真的很認真聽話的「乖小孩」,最後卻變成了最綁手綁腳、作繭自縛的那一群,有許多的擔憂與焦慮,而沒有辦法真正的長出「自己的樣子」。   習慣聽從長輩、父母、師長的資訊,通常在有一個標準與框架的狀態下,他們能夠做得很好。   例如:學校成績不差、總是能夠名列前茅、求學過程中沒有太多的挫折等。   但是卻在出社會之後,摔了一跤,因為「出社會」,代表的是並沒有一個所謂的「既定框架」,公司要的、主管要的、同事要的,都沒有一個「規則」,而這卻會帶給這類型的乖小孩一個很大的混亂與惶恐...   「那我該怎麼做?」 「怎麼做才可以『做好』?」     #那些老人言逐漸成為了焦慮與恐懼,總擔心「沒有做好與做到」些什麼   當沒有一個既定SOP,帶給乖小孩最大的挑戰,是他就不知道該怎麼做了。而早期經驗吸收進來的「老人言」,就會成為了時時刻刻提醒自己的焦慮...   「如果不怎麼做...就會怎麼樣」 「應該要做到...不然會...」   這會讓人沒有辦法去思考「我想要怎麼做」,而一直把眼光放在「怎麼樣才會被覺得是做好、做對」。     #對於乖小孩最重要的練習,不是再去聽從外面的聲音,而是練習發出自己的聲音   從小到大的成長過程,已經讓乖小孩習慣了「不用思考」,只需要「聽從」就好;但長大最困難的部分,就是要練習自己判斷、評估、做出決策,不會有人時刻地在旁邊叮嚀你應該要怎麼做。     #長出自己的樣子,終究會經歷成長痛的過程   通常因為類似議題來談的案主,都會帶著一個非常大的迷惘與困惑前來,也會更期待在諮商中可以有人「給你答案」。   但...發現了嗎?   這樣又會變成是「心理師給你答案」,再次重複了「別人給予」得過程,也許短暫地能夠安心,但這是來自於過去一直習慣於「聽別人的話」的安心,而不會真正地讓人踏實,只是一個重複地「挫折經驗」,我們終究還是沒有辦法長出自己。     #長出自己的樣子不會是一個終點,而是在每一個過程中,更認識自己一點   在諮商中探索的,會是在過往經驗裡慢慢釐清與思考,認同的、不喜歡的、傾向的、排斥的,因為不會立刻得到答案,我們會一起在「未知」中打滾一段時間,老實說,這真的很難,但我們能夠一起嘗試面對看看。   成長從來不會舒服,但也許有一天,當我們「打從心底的相信與知道,我做的決定已經無關外界的好與壞,而是自己的意願,而我能夠相信這件事」,這才是「舒服」,而那一刻我們會清晰,原來我可能是什麼樣子。   長大,很難,但也許長大...   不是聽老人言就不吃虧、不是為了跟上誰的步調而一直收下他人塞進來的東西 而是練習用自己的速度,創造與長出自己。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走出照顧者的憂鬱,重回自己
「在記憶中的母親...她時常關在房門裡,我不明白她怎麼了」   「我好像只能夠一直去想...他們發生什麼事」   「只要父親沒有表情,我就會感到我做錯了什麼事」   「我不想要一直聽從母親,但是不聽的話,她就會情緒勒索我...」     #無法回應的父母養出善於回應他人的孩子,但他回應的不是他自己   通常在這樣的經驗下長大的孩子,可能會展現地格外的有功能與體貼,但卻時常在人際經驗、親密關係中受挫,常常感覺到自己是「付出更多」的那個角色、能夠理解別人但卻不常感覺到被理解、人際界線模糊、難以拒絕、或是對於「自己」感到困惑,他們時常感到「空虛」,來自於他們不知道自己「到底要什麼」,而在持續地「給予」的過程中,更像是自己「一點也不剩」地給了出去。   在這樣重複地經驗裡,敘說的是原生家庭的悲傷,從未被好好教導該如何辨識、關注自己的情感需求,而早期的家庭環境中也沒有時間、更不知道該如何做,因為多數時候自己的時間給了「別人」;不論是父母、朋友、情人之間的關係,當我們越嘗試滿足他人、把時間都給了他人,卻發現自己鮮少得到滿足,或許是別人不懂得給、又或許是別人給了,但卻不是自己期待與想要的。     #照顧者的情緒狀態如何影響孩子   早在嬰兒學會說話以前,就能夠感覺得到大人對話中情緒之間的流動、情感的張力,嬰兒能夠感覺到父母的焦慮、生氣、難過,而在他們沒有語言能力以前,這個「感知」的過程只能夠被收下來,嬰兒不會知道自己正在經歷什麼樣的情感、或是現在發生什麼事情,他也許只能夠感覺到現在父母的表情不同、聲音變大聲了、父母拍拍自己背的力道變大了、在餵奶時捕捉不到母親的眼神等等,他不會明白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他能感覺到有些事情正在發生。   於是孩子不得不把注意力放在身邊這個最親近的人身上,孩子需要去關注父母的情緒、想法、一顰一笑、語調高低,孩子需要去揣測父母怎麼了、而不是自己怎麼了;孩子需要確定父母親之間是沒事的、而不是自己到底有沒有事,當投注在他人的時間越多,自然地忘記,那我呢?   我們會觀察到一個早熟體貼的孩子、一個在乎別人比在乎自己還要多的孩子、一個總是能夠準確回應到父母期待與需求的孩子,但他所關注的永遠不是自己,他也持續地因為看著父母、而沒有辦法看見自己。     #走出照顧者的憂鬱,回到自己   籠罩在父母的情緒、憂鬱之下,常常讓人容易感覺到「沒有選擇地」只能夠繼續這樣,也許是不忍、不願意,又或者是害怕、擔心父母重演某些特定的情境,例如:爭執、不回應、冷漠、歇斯底里等等,於是我們寧可接受情緒勒索的語言,或者選擇壓抑下自己的感受。   在心理治療中,過去的經驗也許沒有辦法重新撰寫,但我們能夠試著去看見與理解那些當時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知道自己的感受、不知道該怎麼想的時候,也許當時沒有辦法為自己思考,但是現在的我們可以了,而這正是長大成人後的我們,可以為自己努力的地方。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即便遍體麟傷,還是渴望被擁抱-《小太郎一個人生活》
故事正如片名展開,一雙永遠維持觀察的眼睛、左身配戴一把劍,口中說著武士時代的敬語,有著超齡思想與舉止,幼稚園年紀的小太郎獨自居住。這樣的孩子引起鄰居們的關注,在小太郎與鄰居的細微互動中,小太郎的脆弱與傷,被看見也被安撫…   我必須變得更好,才能獲得愛   小太郎追求獨立、「變強」,期待獲得爸爸媽媽的認同,相信是讓許多人爆哭的片段。   那份心疼,除了給小太郎,也許它勾連了「必須更好,才值得被愛」那種對「有條件的愛」苦苦追尋的辛酸。「被否定、被拋棄了,是不是因為我不夠好?」、「只要我成為你喜歡的模樣,你就會愛我了對吧?」   我很努力,你看到了嗎?   觀眾視角的我們都知道,並非小太郎致使親子分離,我們能看到也許背負自身煩惱的媽媽,在小太郎身邊時而疏離,但一個脆弱的幼兒如何能分辨呢?於是儘管焦慮害怕,仍相信只要再努力一點,就能讓媽媽看自己一眼、也能驕傲的再次出現在爸爸面前。   依賴是危險的,保持距離才不會受傷   對小太郎的描繪,從第一集之初便展現十足張力,小太郎隨身攜帶劍,不僅是勇敢形象的追求,也是身處危險世界的自我保護。只要拔出劍,就能保持安全距離。渴求歸屬的同時,也害怕再次因依賴、顯露弱小被否定、不被愛而受傷。   對於獲得認同與歸屬,經常令人矛盾,既渴求又害怕受傷害,渴望信任、卻又難以信任。於是必須把自己武裝起來,不斷測試與驗證。   在劇中,鄰居其實是重新蘊育依附的隱喻,尤其是狩野先生給予小太郎穩定、真誠一致的關切,小心敲裂小太郎築起的高牆,偶爾出現的閃亮眼神便是信任的萌芽。   這樣的存在實屬難得,且往往需要時間琢磨,在信任與懷疑中擺盪,在封閉與依賴之間游移。   對不起,我是麻煩   有一片段描述狩野的前女友,因覺察狩野自顧不暇,試圖拉開小太郎與狩野的距離。雖然她自覺不著痕跡,但一切都為敏感的小太郎嗅到了,小太郎頓時陷入「原來我是個負擔」的沮喪,對逐漸信任的關係也萌生巨大的懷疑。懷疑的背後是恐懼:原來我還是造成麻煩了、我必須為這一切負責,親子關係的創傷瞬間撕開。   一如前述,孩子與重要連結的對象無法分割,在我們小時候,與照顧者的互動也映照甚至構成對自己的認知與感受   因為痛過,所以柔軟   我們能發現,小太郎的童年使他遍體麟傷,但這並未使他放棄追求與他人的連結,也沒有讓他鎖上對這個世界的期望。鄰居不只是他的照顧者,同時也被小太郎照顧,發生在周遭的事情,時常無意識地勾起回憶,他能感受、同理,甚至擔心他人處境,他理解那些受傷與被珍惜的感受,也把這份珍惜與呵護,慷慨地給了鄰居。   也許對他而言,付出是一種存在,而照顧他人的方式,也正是他心底所渴望被對待的模樣。     我們心裡或許也有一個小太郎,曾經在關係中感到受傷、學習到不能輕易給予信任,也曾深刻懷疑自己的價值、經驗不被接納的恐懼。願這部動畫,能為你帶來一些希望。   信任自己與世界的過程確實不容易,然而幼時形塑的模樣並非無法改變,也許朋友、伴侶的真誠陪伴,會讓你經驗不同的關係。又或者,諮商也能與你一同瞭解、安撫那個停留在過去關係的自己。     文章來自:鄭芷昀 諮商心理師  
比起自己,你更在乎別人嗎?
「我總覺得如果我的母親不快樂,我也快樂不起來」   「在這段記憶裡面,沒有我沒有關係,只要我的家人都好好的就好」   「如果我有這個資源,我就會去給其他人,可能是希望也能夠有被需要的感覺吧」   但是,你自己呢?   你的需要、你的需求、你的感受,是什麼呢?   有些人,比起自己,更在乎別人的感受,就像是他不曾照過鏡子、而他一直看向他人一般。或許有些來自於童年的早期經驗,在我們嬰幼兒時期,比起自己,照顧者是全知全能的存在,我們需要仰賴照顧者的照料、回應、給予,照顧我們的各種需求,也帶領我們認識自己。在我們得以看見自己是誰之前,我們需要透過照顧者來認識自己。   「原來這是不舒服的感覺」   若照顧者在成長過程中得以接納、允許、並且帶領我們去認識這些情緒感受,孩子也能夠往發展自我的路上邁向一步;但有些照顧者也有自身的議題,在生活中的苦痛、自己本身的情緒調適、環境的壓力等,讓照顧者沒有能力、或是沒有辦法去陪伴孩子,反過來地,孩子會想透過自己去給予、去陪伴、去照料照顧者。   母親的難受是他的難受;母親的苦痛是他的苦痛;當母親黯然神傷時,孩子也撕心裂肺。   這樣「共生」的狀態下,孩子自然沒辦法看見自己。   責怪照顧者、怨嘆早期經驗決定了一切並非是目的,畢竟在人生的路途上,理想化的好媽媽、好的照顧者不一定會出現;但成長中最棒的事,是我們能夠有能力去理解、去探索並看見自己成長過程中所經驗與經歷的部分,那些沒能得到需求的委屈、總是付出而忘了自己的難受、比起自己更在意他人的執著,我們都需要好好地看見、理解、並且接納。   在意識與理解的狀態下,也許有一天,我們也能夠練習,把自己的需求勇敢地說出來,能夠坦然的追求自我而不罪惡、能夠清楚的說出自己的想要而不瑟縮,那一刻,我們會成為自己。     文章來自:郭玟秀 諮商心理師
愛情中的過度付出者,你是否思考過,焦慮的來源可能是原生家庭?
在拯救者的腦海中,現實並非用來修正幻想,反而是修正現實來符合幻想。   走向極端的是想法是:「若你還沒愛我,表示我付出得不夠,或者你沒有看到我的付出,那我就要做得更激烈。」那是從小到大都沒有感受過的生命驅動力,所以現在無論付出多少代價,都要求自己去得到這份愛。   拯救者的童年,可能是窮苦潦倒,可能是父親或母親缺席,其中一方的照顧者沒有盡到家庭責任,反而需要孩子成為家中支柱。假設是父親缺席而母親需要協助,那拯救者就會接手父親的照顧責任,成為母親的伴侶,照顧她、心疼她,這對一個小孩來說十分辛苦,但也能從中再次獲得母親的愛。   他拯救了母親,讓她有時間和精力看見自己的好,藉此獲得稱讚。但當父母持續酗酒、晚歸、精神疾病導致哀傷而難以被拯救時,對孩子來說更具挑戰性了。他更是加倍努力,能為父母付出一點點都好,如果這個家給不出愛,那就由他來給。因此在家庭關係中,更加討好或協助父母,象徵性地拯救自己的情感貧乏。   愛,對他來說就是難受與痛苦,但也混雜著甜美與滿足。對拯救者來說,痛苦是與一段情感的連結。透過受苦,能更明白自己需要努力什麼,也更加確定自己的存在。   美國著名的精神分析師蘇利文(Harry Stack Sullivan)說:「孩子的人格輪廓是由父母的焦慮深深蝕刻而成的。」   父母的家庭角色帶來的影響絕對不僅只於童年,父母彼此如何互動、父母如何與孩子互動、父母如何與其他人互動,這些都烙印在小小孩的腦中,從此按照某種方式持續生活下去,就算意識到要改變,若沒有探索、引導、定期檢驗,很容易又恢復原本的模式。   「畢竟是爸媽」這句話常出現在諮商中,它隱含了某種不可分割性,讓你脫離不了家庭,也脫離不了痛苦。但不可分割也代表著,倘若脫離家庭,似乎就是不應該。對拯救者來說,與需要拯救的人相處,即是不用離開家庭,卻能拯救家庭的象徵。   這種情況延伸到成人階段後,當遇到一位身處困境的伴侶,便會無意識地勾起童年感受,而且對方愈是墜落,愈覺得有義務將對方救起。透過拯救這位與父母有同樣感受的人,彷彿能重新拯救父母一樣,讓家庭完整。就算一段感情已經結束,也持續沉浸在痛苦中,讓這段感情在內心繼續存活。但也因為維持這種連結與愛的假像而遲遲無法走出痛苦。   因此,若在原生家庭中並未得到足夠的關切,就可能產生對愛偏執的狀況,不論是拯救者還是被拯救者,其實只是渴望愛,渴望有個人待在不遠處,在他累了、慌了、怕了之時,不會拋棄他,而且摸摸他的頭,告訴他:   「不用擔心,就算情況再糟,我都會陪你一起面對。」   有個人能在身旁,點一盞燭火,給他希望。   上述文字截自於莊博安諮商心理師之新書《為什麼我們總是愛錯?:梳理你的原生家庭,走出鬼打牆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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