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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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憂鬱藥物真的有效嗎?
「吃再怎麼高的劑量,抗憂鬱藥物都壓不住我的悲傷。一開始,化學製劑確實有明顯的緩和效果,但當那個防護泡泡散去,刺痛的不愉悅感會再度回來。強烈的念頭不斷出現,說著人生了無目的,所做的一切不具意義。」《照亮憂鬱黑洞的一束光》的作者約翰‧海利寫道。
抗憂鬱藥物的確有些成效,尤其是越嚴重時越有效。所以一般藥物和心理諮商雙管齊下,是目前較為推崇的作法。前者救急,後者從根源解決問題。
但如果只有吃藥,未去探討根源會如何呢?
藥物似乎會阻斷你多數的情緒,但阻斷了不代表不見,反而是在累積更大量之後反噬。當你壓抑了該有的情緒,但事件持續困擾你,那麼不吃藥的那天會如何?
可能是全部一起爆發出來。
聯合國在2017年的世界衛生日(World Health Day)的正式宣言中說明:「主流生物醫學的敘事是基於偏見和選擇性使用研究結果,這會帶來弊大於利的影響,危害人們的健康權利。」
藥物的確有效,但效果並不明確,如果你讀過生理心理學,就會大概知道,大腦雖然受到許多神經傳導物質的影響,但「什麼」導致「什麼」尚未有一個定論,都只是「大概」,某篇研究說是成因,但下一篇研究可能又馬上推翻。況且,一種情緒或是精神疾患,絕對不是由單一的化學物質就能改變。
最簡單的說,關於大腦與精神疾患,人類還知道甚少。
作者寫道:「我的狀況是這樣……先是好轉,然後效果消退,再試高劑量,接著效果又減弱。我終於明白,抗憂鬱劑再也不管用,無論劑量提高到多少,悲傷都會慢慢回來,於是我猜想問題出在我自己。」
但這也讓憂鬱症患者對治療更沒信心,認為連藥物都治不好,那是不是沒救了?因此,對作者來說,他在本書想要找到三個問題的答案,分別是:
為什麼服用抗憂鬱藥物還是會憂鬱?
怎麼會多出這麼多嚴重焦慮和憂鬱的人?
除了腦內化學物質失調外,有無其它原因導致焦慮憂鬱?
作者拜訪了許多科學家,也查閱了大量的研究。他發現,許多藥物不但沒有療效,甚至還有許多副作用。其中,最令人顛覆觀念的是:「血清素的高低和憂鬱症並沒有明確的關聯。」
從書本或醫師口中,你常常可以看到或聽到,血清素過低會導致焦慮和憂鬱情緒,這似乎是一種常識,但是許多研究指出,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可是作者也表明,你不會得知這些訊息,因為藥廠只會將實驗100次中唯一有用的1次拿出來給你看,這樣才能賺錢,尤其對於憂鬱症藥物來說,是賺大錢。所以提升血清素就能治療憂鬱症印成了教科書,向所有專業人員與民眾政令宣導。
再加上,更現實的情況是,人們即使知道事實是錯的,還是傾向矇著眼睛相信,因為如果不信,那好像就真的沒救了。
當有一個簡單清楚的解法出現時,我們會奮不顧身地擁抱它,尤其在你最絕望的時刻。就像是平常不相信鬼神的人,在生命掉進某個漆黑的坑洞時,他也會在經過算命攤時多瞄兩眼,然後默默地走進去。
所以,何況是出現大量「研究保證」和「廣告宣導」的抗憂鬱藥物,又有醫生與眾多權威人士推薦,讓你很難不相信。至少,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情。
但這種對藥物的信任是建立在:許多人認為憂鬱和焦慮純粹是大腦的問題,不是生活的問題。
作者為了驗證這個假設是否真實,找到了一群研究者和治療師的研究團隊,他們探問的是:「憂鬱症患者發病前一年和非憂鬱症者是否有差異?」經過訪談後發現,他們訪問的所有受試者中,非憂鬱症患者約有20%在前一年遭逢巨變,但在憂鬱症患者中,卻有68%的人在發病前一年有人生重大變故。
由這個差異也可看出,問題的關鍵不只在大腦和神經傳導物質,在「心」。
研究人員進一步探究發現,憂鬱症患者所遭遇的並非只是單一負向事件,而是處在長期高壓中。其中,最容易產生憂鬱的三大主因是:重大變故、長期壓力、不安全感。
這讓我想到,在心理諮商中最常見到的憂鬱症患者,他們前來的主訴大多是:分手創傷。
那可能是一段還沒分手的感情,但感覺起來像分手。這種要分不分、快分前又見到一點希望、合了又大吵的感情最令人痛苦。它會讓一個人感受到極度的不安全感,不曉得兩人的關係、以及自己的感情之路將走向何方。對未來抱持著更悲觀的想法,且在確實分手後會維持很久一段時間不敢再交往。每當看到電影、聽到歌曲時,馬上又勾起曾經相愛相殺的回憶,既懷念又痛心,那種失去依靠的感受,通常在深夜回到家,或是一個人下班走在馬路上時最為明顯。
失戀者正好符合了重大變故、長期壓力、不安全感。這種情況也出現在喪親者身上。他們都是失去重要他人的人,也失去了想像中,未來的美好憧憬。而倘若沒有未來,我們肯定憂鬱。
這些不只是大腦機制或化學物質能夠解釋的。它們可能真的有所變化,但那不是原因,只是結果。所以也才會說到,藥物的療效極為有限。
因為重大變故後的憂鬱,是一個人在逆境中再合理不過的反應。你會想要放棄、躺著無法動彈、對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勁,都是很正常的。
只是當你能稍稍站起時,你需要做的,也許不(只)是吃藥,而是去找出背後的真實原因,才能安撫到受傷的心。
我們太常將生活的不愉快視作理所當然,像塵土般掃到一旁,但殊不知累積的塵屑只在等待一陣強風,緩緩吹過就足以讓你窒息在痛苦的濃霧中。
可是如同作者所言:「你需要這個痛苦。這是個訊息……只有當我們傾聽痛苦,才能跟著痛苦回到本源,也只有在本源,我們才能看出真正的原因,才能開始克服。」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我害怕寂寞!」消解寂寞的良方是練習與寂寞共處!
「我是一個害怕寂寞的人。」
友人淡淡地說:「我喜歡特別吵雜或寂靜的空間,在那裡,才能夠暫時不去想到自己。」
當我們沉醉在吵雜的音樂感官,或朋友的陪伴說笑中,「我」的情緒、「我」的慾望、「我」所沒辦法得到的親密、成就、或歸屬都能一一消散。加上酒精的流動,此時好像什麼事情都不重要。
另一種情況是特別安靜時,未必是外在的安靜,更像是坐捷運、走在人車來去的馬路上、看著海浪一波波拍打岩岸,你不會被這些熟悉的聲音所干擾。「一個人」的時候,反倒被迫專注於思考最近發生的事件、情緒與行為。這是面對自我的時刻,有些人會有些障礙,更多是滿滿的抗拒,但你的好奇心與「不得不」的感受驅使你在寧靜的時刻,憶起過往、反思現在。
不斷找人聊天是不用面對自己的一種方式。尤其在獨自居住的凌晨時分,晚睡經常不是因為靈感的湧現,而是對生活不甘心的反動。你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獨自一人居住的壞處就是,回到家只有空蕩蕩的冰冷空間,開了暖氣似乎也沒有幫助。
所以找了另一個寂寞的人,先傳訊息試探、打聲招呼、或在網路做點什麼引起他的注意。然後才是接下來的相互陪伴或孤獨睡去。
「我知道那是自己面對寂寞時,一種無力的抵抗方式。」友人無奈地袒露。
人在面臨威脅時,會出現「戰或逃反應」(Fight-or-flight response),也就是你會正面迎擊它,還是從旁邊的小徑逃跑。這是一種本能,我們遇到一個難以處理的情境時,都會有這樣的內心掙扎出現;還有些人會直接反應在身體的僵住(Freeze)或暈厥(Fainting),部分牽涉到深層的精神徵狀。
「寂寞」是一種棘手的內在威脅,只是我們很少正視它。它反映出孤獨,反映出某些人際或社會的連結沒有被滿足,反映出自己一個人走在荒蕪筆直的公路上,兩旁是低矮暗綠的雜草,沒有任何活力的聲響,只有冷風、與灰暗無光的天空。
只是,我們面對的從來都不只是寂寞,而是無法找到與「人」的連結,一種無限疏遠於人群的孤獨感受。那個孤獨是連「真實的自己」都被排除在外,沒有與任何有機生物產生聯繫的虛空。
戰或逃的對象不再是簡單的寂寞,是內在「自我」。是無法面對遠離了「真實的自己」的「自我」,因為某些傷痕、某些瘡疤,「自我」這位統合內在的角色,他害怕某些事件重演;那看似是對人的不信任導致孤獨,細看則是「自我」為了保護「真實的自己」,卻又因天性中想靠近人,但無法接受那些不好經驗的焦慮,而外顯出一種無限矛盾的渴求,我們稱它為「寂寞」。
一旦害怕與人互動而沒有了情感連結,成為你的固定的人際模式之後,它就變成一種精神意象上的僵住或暈厥反應,慢慢地在現實生活中退縮,封閉起來,於是某天你會聽到自己碎念著:「我連自己是誰都不認識了。」
所以該怎麼面對寂寞?或說如何讓自我勇敢地看看「真實的自己」?畢竟我們一直在抗拒的、掩飾逃避的、忽略不反應的,可能都是內心不敢面對的真實樣貌。
如果你願意給自己一個機會,練習獨處吧,一個人靜下心來書寫、沉思、散步。
因為你獨處,有機會讓自身從囚禁中起步,從那些不曉得在做什麼的時光中慢慢看清自己在做什麼,也就是──你正在學習「存在」這件事。
或許這是每個人都需要的經歷:「每天給自己一段時間,思考自己正在煩惱什麼、正在快樂什麼、正在憂愁什麼。又有什麼方法能讓你好過一些?曾有什麼方法有讓你好過一些?」
能建立起與自己的親密關係,接著才是與他人的緊密連結。最後才知道,原來每個人都有相同的困擾,每個人都必須經歷如此孤寂的一段時間。
然後,你才能重新甘願冒著孤獨的恐懼和危險,踏出有意識地選擇自我真正想要的目標。
這一次,不再逃避寂寞,而是勇敢地面對它。讓「自我」勇敢的面對內在「真實的自己」。看見你真正渴望的是什麼,那也許自認會被鄙視、令人生畏、或醜陋不堪。但如果你願意繼續堅持探索,你也許會發現,那些自我陰暗的面向,其實也散發光芒,其實也是現在你勇敢的一部分,願意誠實地面對自己。
當回歸一個人的時刻去探索,我們才能看見寂寞的原因,練習與寂寞共處。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燈光》:想哭的時候,可以不再故作堅強
喧鬧的現代都市裡,我們有寂寞、有難過、有哀愁,好多好多的負面情緒,即便在他人面前是多麼風光外向,但心底的自己知道,那是一種必要的假面,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暫且脫下樂觀堅強的面具,讓堆疊的情緒釋放,讓自己好好大哭一場。
燈光下空無一人的心情
謝震廷的《燈光》道出了這種感受:
「一個人走在路上 不知道是第幾晚上
已沒有人來人往 也沒有城市交響
入夜後的台北 很漂亮
但怎麼卻感覺 很悲傷」
你有過這種經驗嗎?好像沒什麼值得煩惱的事,看似美好的生活,但你就是無來由的憂鬱?走在街上,尤其是夜晚,夜晚是讓人迷醉的時辰,它含括大量的黑暗在天空,你需要開燈才能看見眼前的路,需要光亮才能繼續生活的事。
所以你開燈,將陰影覆蓋。這個動作也許就像平常的你,將自己的光明面呈現在外,但有許多悲傷與淚水藏在心底,不願察覺。因為你知道,待在黑暗中沒辦法生存,過往的事情會一件一件席捲而來。於是那些痛苦,停留在身體中,沒有宣洩的出口,被你壓抑進潛意識中,越壓越深。
但黑夜就是有這種魔力,你看著台北紛媚的夜景,心中卻不自覺哀悼起來。哀悼的不是別人,正是無法回頭觀看過去的自己。
「大概是又想起你說 說我像個太陽
24小時開朗 為人照亮
但其實你說謊 你知道
若沒有你我根本就沒有辦法 發光」
你們是彼此的後盾,因著雙方的支持才讓彼此堅強。因為生活並不容易,要面對好多虛偽、臭罵、忌妒等眼光和態度。進一步地說,活著好難,要處理家庭困擾、感情糾結、工作瑣事,好多好多事情壓得我們喘不過氣。
我們需要另一個人,或一群人的陪伴,這些朋友是成為支持自己的社會網絡,讓我們失落沮喪時、快要掉下深暗的懸崖時,接住你的彈性網子。
但任何人不可能永遠是任何人的網子。若一味的接住他人,展現樂觀正向激勵他人,他本身的「苦」卻沒有被承接時,終究,他會被重重的壓倒,陷入悽悽的黑暗中。
曾經遇過幾位來談者,他們平常扮演著承接他人的角色(通常也是助人工作者),不會因為接收到他人的難過而「苦」,反倒是自己不願將心事說出來,或沒有機會把自己的「苦」好好傾訴而痛苦。
與其中一位的互動中,我深深感受到溫暖,但也看見溫暖的背後,是無法柔適地對待自己的補償。我感嘆尼采所言「有些人無法解開他們本身的枷鎖,然而卻可以救贖他們的朋友」之矛盾。大家都知道她的「苦」,但無奈總是回覆「我很好:)」的逞強,那陰影愈拉愈長,長到她自己無法面對,長到她想尋求幫助時,已然太晚。
謝震廷曾在FB寫道:「獻給每一位時常鼓勵別人的人,謝謝你們善良的靈魂與陪伴,只是如果真的覺得努力到不行了,就請不要再故作樂觀堅強。該軟弱就軟弱,想喊痛就喊痛,沒什麼理由,能困住你的自由。」
親愛的,沒什麼理由能困住你的自由。也許心底的你早就知道自己無法支撐,卻仍是義氣相挺他人的夥伴。但這次,我想邀請你停下來,輕輕的回頭觀看自己,自己受傷的、也需要他人陪伴的心靈;陰影未必恐怖,它只是沒被注意到,像個被拋棄的小孩,需要你用光明的那一面照亮它。
因為只有你願意探索自己,尤其是陰暗的那一面,想哭的時候哭出來,想尖叫的時候找個空曠的地方尖叫,釋放過後,才能較為理性的觀看自己的原貌,接受它、擁抱它。
喧鬧的城市中,感官會被放大。不是對於蟲鳴鳥叫的聲響,而是自我內心的呼喊。當你能夠真正聽見心底的自己想要什麼,可能是尊重、陪伴、愛…,你的腦袋才能瞭解你的「心」,你的身體也才能做出對應「心」的行動。
《燈光》提醒我們,也許你處在不是很好的狀態下,但若不行的時候,別再逞強,即便悲傷、即便痛苦,都會有人願意陪你走過,同在。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