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劃一刀,心就不痛了?-《割腕的誘惑》(下篇)
莊博安 Wesley Chuang 諮商心理師
2022/03/06

自我傷害的心理意涵

 

若用光譜的形式來看待自我傷害,從不吃東西、刻意喝過多的酒精、用力扭捏大腿、想像被萬箭刺穿、到拿美工刀割裂前臂皮肉等,或許我們心中都曾想過、或真的實驗過某種方式,以逃避內在的鬱悶折磨。它或許是一種普遍的現象,但我們很少正視這些行為背後的意涵。

 

自我傷害是一種防衛機轉,用來抵擋內在的煎熬。它是一道逃生門,讓人在充滿壓力的精神狀態下釋放,不再那麼緊繃。

 

一個人陷入情感創傷後,就像平躺在床上,胸腔被四十公斤重的啞鈴壓著,鬱悶到難以呼吸。這種鬱悶讓人做不了事,提不起神,你會發現自己多了很多盯著辦公桌上的膠水或傳輸線放空的時候。回過神來,才發現忘了呼吸,趕緊深深吸一口氣,這叫解離。

 

電影《鬥陣俱樂部》中,成員用拳頭毆打彼此,藉由「痛」重新感受生命的活性。當有強烈的外在刺激時,才能點燃快要熄滅的生命燭火。也因為有這個俱樂部,每個人才得以忍受生活中的無聊與痛苦。用精神分析的話來說,它隱喻著攻擊趨力在自身之內釋放,作為一種刺激性的防衛機轉,藉此提升心靈能量(libido)的量值,而背後的原因正是人類的本能作祟──趨樂避苦。

 

這也是最關鍵的問題:趨向什麼樂?避免什麼苦?

 

換言之,當一個人產生看似對自己不好的念頭,我們肯定要同時想到:「它換得什麼?」

 

這也是自我傷害的最終意圖,總結上方的論述,整理為以下兩點:

 

  • 逃避內在無法承受之苦---轉移注意

 

  • 重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跳出解離

 


 

最親密卻也最痛苦的所在──家

 

作者史帝芬認為,親子關係是促成自傷行為的主要影響之一,他舉出家庭的經濟困難、慢性疾病、精神疾患、婚姻失和等因素,這些危險因子中,若父母沒有扮演起一個支持者/支撐者的角色,反而讓孩子變成家中的主要承受者/工作者,那麼從小沒有可依靠對象的情況下,長大後也很難相信他人,覺得心中永遠有個遺憾、有一份從沒得到的愛需要被彌補。

 

「一旦孩子開始感受到父母親的畏縮,可能造成孩子能力的提早擴充......父母親反而可能期盼從孩子那裏得到鼓勵、情緒支持,甚至肯定。......當孩子意識到自己反而比父母親強而有力時,他陷入無安全感、無可依靠的危機......於是自行創出某些對自己有重要意義的行為,透過這些行為,他得以感受到依靠......為了保持情緒不至於爆炸,自我傷害成為他生命中一個可靠、不可或缺的部分。」〔1〕

 

也就是說,自傷行為成為他在無所依靠時,還能依靠自我的重要行為。

 

當家庭的痛苦超越了安適,孩子又只有從家庭才能得到慰藉,那麼,他會扭曲自己的信念、責怪自己或合理化父母的行為,只為了那少量的歸屬感;而長大後,他主動「創造那些帶領自己走過早年歲月的痛苦,因為這種痛苦代表的是家庭、安全與舒適。」〔1〕。因此,每當感到孤寂時,他用受罪來憶起熟悉的溫存,透過疼痛讓自己與依附的對象重新連結。

 

傷我們最重的人,總是與我們最親近的人。反過來說,當我們無法感受到親近時,也有可能透過傷害自己,來重新感受到親密的感覺。因為當「痛苦」代表了「愛」,他就會自己製造痛苦,再撫慰自己。一方面感受到親密,另一方面感受到被照顧,雖然都源於自己,但他在幻想中能夠成為那個被疼愛與照顧的人。

 

簡言之,他傷害自己,也是為了感受到愛。

 


 

如何停止自傷與不再痛苦

 

自傷個案缺乏信賴的朋友的原因之一,是恐懼某些人深入了解自己後,將會過度害怕、厭惡鄙棄、或是嚴厲說教,這都是再把自己往外推的過程,再度感受到被拒絕、自己是不夠好的。或許也讓自己想起曾經被重要他人拋棄的經驗,無疑是精神層面的雙重創傷。因此,為了避免這樣的災難,索性將所有人拒於門外,也不要讓自己再受到傷害。這也變成了自己製造自己身體的疼痛,自己支持自己,自己咬牙忍下來──從上述這麼多的「自己」能夠看出,他是多麼的孤獨。

 

作者史蒂芬在書中呼籲,治療中必須先形成強烈的互信關係,讓個案重新有人能夠倚靠,建立起一個健康的依附關係後,才有辦法複製回生活中。若你是身邊人,除了鼓勵尋求諮商外,同樣重要的是,讓他知道:「我在這裡,不會逃跑遠離,也不會靠你太近。我知道你心中很痛苦,如果你需要找人聊聊,我會在這裡陪你。」

 

當接受到的人際關係從原先愛/痛苦的混合體,轉變成有界限的關心/包容。隨著每次增加一些信任,減少一些疏離,也都再降低自我嫌棄,提升與人親近的信心,漸漸地,使用健康的方式取代自傷行為。

 

最終,期待療癒心裡的傷口,縫合身體的疤痕。

 

文章來自:莊博安諮商心理師

 


 

參考資料:

〔1〕《割腕的誘惑:停止自我傷害》。心靈工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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